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如絮,裹着咸涩海风黏在衣襟上。四人刚踏上迷雾岛的黑沙滩,就听见林间飘来细碎的絮语,像孩童呢喃,又似老者叹息。阿蛮攥紧掌心的生木簪,翠绿光痕在指缝间明灭:“是幻音虫!苗寨古卷记载,这虫能引动人心底最深的执念,比普通蛊虫凶险十倍——你们看树叶背面!”
沈清寒拔剑出鞘半寸,玄铁古剑的鎏金纹路骤然亮起,金色光晕扩散出丈许,将絮语声挡在圈外。他目光扫过头顶阔叶榕,果然见叶背趴着无数半透明的小虫,翅翼振动的频率正与絮语同调:“这虫被人用蛊术强化过,翅翼上有噬灵蛊的余气——青铜面具人早有准备。”
苏婉儿迅速从药箱取出铜熏炉,点燃掺着醒魂草与冰魄草的香饼,淡青烟气袅袅升起。流水镜贴在熏炉旁,镜面蓝光流转,将烟气梳理成细密的光丝,缠向众人耳后:“这‘醒神烟’能护心脉半个时辰,但需闭气凝神,切不可被幻音勾动心绪。”她指尖划过镜背纹路,忽然一顿,“镜中映出的树影不对——是阵法!”
话音未落,张杰勇突然定在原地,锈铁剑“当啷”掉在沙地上。他盯着林间空处,嘴角泛起傻笑:“老王,你咋来了?这烤红薯还热乎着呢!”众人循声望去,那里竟映出药王谷晒药场的虚影,灶房老王举着红薯招手,虚影里的张杰勇正蹲在灶前,满脸烟灰——那是他刚入谷时最惬意的日子,也是他藏在心底的自卑:比起舞剑的沈清寒、懂医的苏婉儿,自己好像只剩烧火刻版的本事。
“杰勇!看这个!”阿蛮急中生智,掏出个油纸包扔过去。张杰勇下意识接住,打开一看,是半块烤焦的桂花糕——那是上次苗寨危机时,他给孩童分糕时偷偷藏的,后来阿蛮发现了,笑他“比孩子还馋”。焦香混着醒神烟钻入鼻腔,张杰勇浑身一震,虚影如碎镜般消散:“娘的!这虫子真能骗人!”他捡起锈铁剑,往怀里摸出辣椒粉包,“看我用辣椒烟呛死它们!”
前行不过五十步,阿蛮的脚步也慢了下来。她望着林间浮现的苗寨圣木虚影,眼眶泛红:“师父,我错了……我不该离开苗寨。”虚影里,苗寨圣女(阿蛮的师父)躺在圣木下,气息奄奄,保守派长老围着她斥责:“放着圣女职责不顾,跑去跟汉人掺和!圣木枯萎,都是你的错!”阿蛮的生木簪光芒黯淡,她下意识后退,却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苏婉儿正扶着她的肩,将一枚银针轻轻扎在她虎口。
“你看那圣木的纹路,”苏婉儿指着虚影里的圣木,“是反的。”阿蛮定睛一看,果然见圣木的灵脉纹路与真圣木相反,是幻音虫编织的假象。苏婉儿从药箱取出一片圣木叶片:“这是你上次带给我的,圣木的灵韵是‘生’,幻音造的虚影只有‘死’。你师父若在,定会夸你走出去寻解圣木之法的勇气。”生木簪感应到圣木叶片的气息,绿光暴涨,将虚影冲散:“我知道了!善蛊的真谛不是守着苗寨,是让更多人活下去!”
最前方的沈清寒突然驻足,玄铁古剑剧烈震颤,剑鸣声盖过了幻音。他眼前的浓雾化作黑木崖的火海,幽冥子提着带血的剑,狂笑不止:“你爹娘就是为了护这破剑死的!若不是你非要学剑,他们根本不会死!”火海中,父母倒在血泊里的画面格外清晰,沈清寒握剑的手青筋暴起,金色光晕险些溃散——这是他藏了十几年的执念,总觉得父母的死与自己学剑有关。
“沈大哥,看这个!”苏婉儿将兰草玉佩塞进他掌心。玉佩是沈清寒母亲留给他的,背面刻着“守道”二字。暖意顺着掌心蔓延,沈清寒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剑不是凶器,是护道的工具。爹和娘守的不是剑,是天下人的太平。”他深吸一口气,将内力灌注古剑,金色剑光如瀑布般劈向火海:“我守的不是剑,是你们,是爹娘的遗愿!”
剑光所过之处,幻音虫纷纷坠落,化作透明的粉末。林间浓雾散尽,露出一条通往断崖的小径,小径尽头是座吊桥,连接着远处的神树岛。吊桥对面站着十几个青铜面具教徒,为首者举着黑色号角,面具内侧隐约刻着个“剑”字:“沈清寒,能闯过幻音阵,算你有点本事。但这‘噬灵桥’,你们过得去吗?”
沈清寒收剑入鞘,古剑的鎏金纹路仍在发烫,与苏婉儿的流水镜、阿蛮的生木簪隐隐共鸣。他盯着面具上的“剑”字,忽然想起父亲手记里的一句话:“剑蛊同源,其怨也深,其和也贵。”他低声对众人道:“青铜面具人不仅懂蛊,还与剑族有关——这吊桥,我们必须闯过去。”
张杰勇已经点燃了火油棉,锈铁剑上的火焰映得他满脸通红:“怕什么!我这冰火霹雳弹,专烧这些邪祟!阿蛮,你那蛊绳能不能缠住他们的脚?苏姑娘,等会儿我冲前面,你帮我看着后背!”
阿蛮甩了甩蛊绳,生木簪的绿光缠在绳上:“没问题!不过你别太莽撞,吊桥木板上有蚀骨蛊的痕迹,踩错了会烂脚。”苏婉儿则将几枚“清瘴丹”分给众人,流水镜蓝光扫过吊桥:“桥中间的雾气是‘迷魂瘴’,吃了丹药能免疫。沈大哥,你的古剑能引动五器共鸣吗?我感觉镜中在回应剑的光芒。”
沈清寒握住古剑剑柄,感受着三器间的共振:“能。但需要我们四人合力——杰勇破阵,阿蛮控蛊,婉儿护心,我引动灵力。”他看向吊桥对面的教徒,眼中闪过坚定,“这不仅是为了生木簪,更是为了弄清楚,青铜面具人到底想借五器做什么。”
教徒见四人毫无惧色,突然吹响号角。吊桥木板下的沙地里钻出无数毒蝎,海面上也浮起噬灵水母的幽绿影子。张杰勇大笑一声,将火油棉往吊桥扔去:“来得好!尝尝我的辣椒火攻!”火焰顺着木板蔓延,毒蝎纷纷逃窜,而沈清寒的古剑已再次亮起金光,与流水镜、生木簪的光芒交织成一道光柱,直指吊桥中央——幻音阵已破,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