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
夜色如墨，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神羽家本宅的庭院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苏无忌站在廊下，指尖夹着一根烟，火星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bLAcK的情报……倒是和这位‘神女大人’说的差不多，不过....”
他低声喃喃：“所谓的‘神明’，果然是个妖魔。”
他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空气中扭曲，仿佛映照出某种不可名状的轮廓。
就在刚才，bLAcK已经把最后的情报发送了过来。
神羽千雪从今天爬山回来之后，就露出一副要赶着送死的模样。
但她可能并不清楚.....
神羽家世代供奉的“神明”，并非真正的神只，而是一头自平安时代存活至今的古老妖魔。
它的真名早已被历史掩埋，但在神羽家的古籍中，它被称为【月读命】
“月读命”的形态并非固定，而是随着时代变迁不断演化。
最初，它只是一团游荡于深山中的“祟气”，吞噬过路的旅人，汲取恐惧与绝望。
直到某日，它遇见了一位濒死的巫女。
巫女名为“神羽雪”，是神羽家的先祖。
她天生拥有罕见的“通灵之体”，能够感知妖魔的存在。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与祟气达成了契约——
【以血脉为引，以灵魂为祭，换取庇佑家族的力量】
于是，祟气借巫女之躯化形，成为了神羽家的“守护神”。
它吞噬巫女的肉身，模仿她的姿态，以“月读命”之名降临世间。
——它并非真正的【月读命】，而是借用了这位夜之神的尊号，伪装成高天原的神明，欺骗信徒的信仰。
每二十年，它需要一名神羽家的嫡系女子作为“神女”，与其“结合”。
但实际上，所谓的“结合”不过是妖魔吞噬宿主血肉、掠夺其灵力的过程。
而妖魔则将自身妖力与神女的血脉融合，在宿主体内孕育出混血后代。
这种“繁衍”并非自然生育，而是妖魔通过力量分裂创造新个体。
神女会在仪式中逐渐被妖力侵蚀，最终化作一具冰雕，成为妖魔的养料。
诞生的后代天生具备半妖体质，能完美契约式神，但也会继承妖魔的诅咒。
永生永世都会被【月读命】束缚。
而神羽千雪的母亲，正是上一代的祭品。
她并非自然死亡，而是被“月读命”活活吸干了精血，连灵魂都被囚禁在妖魔的体内，永世不得超脱。
这是神羽家轮回的宿命。
每一代神女实质是妖魔的“容器”，其“女儿”实为妖魔力量的新载体。
神羽千雪若完成仪式，她的身体会成为妖魔重塑的温床，最终“生下”的实则是妖魔以她为模板创造的复制体，继续维持契约。
而这个契约，便是神羽家族能够掌握‘式神’之力的关键。
苏无忌关掉手机，房间里顿时陷入黑暗。
他呼出了一口白烟。
低骂道。
“md，逆天。”
.....
.....
次日黄昏，祭典前夜宴。
神羽家本宅张灯结彩，庭院里摆满了长桌。
穿着华贵和服的长老们举杯畅饮，侍女们端着金漆食盒穿梭其间。
这场景不像送别，倒像一场庆典。
“苏大人。”
神羽隆一挂着虚伪的笑容走来：“多亏您这些天的保护，小女才能平安活到祭典。”
苏无忌靠在廊柱上，手里把玩着一枚樱花花瓣，头都没抬。
神羽隆一笑容僵了僵，又凑近半步：“等您去了王城，我们神羽家在议会定会多多美言……”
“吵死了。”
苏无忌突然捏碎花瓣：“滚远点。”
空气瞬间凝固。
神羽隆一额角青筋暴起，却硬是挤出一声干笑：“您、您慢用。”
说完快步离去，袖中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领导……”
林小雨戳着碗里的鲷鱼刺身，声音发闷：“我们真的不管了吗？”
苏无忌望向庭院另一端。
神羽千雪独自坐在樱花树下，素白和服几乎与月光融为一体。
侍女们刻意绕开她，仿佛那是一片禁区。
“她自己选择的路。”
苏无忌收回目光：“想死的人，谁也拦不住。”
林小雨小声的哦了一声，内心十分难受。
时间推移。
宴会散场后。
一处偏院池塘。
“能帮我最后一个忙吗？”
神羽千雪推动轮椅来到两人面前，膝上放着一个玻璃缸。
夜市捞到的那条金鱼正在水里游动，鳞片映着灯笼的光。
苏无忌挑眉：“放生？”
神羽千雪点点头。
她苍白的指尖划过玻璃缸，金鱼立刻凑过来轻啄她的手指。
“它被困在这么小的世界里……”
她轻声说：“太可怜了。”
林小雨这边纠结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想要再问一遍：“千雪小姐！其实我们可以——”
“小雨。”
神羽千雪打断她，声音轻柔却坚定：“明天之后，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你们会完成任务，我也会完成任务，家族也会得到延续，这是最好的结果。”
说着。
她将鱼缸递给苏无忌，语气认真道：“拜托了。”
后者接过鱼缸。
来到池塘边，苏无忌蹲下身。
金鱼入水的瞬间甩出一串水珠，像星星坠进黑夜。
神羽千雪望着涟漪出神，素白袖口被水打湿也浑然不觉。
“看，它自由了。”
她忽然笑起来，眼尾泛起微红：“多好啊。”
林小雨再也忍不住，转身跑开。
夜风中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苏无忌甩了甩手上的水，突然道：“喂，病秧子。”
神羽千雪抬头。
“金鱼出了鱼缸活不过三天。”
他咧嘴一笑：“这池塘就是个更大的囚笼。”
神羽千雪的笑容凝固了。
“不过——”
苏无忌又把金鱼捞进了鱼缸里，然后站起身。
他把鱼缸重新放在了神羽千雪的手里，月光在他肩头镀了一层银边。
随后盯着少女的脸认真说道：“要是有人把它扔进海里，说不定真能游到有流星鱼群的地方。”
轮椅上的少女瞳孔骤缩。
她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低下头，任由夜风吹散未尽的话语。
林小雨这边擦着眼泪，哽咽道：“领导...可金鱼是淡水鱼啊....”
苏无忌：.......
神羽千雪：.......
“嘿！你这家伙！别打扰我讲人生哲理！”
“呜啊啊啊领导！”
神羽千雪看着打闹的两人，先是嘴角微微上扬。
旋即像是忍不住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
苏无忌和林小雨眨了眨眼。
似乎是注意到了两人一直在看自己。
神羽千雪收敛笑意，轻咳一声后，有些不满意的瞪着两人：“怎么了，神女难道就不能笑了吗。”
苏无忌两人对视一眼，皆笑道：“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