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球在空中越转越快，风压把院子里的碎纸全都卷了起来。沈案没动，钥匙串还贴在胸口，第七把钥匙微微发烫。
他呼吸放慢，一吸一呼跟着地底金纹的跳动节奏。不是刻意去对，而是身体自然就合上了。
黑袍人低头看他，声音冷下来：“你连手都在抖，还装什么镇定？蝼蚁就是蝼蚁，再怎么爬也够不着天。”
沈案抬眼，语气很平：“你说我是蝼蚁，那你为什么不下手？”
黑袍人一顿。
“你要真觉得我弱，直接砸下来就行。可你没做。”沈案往前半步，人字拖踩进裂缝里，“你在等，等我先乱，等我先出手，等我露出破绽。”
他抬起左手，钥匙串在掌心转了个方向。
“你不光怕这房子，你还怕站在这里的人是我。”
地面金纹轻轻一震，像是回应。
黑袍人脸色变了。他掌心的血球转得更快，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发出低沉的嗡鸣。他冷笑一声：“好啊，你不认命，那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力量。”
他手臂猛然下压，血球朝地面砸来。
厉战天被气浪掀得后退三步，膝盖重重磕在地上。他咬牙撑住，把平底锅插进砖缝，硬是稳住了身子。铁链缠在手臂上震动不停，但他没松手。
苏红绫站在窗台边缘，罗盘浮在面前。她五指一张，雷丝从指尖窜出，缠住扩散的血雾边缘。那团黑气刚要往通风口钻，就被雷光劈成两段。
药尘子抱着丹炉缩在角落，铁皮罐口冒着灰火。他看准时机，猛地一喷，一道火线冲出去，把残余邪气烧了个干净。
陆千机坐在监控室，手指飞快敲击键盘。屏幕上数据流一闪而过，他盯着主使的能量波动曲线，发现节奏出现了微小错位。
“房东，”他按下回传键，“他们乱了。”
信息发出去，他盯着屏幕等回应。
沈案没抬头。他右手垂在身侧，左手握着钥匙串，掌心被第七把钥匙硌得生疼。但他没松开。
黑袍人悬浮在半空，血球重新凝聚，比刚才更大一圈。他盯着沈案，声音低了几分：“你以为你守得住？你不过是个残魂，前世被人打得魂飞魄散，今生连记忆都不全。这种废物，也配掌控七曜阵？”
沈案手指动了一下。
他想起昨夜梦里的画面——一片荒原，天上九颗星坠落，一道锁链从云中垂下，缠住一个人的脚踝。那人背影熟悉，但他看不清脸。
疼痛让他清醒。
他用钥匙齿在掌心划了一下，血渗出来，滴在砖缝里。那一瞬间，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件事：这栋楼，是他重生后签的第一份合同，收的第一笔租金。
别的都不重要。
“我不记得过去。”他说，声音不高，“也不稀罕什么仙君身份。”
他低头看了眼脚下裂缝，又抬头看向空中黑影。
“我只知道，302房租半年没交，304厨房漏水不肯修，地下室那个破道袍老头天天偷喝我啤酒。这些人情、这些账，都是我一笔笔记下来的。”
他说完，脚下的金纹又跳了一下。
这次更清晰。
厉战天感觉到铁链绷紧，像是有股力从地下传上来。他喘了口气，慢慢把膝盖抬起来，重新站直。
“房东没动。”他低声说，“老子就不退。”
苏红绫手指微曲，雷丝在掌心绕成一个小圈。她盯着黑袍人，眼神冷了下来。
“吵死了。”她说，“闭嘴吧。”
药尘子把丹炉抱得更紧，罐口黑雾翻滚，随时能喷出去。他小声嘀咕：“再敢砸门，下次炸的就是你脑袋。”
陆千机看到全员状态稳定，快速输入一段代码，启动备用干扰程序。屏幕上热源分布图一闪，敌方信号出现短暂紊乱。
“节奏窗口还有一次。”他低声说，“就看房东什么时候动手。”
黑袍人察觉到不对。
他原本以为三句话就能让沈案情绪失控，阵法自破。可对方不仅没乱，反而越站越稳。连那些手下，也都跟着挺直了腰。
他掌心血球转速加快，声音压低：“你以为你很强？你不过是个被命运抛弃的弃子。你这一生，都在逃避。不想修炼，不想战斗，只想当个包租公？可笑！”
沈案还是没动。
他看着空中黑影，忽然笑了下。
“你说对了一点。”他说，“我的确不想打。”
他顿了顿，声音清楚起来。
“我不想打，是因为我不想毁了这栋楼。拆墙赔钱，修水管扣押金，麻烦得很。我只想安安稳稳收租，过点清净日子。”
他抬手，把钥匙串举到眼前。
“但你要动我的房子，动我的租客。”
“那就别怪我不讲道理。”
话落，脚下的金纹猛地扩张一圈，浅金色的光从地底升起，照得整个院子通明。
黑袍人眯起眼。
他感受到了阻力。不是来自灵力强度，而是这片土地本身的排斥。仿佛这栋老宅，真的认了眼前这个穿花衬衫的男人为主。
他冷笑一声：“嘴硬到底，是吧？那我就让你亲眼看着，这房子怎么在我手里化成废墟。”
他高举手臂，血球再次凝聚，旋转速度达到极致，周围空气撕裂出细小的裂痕。
厉战天被气压压得半跪下去，平底锅插在砖缝里发出吱呀声。他咬牙撑住，额头青筋暴起。
苏红绫手指一颤，雷丝差点断裂。她立刻加力，五指张开，强行稳住。
药尘子抱着丹炉往后缩了半步，罐口火焰剧烈晃动，但他没退。
陆千机盯着屏幕，发现主使的能量输出出现微小延迟。他立刻抓取数据，准备回传。
沈案站在原地，左手持钥匙串贴胸，右手垂在身侧。花衬衫破损焦黑，左肩伤口渗血，但他站得笔直。
他望着空中黑袍，目光平静。
黑袍人感受到他的视线，怒意翻涌。
“你还敢看我？”
沈案没回答。
他只是把钥匙串往胸口按了按，第七把钥匙微微嗡鸣。
地面金纹再次跳动。
像心跳。
风刮过院子，卷起一片碎纸。人字拖踩在裂缝边上，一动不动。
黑袍人抬起左手，血雾短杖凝聚出第三颗血球。比前两次更大，旋转速度更快，周围的空气已经开始撕裂。
他冷笑一声。
“垂死挣扎。”
手臂高高举起，血球即将砸下。
沈案依旧站着。
他没喊“三”，也没倒数。
他只是把钥匙串往胸口按了按，第七把钥匙微微嗡鸣。
地面金纹再次跳动。
像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