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雷?”温景让出些路。
澹星昼立刻钻进屋里,带着寒气经过温景身边,让温景已经犯困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有一些,只是我一个人住久了总会感觉很孤独,我很想念师父在的时候,所以我想和师傅挨的近一些。”
他诚恳的语气让温景也挑不出错。
她心情因外面的雷雨天影响,她没什么心情和澹星昼多说话,一言不发的上床躺下了。
澹星昼在床外沿躺下,温景背对着他闭上眼。
等到旁边呼吸逐渐平稳了,澹星昼睁开眼。
他慢慢凑近温景,仔细打量这个人。
明明到了休息时间,她的面具也没摘,那张占了脸七成的面具下只能露出一张薄唇和下巴。
他的眼神停在唯一露出的唇上,今天他看见温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的唇色发白,身体怕是受了重伤。
他再次靠近温景,鼻尖快要碰触到身下之人的皮肤。
没有血腥味,是内伤吗?
他停住又嗅了起来。
只有空气里潮湿的草木味,没有一丝关于这个人的味道。
这个人依旧没有味道……
他的手停在温景面具前,这两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想她的名字,想她离开的理由,想她什么时候回来……
他每晚因灭门的血色染透的梦境因总是频繁出现的白色身影而显得没有那么黑暗。
温景的出现是他绝望下主动洒到他身上的光,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留不住她,但他甘愿追逐。
他手停在面具前很久很久,久到他感觉到手上传来酸疼,澹星昼闭下眼,收回手。
还不行……
他无法预估摘下面具后温景的反应,更无法预估结果是好是坏。
再等等吧,等他有能力承受后果后。
他头抵着温景的背闭上眼。
窗外雷声越发大了,青紫的雷如开了花的发丝般密集分散。
温景只感觉走在一条无法后退的路上,她的精神在说后退,但她身体却在前进。
前进,继续前进,开始奔跑……
喘息声在她耳边如惯了风的袋子,吵得她耳朵疼。
极速呼吸让她的喉咙有了铜锈味,她最终停在一扇实木的大门前。
推开门,一声声癫狂到极致的大笑刺痛了温景的耳朵。
那抹在昏暗的庭院里唯一明亮的鹅黄色自顾自的在原地大笑:
“假的!都是假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她止住了笑,没有穿鞋的脚一步一步的向温景走来。
她扑进温景的怀抱,两只手捂住温景的脸:
“阿景,假的,这个世界是假的!我们也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又开始疯狂的大笑,不顾温景的搀扶自顾自的晃晃悠悠的来到院子中央。
温景眼里那抹鹅黄慢慢黯淡,慢慢和周围融为一体。
最后少女转身看了温景一眼,温景也好似透过那层迷雾看见了她的眼。
那眼神里写满了不甘和疯狂,唯独没有绝望……
周围的一切因这一眼而坍塌,少女的身影渐渐变的遥远,灰暗的院落成了一座陵墓。
青年挺拔的身影跪在那新墓旁,在察觉身后的脚步声,他缓缓转头:
“阿景,你来了。”
一把刀在下一刻架在他颈间:
“她怎么会死?明明我走前许神医说她还有五年时间!”
男人没躲开,任由剑刃刺破他的皮肤:
“是我的错,那天我下朝晚了些,回来……”他的声音开始沙哑。
“我回来时就发现阿秋用钗子自杀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要杀要剐我都无话可说。”他主动撞向剑刃。
温景收了剑:“我与你再无话可言,此后你做你的太子殿下,我做我的臣。牧尘轩,从此我们各回各的道。”
“请离开吧太子殿下。”她毫不留情的对男人下了逐客令。
牧尘轩沉默的起身,他明白阿秋在温景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她今天忍住没让他当场人首分离已经是对他们的关系最大的让步了。
等到这座新坟前除温景以外人后。
她猛地跪在地上,手摸向自己的口中,眼都不眨一下的拔下一颗虎牙。
昔日有人教她识万物,今日她落齿而相还。
天上开始响起沉闷的雷声,下雨了…
她将牙齿埋进墓碑前……
温景醒来时只感觉脑子很疼,像是做了个噩梦,但回想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随着她的动作,她发现了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她拿开澹星昼手,起身推开门。
下过雨的天气凉意刚高,清爽而不过凉。
开门的瞬间就迎来一阵清风吹起了温景的碎发,让她莫名烦躁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这边澹星昼也醒了过来,他走到温景身旁偷瞄他。
温景倚着门站了会,最后在澹星昼又一次偷瞄时转眼直接抓包。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不要总是做些扭捏的事。”
“师父,我想下山。”澹星昼深呼吸后回答。
“去呗。”
澹星昼猛地睁大眼:
“你同意了师傅。”
“说的好像我不同意你就不下山了似的。”温景打了个哈欠,一天天的净想着怎么复仇了,她又不瞎。
澹星昼开心过后内心却又浮现出一丝难过,师傅她好像真的不在乎自己。
“活着回来。”温景头都没回的说完最后一句就消失在原地。
澹星昼刚生出的难过瞬间烟消云散,他心里立刻充满信心的回房间收拾行李。
于此同时,距离小院百米开外,温景掐住手里喜鹊的翅膀,一手抢过它爪子上的锦囊:
“你可是栽我手里了。”今日最开心的事发生了,她可算是抓住这只贱鸟了。
喜鹊怪叫着挣扎,温景虽然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但不妨碍她清楚这死鸟在骂她。
她把锦囊放进衣服侧兜里,两只手都抓住它的翅膀……
片刻后,满地黑白的羽毛里,一只秃毛鸟瑟瑟发抖的捡羽毛。
温景,一款有仇必报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