夜色寒凉如水,漆黑如墨。
太子容洵从房梁一跃而下,站在榻前,凝视着沉睡的盛卿欢。
她饮过醒酒汤,睡得正沉,呼吸清浅,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恬静。
他伸出手,指尖缓缓摩挲着她纤细白皙的脖颈,感受着其下脆弱的脉搏。
眼中杀意与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愫交织翻涌。
指节慢慢收紧,扼住那截玉颈。
就在这时,睡梦中的盛卿欢无意识地将脸颊贴向他微凉的掌心,蹭了蹭,低喃:“冷……”
那冰凉的触感让容洵指尖一颤。
她缓缓睁开迷蒙的双眼,看清眼前人后,非但不惧,反而凑上前,柔软的唇瓣在他侧脸上印下一个带着睡意的吻。
“太子哥哥……你怎么到我梦里来了?”她语声含糊,带着未醒的慵懒。
她继续凑近他的唇,容洵下意识地偏头躲开,那个吻便落在了他的下颌上。
低声嘀咕“太子哥哥,在梦里也不乖”
盛卿欢轻笑,双手攀上他的脖颈,用力将他往下带,一个带着淡淡酒气和药草清香的吻便印了上去,生涩却大胆。
“太子哥哥,”她气息不稳,眼神迷离地看着他,“你是来……给我暖床的吗?”
容洵气极反笑,眸中寒意森森:“孤是来送你上路的。”
盛卿欢却浑不在意,反而与他鼻尖相抵,认真望进他深邃的眼眸,语气笃定:“太子哥哥……你舍不得。”
容洵呼吸一滞,竟被她这句话戳中心事,下意识地避开了她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视线。
垂眸沉思:自己对这病秧子,究竟是一时兴起的玩弄,还是……
他压下心头异样,重新对上她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语气却带着冰冷的戏谑:
“发现一只有趣的小猫,自然要多玩一会儿。万一哪天……小猫跑了,或者死了,岂不可惜?”
话音未落,下唇便传来一阵刺痛!
盛卿欢竟张口咬住了他的唇,力道不轻,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松开,舌尖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那细微的伤口。
“太子哥哥,”她眼中水光潋滟,带着狡黠的警告,“说错话了……可是会被惩罚的。”
容洵怒极反笑,指腹擦过唇瓣,看到那抹鲜红,眼神危险:“盛卿欢,你放肆!你让孤明日顶着这样一张脸上早朝?!”
盛卿欢却像是完成了恶作剧的孩子,用力推开他,随即迅速将自己整个卷进锦被里,只露出一双带着得意笑意的眼睛。
声音闷闷地传来:“我要睡觉了,太子哥哥明日再来梦里吧。”
说完,竟真的闭上眼,不再理会他。
容洵站在榻前,看着那团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唇上刺痛犹在,心中那股杀意早已被一种难以言喻的躁动与无奈取代。
他最终什么也没做,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一大早,盛卿欢尚在梦中,就被兰溪从温暖的被窝里挖了出来。
“郡主,快醒醒,今日要去书院,可不能迟了!”兰溪手脚麻利地准备着洗漱用具。
盛卿欢睡眼惺忪,任由摆布。槿若则在一旁沉稳地收拾着笔墨纸砚和书本,还细心地在书匣里放了一小包精致的点心,以备她不时之需。
马车抵达皇家书院时,晨钟刚好敲响。
学堂内已坐了不少皇子公主和世家子弟。
当盛卿欢走进来时,原本细微的交谈声瞬间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或好奇、或惊艳、或审视地落在她身上。
夏栀坐在前排,看到她进来,眼神冷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这时,一位年轻的夫子走了进来。他看起来不过弱冠之年,身着青色儒衫,身姿挺拔,容貌清俊,周身散发着浓郁的书卷气息,温润如玉。
“这位是颐欢郡主,从今日起,与诸位一同进学。”夫子声音清朗,向众人介绍,随即转向盛卿欢,语气平和,“郡主随意挑个位置坐下便可。”
盛卿欢目光扫过学堂,掠过夏栀不善的眼神,最终落在后排一个看起来呆萌可爱、眼睛圆溜溜的小姑娘身边空位。
她走过去坐下,那小姑娘立刻好奇地凑过来,小声道:“你长得真好看,像仙女一样!”说着,还偷偷从桌下递过来一块蜜饯,“我叫林翩翩,我爹是礼部侍郎。”
盛卿欢被她逗笑,接过蜜饯,低声道:“谢谢,我叫盛卿欢。”
林翩翩顿时笑弯了眼,上课期间,时不时就凑过来和她挤眉弄眼,偷偷分享零嘴,或者小声吐槽一句夫子讲的内容枯燥。
台上,年轻的夫子——季知微,正在讲解《诗经》,声音不急不缓,引经据典。
或许是昨夜未曾睡好,或许是这之乎者也实在催眠,盛卿欢的眼皮开始打架,意识渐渐模糊,竟与周公幽会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有人轻轻碰了碰她。
“颐欢郡主。”是季夫子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让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她抬头,发现学堂里只剩下她和夫子两人,其他学子都已散去用午膳了。
“翩翩呢?”她下意识地问。
“我让她在书院门口等你。”季知微看着她,神色莫辨,“郡主睡得可还安稳?”
盛卿欢心里咯噔一下,强自镇定:“夫子,怎么了?”
季知微唇角似乎弯了一下,又似乎没有,语气依旧平淡:“下次上课,记得把枕头被褥也带上,免得……着凉。”这话意味不明,带着淡淡的嘲讽。
盛卿欢脸上微热,假装听不懂,恭敬道:“谨遵夫子教诲。”
季知微看着她这副故作乖巧的模样,气极反笑:“颐欢郡主,下次若再在我的课堂上瞌睡,我可要罚你了。”
盛卿欢下意识地小声嘀咕:“难道不是你的课讲得太无趣了吗……”
“你说什么?”季知微的声音突然加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恼。
盛卿欢立刻扬起无辜的笑脸,语气真诚:“我说夫子您真是风度翩翩,仪表堂堂,讲课更是……深入浅出,发人深省!”
季知微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马屁噎了一下,看着少女那狡黠灵动的眼神,耳根竟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红。
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挥了挥手,语气缓和了些:“好了,快去吧,莫让你朋友等急了。”
盛卿欢如蒙大赦,行了个礼,赶紧溜出了学堂。
季知微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这位颐欢郡主,似乎与传闻中那个弱不禁风的病美人,很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