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石镇到药王谷的路熟稔无比,张杰勇骑在骆驼上,怀里揣着李掌柜塞的雪梨膏,嘴里还在盘算:“刻木版得找镇上的王木匠要硬松木,字要写得方正才好拓印,苏姑娘你得先把《百草秘典》的解蛊篇抄一遍,我照着刻……”他说着突然拍了下脑门,“糟了!我忘了问王木匠要刻刀了!”
苏婉儿坐在另一头骆驼上,正低头将陈记药铺的病例抄进新的医册,闻言笑道:“放心,师父早料到了,上次让药农去镇上时,特意给你订了一套刻刀,就放在百草堂的柜台上。”她抬头望向远处,药王谷的轮廓已清晰可见,谷口的老桂树落了满地金黄,隐约能看见苏振南的身影站在树下。
“师父!我们回来了!”张杰勇率先翻身下驼,提着漠北带的马奶酒就冲过去,“您看我给您带了漠北的好酒!还有沙驼帮送的风沙烤饼,回头让灶房加桂花碎做给您尝尝!”
苏振南笑着接过酒壶,目光扫过三人,见他们气色安稳,不由得点头:“回来就好。药田的晚桂刚收了,灶房蒸了桂花糕,还温着你爱喝的米酒。”他视线落在苏婉儿手里的医册上,伸手接过翻看,“这是青石镇的新病例?脉诀抄本果然有用,‘风邪郁肤症’的解法标注得很细致。”
沈清寒将玄铁古剑轻轻靠在百草堂的剑架上,剑鞘上的平安铃轻响一声,与谷口的铜铃声遥相呼应。他走到苏振南身边,递上守蛊人长老托带的苗寨特产:“阿蛮圣女在苗寨办了学堂,婉儿给她寄了药方副本,我们打算把《百草秘典》的解蛊篇刻成木版,分发给各地药铺。”
“好想法。”苏振南引着众人进了百草堂,堂屋的八仙桌上已摆好桂花糕和热茶,“我已让药农把《百草秘典》的孤本取出来了,解蛊篇在卷三,里面有几处上古蛊术的注解,是你师祖留下的,或许能帮到阿蛮。”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这是江南药帮的帮主寄来的,说最近江南出现‘流水镜’的传闻,镜光能净化邪祟,与你的古剑、苗寨的镇蛊石气息相似。”
沈清寒接过信笺,指尖触到笺上的水纹印记,玄铁古剑突然传来细微震颤,剑鞘上的金光一闪而逝。苏婉儿凑过来看,信笺上画着一面圆形铜镜的图样,镜面刻着与镇蛊石相似的螺旋纹:“这难道就是你说的‘上古净化五器’之一?”
“大概率是。”苏振南呷了口热茶,“幽冥子虽死,但上古封印的松动迹象未消,五器散落各地,若能集齐,方能彻底稳固封印。不过江南现在太平,不必急于寻找,先把刻版的事办好,也是在为江湖积德。”
饭后,众人立刻分了工。张杰勇拉着药农去搬松木,扛着新刻刀在晒药场搭起工作台,蹲在地上用木炭画格子:“字要写多大才合适?太大浪费木头,太小拓印不清楚……”苏婉儿取来笔墨,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就按这个大小,我先把原文抄在木版上,你再刻。”
沈清寒则跟着苏振南整理《百草秘典》的孤本,孤本是线装的竹简,字迹苍劲,卷三的解蛊篇旁果然有师祖的注解,其中一段写着“流水镜藏于太湖底,遇桂花香则现影”。沈清寒指尖抚过竹简上的刻痕,玄铁古剑的暖意顺着掌心蔓延,仿佛在与上古的气息共鸣。
“这注解是你师祖年轻时游历江南所得。”苏振南看着他的动作,轻声道,“他曾说,五器的感应是相互的,你的古剑已与镇蛊石共鸣,若靠近流水镜,必然会有异动。只是太湖水域辽阔,贸然寻找只会打草惊蛇,等刻版的事结束,我们再慢慢打探不迟。”
夕阳西下时,晒药场已摆满了削好的木版。张杰勇握着刻刀,正小心翼翼地刻着“凉血解毒丸”的药方,额头上沾着木屑,却半点不敢分心——刚才刻坏了一块木版,被苏婉儿笑着说了句“浪费木料”,他便再也不敢马虎。
苏婉儿端着两碗桂花羹走过来,递给沈清寒一碗:“师父说江南药帮的人下个月会来药王谷送药材,到时候可以问问流水镜的具体消息。”她看向张杰勇,见他刻得认真,把另一碗放在他手边,“先歇歇,吃点甜的再刻,不然眼睛该酸了。”
张杰勇抬起头,嘴角沾着木屑,接过桂花羹一口喝完:“苏姑娘你看,我刻的‘解’字是不是很方正?等刻完了,我们先拓印几十份,寄给阿蛮和青石镇的李郎中,再让商队带到西域和漠北,这样不管哪里的人得了蛊病,都能找到解法!”
沈清寒望着晒药场上整齐的木版,又看向身边笑眼弯弯的苏婉儿和满脸认真的张杰勇,忽然觉得“传薪”二字的重量——不是靠一柄剑守护一时太平,而是靠医术、刻版、口耳相传,让平安的种子在江湖各处生根发芽。
夜幕降临时,百草堂的灯亮了起来。苏振南在整理新收的草药,苏婉儿在灯下校对抄好的药方,张杰勇抱着刻刀,趴在桌上研究木版的纹路,嘴里还在念叨“这个‘蛊’字笔画真多”。沈清寒靠在剑架旁,玄铁古剑的剑鞘泛着柔和的光,与桌上的灯火交相辉映。
窗外的桂树被风吹得轻晃,花瓣落在窗台上。远处的药田传来虫鸣,灶房的老王在哼着江南小调,熬着明日要晒的枇杷膏。沈清寒低头摸了摸怀中的兰草玉佩,暖意融融——他知道,这太平岁月里的传薪之路,才刚刚开始,而流水镜的影子,已在江南的夜色里,悄然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