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要去旅部承包“矿产资源”的疯话，让孔捷一晚上都没睡踏实。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他就堵在了李云龙的门口，黑眼圈比缴获的鬼子望远镜还大。
“老李，我求你了，我的亲哥。你这次去，能不能嘴下留情？旅长的心脏不好，你悠着点，别真把他给气出个好歹来。你要是把他那点家底全掏空了，咱们以后还怎么在386旅混？”孔捷说得声泪俱下，活像是在送李云龙去上刑场。
“瞧你那点出息！”李云龙刚洗了把脸，精神头十足，他一甩手上的水珠，“以前咱们是穷亲戚上门打秋风，现在咱们是财神爷上门送元宝！他旅长要是连这点眼光都没有，这旅长也别当了，趁早回家抱孩子去！”
赵刚默默地把一支改造好的三八大盖和一卷图纸装进包里。他已经不打算劝了。经过这几天的轮番轰炸，他发现自己的原则和纪律，在李云龙和何雨柱这对“疯子加妖孽”的组合面前，脆弱得跟窗户纸一样。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亲眼去看看，这趟浑水到底能搅出多大的浪来。
还是那辆破卡车，还是那个“铁三角”。
一路上，李云龙的嘴就没闲着，唾沫星子喷了赵刚一脸。
“老赵，你想想，咱们的子弹要是能自己造，那是什么光景？老子让全团的战士，每天都打上它一百发子弹！练枪法！以后碰上鬼子，咱们都不用拼刺刀，一人一个弹匣泼过去，直接把他们淹死！”
赵刚闭着眼，把头靠在车厢上，无奈地开口：“李云龙，我提醒你。一条完整的子弹生产线，需要冲压机床、退火炉、精密的量具和一大堆我们听都没听过的化学品。这不是在窑洞里捏泥人，你这么空口白牙地去找旅长，他会把你当疯子抓起来的。”
“书呆子！”李云龙一撇嘴，“你说的那些，柱子不懂？柱子既然敢开口，那就说明他有把握。咱们要做的，就是把柱子要的‘面粉’给找来。至于他怎么把面粉揉成馒头，那是神仙的本事，咱们凡人就别瞎操心了！”
赵刚不说话了。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能理解李云龙的逻辑了。在何雨柱这个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存在面前，所有的困难，似乎都简化成了一个问题：信，还是不信。
卡车“哐当哐当”地停在旅部大门口。
门口的警卫员一看见李云龙从车上跳下来，手里的枪“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他捡起枪，连敬礼都忘了，撒腿就往指挥部跑，一边跑一边喊，声音都变了调：“参谋长！不好了！李云龙又来了！”
那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鬼子打过来了。
旅参谋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指挥部里冲出来的，他看见李云龙，一张脸瞬间就垮了，比吃了二斤黄连还苦。
“我的李大团长，我的祖宗！您……您怎么又大驾光临了？旅部仓库真的连耗子都得含着眼泪搬家了，您高抬贵手，给咱们留条活路行不行？”
“看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李云龙大摇大摆地往里走，拍了拍参谋长的肩膀，“我这次来，是给旅长送一场天大的富贵！天大的！”
参谋长一个哆嗦，差点跪在地上。他现在听见李云龙说“新玩意儿”、“大生意”这种词，就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抽筋。
旅指挥部里，旅长正哼着小曲，拿着放大镜，研究何雨柱画的那张“简易四倍瞄准镜”的图纸，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高兴。这玩意儿要是真能装备全旅，那他386旅的战斗力，得翻上好几个跟头。
“报告旅长！”警卫员的喊声打断了他的美梦。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旅长不满地抬起头。
话音未落，李云龙那张笑得跟偷了鸡的狐狸一样的脸，就出现在了门口。
旅长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他手里的放大镜“啪”地掉在桌上，眼皮子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李！云！龙！”旅长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那声音，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你来干什么！我告诉你，一百支枪，三个月，少一支老子都扒了你的皮！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
“旅长，消消气，消消气。”李云龙笑嘻嘻地走过去，一点也不见外，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我这次来，不跟您要人，也不跟您要机器。”
旅长狐疑地看着他，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我这次来，是想跟您谈一笔大生意。”李云龙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旅长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我建议，由我们独立团牵头，成立一个‘晋西北矿产资源战略开发办公室’，我李云龙，就勉为其难，当个办公室主任。您呢，就大笔一挥，把这附近几个县的铜矿、铅矿，还有那些没人要的硫磺矿，都划归我们办公室统一管理开采！”
“噗——”旅长一口水喷了出来，喷了对面参谋长一脸。
他指着李云龙，手指头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一样，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你……你他娘的……你要开矿？你还要成立办公室？李云龙，我看你是想当山大王！想拉杆子自立门户！”
“旅长，格局，格局要大一点嘛！”李云龙一脸的痛心疾首，“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们八路军！咱们的枪再好，没有子弹，那不就是烧火棍吗？”
“子弹？”旅长一愣，“复装子弹的法子，兵工厂不是一直在弄吗？”
“复装？捡人家的牙慧，能有什么出息！”李云龙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拔高，“我说的是，咱们自己造！从弹壳到弹头，从底火到发射药，完完整整，全新出厂的子弹！”
指挥部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旅长和参谋长，像两尊石雕一样，呆呆地看着李云龙。
良久，旅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沙哑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怀疑：“李云龙，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造子弹？你以为那是拿泥巴捏炮仗？我们请的德国专家都说了，没有全套的德国生产线，根本不可能！”
“德国专家？”李云龙嗤笑一声，那表情，充满了对“权威”的不屑。他回头，对着门口喊了一声：“柱子，进来，让旅长开开眼，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技术！”
何雨柱从头到尾都站在门口，像个局外人。听到李云龙喊他，他才慢步走了进来。他没说话，只是从身后的布包里，拿出厚厚一卷图纸，轻轻地放在了旅长的桌上。
那是一卷用铅笔画在草纸上的图纸，纸张粗糙，甚至还有油渍。
旅长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伸手，将图纸展开。
只看了一眼，他的呼吸就停滞了。
图纸上画的，不是什么零件，而是一台结构异常复杂的机器。上面有冲头、有模具、有传动轴、有齿轮组……每一个部件都用极其标准的工业制图法画出，尺寸、公差、材料要求，标注得清清楚楚，密密麻麻。在图纸的右上角，还有一行隽秀的小字——“6.5mm步枪弹壳连续冲压拉伸成型机设计图”。
旅长不懂机械，但他看得懂这图纸的专业程度。这根本不是一个普通工匠能画出来的东西，这是顶尖工业设计师的杰作！
他颤抖着手，继续往下看。
第二张，是“底火自动装填压实机”。
第三张，是“发射药定量灌装机”。
第四张，是“弹头压合封装机”。
……
一张又一张，整整十几张图纸，构成了一条完整、高效、自动化的子弹生产线！
旅长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他的脸色，从涨红变成了煞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脸平静的年轻人，眼神里充满了震撼、恐惧和无法理解的迷茫。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工业之神。
“这……这都是……你画的？”旅长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何雨柱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随便画画，有些地方还不成熟，需要实际制造的时候再调整。”
“噗通。”
旅长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他指着李云-龙，又指了指何雨柱，嘴唇哆嗦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终于明白李云龙的底气从何而来了。
这哪里是来要饭的？
这分明是揣着一座金山，上门来找他合伙的！
“旅长，现在，您还觉得我那个‘矿产开发办公室’，是个玩笑吗？”李云龙凑了过去，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