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碎纸片贴着地面打转。
沈案的脚还踩在裂缝边上，人字拖的带子断了一根，晃着没掉。他左手贴着胸口，钥匙串第七把钥匙持续震动，频率比刚才稳了许多。掌心的血已经干了，结成暗红的一块，粘在金属齿上。
他闭眼三秒。
再睁眼时，目光扫过院子四周。
厉战天跪在地上，平底锅插进砖缝，铁链缠臂，额头全是汗。他听见一声轻震，像是从骨头里传出来的，只有他能听清。那是军体拳收势的节奏，三短一长。
他知道该动了。
他一把抽出平底锅，站起身，冲身后喊：“搬东西！挡门！”
两名租客立刻抬着废弃冰箱往前拖，另一人扛起断裂的防盗门残骸，砸在门口堆成斜坡。厉战天把铁链甩开，一圈圈绕回手臂，随后将平底锅倒扣在身前，双手握柄，像举盾。
苏红绫站在窗台，手指还缠着雷丝。她忽然感到指尖一麻，雷光跳了一下，是高频脉冲。她立刻翻身跃上屋顶，瓦片没发出一点响声。软剑出鞘半寸，她蹲在屋脊中央，视线锁住空中黑袍人的右手——那里血球正在凝聚。
药尘子抱着丹炉缩在墙角，罐口冒着黑烟。他耳朵动了动，听见一阵低热嗡鸣，像是炉火被风吹动的节奏。他咧嘴一笑，把丹炉往地上一顿，底部四角弹出支架。他伸手在炉壁敲了三下，黑雾开始旋转，形成螺旋状气流，慢慢升空。
陆千机坐在监控室，屏幕闪了一下。一段编码自动填入终端，是他没见过的协议头。他手指停在键盘上，看了两秒，立刻按下确认键。全楼摄像头重启，wiFi信道切换至加密频段，电表数据开始实时上传。屏幕上出现一张动态热力图，主使的能量波动被标成红色圆点，不断跳动。
沈案站着没动。
他看着前方，声音很低，但每个字都清晰传出：“听好，我不许这栋楼塌。”
这句话没有通过空气传播，而是顺着地底金纹扩散，像电流穿过线路，直接进入每个人的耳朵。
厉战天咧嘴笑了。他把平底锅往前一顶，吼了一声：“房东发话了，谁敢拆房？”
他一脚踹翻旁边废桶，滚到屏障后方，和其他人一起压住冰箱边缘。风压越来越强，但他们没后退。
苏红绫五指张开，雷丝重新缠满手掌。她盯着黑袍人手腕的转动节奏，小声说：“等他砸下来，我劈他脑袋。”
她膝盖微弯，随时准备跃起。
药尘子拍了下丹炉，罐口黑雾喷出一尺，形成半透明屏障，覆盖通风口上方。他嘟囔：“再炸一次厨房也行，反正上次炸通了下水道。”
他手里捏着引火符，只等一声令下。
陆千机敲下最后一行指令，蜂巢协议启动完成。屏幕上，敌方能量峰值被锁定，预警线标在87%。他盯着读数，嘴里念：“信号锁定，就等开打。”
沈案仍站在原地。
花衬衫左肩破了个洞，伤口渗血，但他没去碰。钥匙串贴着胸口，第七把钥匙的震动越来越规律，和地底金纹完全同步。他呼吸平稳，每一次吸气，都能感觉到阵法脉络在体内流转。
他抬起右手，轻轻点了下钥匙串顶部。
一道无声波动扩散出去。
厉战天立刻低头，对身边人说：“蹲下，抱头！”
下一秒，正面气流骤增，狂风扑来，砖屑横飞。他们伏低身体，用冰箱残骸挡住头部。
苏红绫眯眼，看到黑袍人手臂微微下沉，血球旋转速度加快。她手指收紧，雷丝绷直。
药尘子把引火符塞进炉口，低声念咒。丹炉内部发出低鸣，黑雾开始升温。
陆千机看到热力图峰值跳到83%，立刻按下预设按钮，全楼照明系统瞬间关闭，只剩下监控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
沈案没眨眼。
他看着空中黑影，嘴唇微动，又说了一句：“守住位置，别乱动。”
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厉战天抓起平底锅，用锅底敲了三下地面，回应指令。其他人也各自做出反应：有人拍墙，有人跺脚，有人吹哨。所有动作都在传递同一个信息——我们都在。
陆千机看到热力图突然波动，主使的能量输出出现0.3秒延迟。他立刻记录时间戳，准备用于反击节奏计算。
苏红绫发现雷丝与空气中某种频率产生了共振，她调整手指角度，让雷光更集中。
药尘子察觉丹炉温度上升过快，赶紧往炉底撒了一把灰粉，压制火势。他抬头看了眼屋顶，又看了看院子中央那个穿花衬衫的男人，小声嘀咕：“你可别现在倒下啊。”
厉战天喘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灰。他看向沈案的方向，发现那人始终没动过一步。哪怕风吹得衣角翻飞，血顺着手臂流下，他也像钉在了地上。
他忽然觉得心里踏实。
“房东不动，”他说，“我们就也不动。”
沈案感受着钥匙串的震动。
他知道自己不能倒。这栋楼签的第一份合同还没到期，302的房租还差三个月，地下室那个老头上周偷喝了他六罐啤酒——这些账都没算完。
他不能输。
他左手再次按紧钥匙串，第七把钥匙发出一声低鸣，比之前更清晰。
地面金纹随之扩张一圈，浅金色的光蔓延到每个人脚下。
厉战天感到一股暖流从脚底升起，疲惫感减轻。他握紧锅柄，站得更直。
苏红绫指尖雷光一闪，她知道时机快到了。
药尘子把最后一把火引粉倒入丹炉，罐口黑雾已呈深紫色，随时能喷。
陆千机看到热力图峰值跳到86%，敌方信号开始不稳定。他手指悬在回车键上，只等最后命令。
沈案望着空中黑袍人。
血球越转越大，周围空气撕裂出细小裂痕。黑袍人眼神阴沉，手臂缓缓抬起。
风更大了。
院子里的碎纸全部离地，贴着地面高速旋转。
沈案开口，声音不大：“等我信号。”
话音落下，他左手拇指缓缓推上钥匙串第七把钥匙的齿槽。
所有人屏住呼吸。
厉战天膝盖微曲，平底锅前倾。
苏红绫五指张开，雷丝绷成直线。
药尘子手搭炉盖，准备掀开。
陆千机手指压下一半回车键。
黑袍人手臂高举，血球即将砸下。
沈案的拇指停在钥匙齿上，没有再动。
他的眼睛盯着血球旋转的节奏。
一秒。
两秒。
他的拇指开始下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