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主沉重的话语落下,山坳中的气氛更加压抑。来时锁链已断,熔岩主宰盘踞,原路返回已是死路。困于这北邙内层绝地,浊气侵蚀,怪物环伺,若无出路,终是死路一条。
“影主的意思是……还有其他路径离开北邙?” 李斯强压心中焦虑,沉声问道。
影主缓缓点头,手指摩挲着怀中锦囊,目光投向远方那片铅灰色混沌山脉的更深处:“据秘录残篇所载,北邙之险,在于其自成一体,地脉紊乱,空间叠嶂。古人封禁此地,留‘熔血裂谷’为明路,亦为绝路。然天地无全绝,上古修士既敢深入北邙建立道观,必有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秘通道,或曰……‘生门’。”
“生门?” 徐福道长(通过玉简感应)惊疑不定,“影主可知这‘生门’何在?”
“不知确切所在。” 影主摇头,“但秘录提及,‘定星盘’乃镇守北邙、梳理紊乱地脉星力之关键枢纽。得此物,或可借此感应地脉流向,窥见隐藏于紊乱之下的、相对稳定的‘脉络’。循此脉络而行,或许能找到一线生机,甚至……是那上古修士遗留的传送阵法。”
“定星盘残片有此功效?” 李斯目光看向锦囊。
“残片虽损,其核心道纹与地脉之联系未绝。只是……” 影主看向林浅,眼中带着征询与一丝恳切,“此物乃上古奇物,内蕴法则非此世常理可度。老夫虽略通阵法,于星象地脉亦有涉猎,然要驱动残片感应地脉,尤其在此等绝地,恐力有未逮。需……借助林道长的‘天外’之法,或可窥见一线天机。”
又是将希望寄托于林浅那莫测的手段。李斯、影舞等人的目光也集中在她身上。一路行来,林浅展现出的奇异感知与破解能力,已成为众人心中某种默认的“变数”与依仗。
林浅沉默。她刚刚从强行连接残片的负荷中恢复少许,能量仅余12%。再次驱动残片,尤其是用它来感应这片混乱绝地的地脉,消耗与风险可想而知。但正如影主所说,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源,评估驱动‘定星盘’残片进行地脉感应的可行性、消耗及风险。”
【评估中……目标:未知上古法器(严重损坏)。功能:疑似具备稳定、疏导、感应地脉及星力之能。当前状态:能量极度匮乏,核心控制单元损毁,基础感应功能或存残留。】
【可行性:理论可行。需建立精神与能量双重链接,模拟地脉频率,引导残片共鸣。】
【消耗预估:中等偏高,视链接深度与地脉紊乱程度而定。】
【风险:高。强行驱动破损法器,可能引发能量反冲或信息污染。此地地脉极端混乱,链接过程可能被未知存在察觉或干扰。】
风险高,但必须尝试。
“可以一试。” 林浅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但需相对安全、干扰较少之地,并需影主以阵法辅助,稳定环境。”
“好!” 影主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立刻道,“我等即刻动身,寻一处浊气稍弱、地脉扰动相对平缓之地。老夫可布下‘小周天护灵阵’,为道长护法。”
事不宜迟,稍作休整后,众人再次启程。这一次,目标不再是探索,而是寻找“生路”。影主手持乌木杖,时而闭目感应,时而观察山势地气,引导着队伍在北邙内层的绝地中艰难穿行。
沿途景象越发荒诞可怖。有整片区域地面如同沸腾的泥沼,不断冒出恶臭的气泡,气泡破裂,散发出粉红色的、致幻的雾气。有天空如同破碎的镜子,倒映出扭曲变形的山峦和众人自己的诡异影像。有巨大的、半透明的水母状生物在低空漂浮,触须垂落,散发着吸引灵魂的幽光,众人不得不远远绕开。
期间又遭遇数次怪物袭击,有从地缝中钻出的、如同放大版蚰蜒的“蚀骨虫群”,有在空中成群结队、发出尖锐音波攻击的“泣血蝠”,甚至还有一小队被浊气深度侵蚀、失去神智、但依稀保留着生前武技与配合的“古尸”,极其难缠。每一次战斗都消耗巨大,影舞与“玄刺”身上添了新伤,两名影卫更是几乎力竭。
林浅的状态也不容乐观。频繁的遭遇战和维持“遗蜕”在恶劣环境中运行,加速了能量消耗。若非徐福的丹药支撑,恐怕早已难以为继。
整整一天一夜的跋涉与战斗,在击退一波“古尸”的袭击后,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处相对“平静”的所在。
那是一个位于两座黑色石山夹角处的小山谷,谷口狭窄,内里却有一小片干涸的、布满白色细沙的河床。河床中央,有一块巨大的、表面光滑如镜的黑色卧牛石。此地上空的浊气阴云似乎稀薄了些,地表的孔洞与飘荡的鬼影也少得多,空气中那种令人疯狂的混乱意念也减弱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亘古长存的寂静。
“此地……地脉扰动稍缓,浊气侵蚀亦弱,或可行事。” 影主观察片刻,点头道。他立刻行动起来,在卧牛石周围,以灵石和特制阵旗布置“小周天护灵阵”。此阵比“九宫清心阵”范围更小,但防护与稳定心神的效果更强,更适合精微操作。
阵法布成,一圈淡蓝色的光晕将卧牛石及其周围三丈范围笼罩。光晕内,空气清新,心神安宁。
“有劳林道长了。” 影主郑重地将黑色锦囊交给林浅,自己则退至阵法边缘,与李斯、影舞等人一同戒备。
林浅深吸一口气,盘膝坐于卧牛石上。她并未立刻打开锦囊,而是先调整自身状态,将“源”的算力集中于能量控制与环境感知,同时服用了一颗徐福特制的、可短暂提升精神力敏锐度的“凝神丹”。
片刻后,她睁开眼,眸中一片沉静。她缓缓打开锦囊,并未将残片取出,只是将袋口对着身前地面,一缕心神已沉入其中,与那冰冷却蕴含着浩瀚星芒的“定星盘”残片建立了极其微弱的连接。
这一次,她有了准备,没有试图深入其核心或读取记忆,只是如同最轻柔的指尖,拂过残片表面残留的道纹,感受着它与这片大地、与天空(尽管被遮蔽)、与那无形地脉之间,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琴弦般微弱的共鸣。
“源,辅助建立共鸣模型,频率校准,开始扫描地脉异常波动。”
意识中,“源”全力运转,以林浅的心神为桥,以残片的道纹为媒,将一股精纯而频率不断调整的灵能,注入残片之中。同时,残片那微弱的、自发与地脉的共鸣波动,也被“源”同步捕捉、放大、分析。
起初,反馈回来的是一片混沌的噪音,如同将耳朵贴近沸腾的油锅。无数道狂暴、混乱、互相冲突的地脉能量流在脚下纵横交错,毫无规律可言。
林浅不为所动,心神沉静,在“源”的辅助下,如同最耐心的渔夫,在惊涛骇浪中,寻找着那一丝丝不自然的、蕴含着某种“秩序”或“人为引导”痕迹的波动。
时间一点点流逝。阵外,李斯等人屏息凝神,紧张地注视着林浅和她身前那微微鼓动的锦囊。阵内,林浅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再次变得苍白,维持这种高精度的感应与解析,消耗远超战斗。
一炷香……两炷香……
就在林浅感到心神即将透支,那残片的共鸣也越发微弱不稳时,突然,“源”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脉动!那脉动并非来自狂暴的地脉主流,而是仿佛一条潜藏于地底极深处的、细若发丝的暗流,其频率稳定,带着一种古老而中正的气息,与“定星盘”残片的道纹产生了刹那间的清晰共鸣!
找到了!
“东北方!地下深处!有一条稳定地脉支流!” 林浅猛地睁开眼,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振奋,她指向东北方向,那里是两座黑色石山夹角的更深处,“循此支流而上……其源头,有强烈的空间波动残留!疑似……上古传送阵遗址!”
影主眼中精光爆射,李斯等人亦精神大振。他当机立断收起阵法,接过林浅递回的黯淡锦囊:“林道长,可定具体方位?”
“东北偏东十五里,地脉支流需近前再确认。” 林浅喘息道,消耗几近虚脱。
众人目标明确,疾行中避险绕敌,遇阻拦便由影舞与 “玄刺” 雷霆清理。一个时辰后,抵达怪石嶙峋的荒凉区域,银灰色雾气干扰神识,正是地脉源头所在。
穿过狭窄石缝,石林中心竟是圆形山谷,谷底矗立着一座白玉砌成的上古祭坛 —— 三层结构,刻满类 “定星盘” 符文,顶端梭形凹槽似待 “钥匙”。祭坛周围散落着玉质骸骨,遍布爪痕、焦黑与奇异血迹,显是经受过惨烈大战。
“上古传送祭坛!此地乃上古修士‘生门’!” 徐福道长的声音满是震撼,众人面露喜色。
影主却凝重道:“驱动之法、坐标、能量皆未知,且大战痕迹蹊跷,需先查探确认。”
话音刚落,林浅与影主同时变色,望向祭坛后方浓雾:“有强能逼近!不止一个!” 数道暴戾贪婪的生命气息高速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