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此言一出,分量不可谓不重。
“常客”二字,已然是将郑闲视作了自己人。
李舒婉站在一旁,听着父亲和母亲对郑闲毫不掩饰的赞赏,一颗芳心早已是小鹿乱撞,甜蜜得快要溢出来。
她偷偷抬眼瞧了瞧郑闲,见他依旧是那副从容淡定的模样,心中既是骄傲又是羞涩,脸颊上的红晕便如同雨后初霁的彩霞,绚烂而明媚,一直蔓延到了小巧的耳垂。
她不自觉地低下头,纤纤玉指紧张地绞着腰间的丝绦,心中却早已乐开了花。
郑闲自然也感受到了这份认可,心中熨帖。
他面上依旧保持着谦和的笑容,目光转向李舒婉时,却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温柔。
“伯父伯母,”郑闲拱手道,语气诚恳,“小子还有一事相求。”
李靖心情大好,大手一挥,豪爽道:“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他如今对郑闲的感观早就改变。
欣赏中甚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敬佩。
红拂女也含笑看着郑闲,眼神中带着鼓励。
郑闲微微一笑,道:“如今已是接近七月流火之季,天气日渐炎热。小子在城外刚好有一处庄园,听闻依山傍水,颇有几分清凉。小子斗胆,想邀请伯父伯母带上婉儿,一同前往庄园小住几日,避避暑气,也让小子略尽地主之谊。”
此言一出,李舒婉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如同黑夜中点亮的星辰,她下意识地看向父母,眼眸中充满了期待和恳求。
那小女儿家的娇态,显露无疑。
七月流火,正是一年中最难熬的酷暑。
长安城中虽然繁华,但一到盛夏,便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热得人喘不过气来。
李靖身为武将,虽然体魄强健,但也颇为畏热。
听闻郑闲的庄园依山傍水,想来定是个避暑的好去处,他心中顿时大为意动。
“城外庄园?倒是个好去处……”
李靖捋着胡须,眼中露出几分向往。
不过,他话锋一转,习惯性地看向了身旁的红拂女,那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征询之意。
堂堂大唐军神,战阵之上杀伐决断,从不皱眉的铁血汉子,此刻在自家夫人面前,却温顺得像只大猫。
这怕老婆的名声,怕是与那位以“醋坛子”闻名的房玄龄有的一拼了,只不过房玄龄是怕老婆吃醋,而李靖,则是纯粹的尊重与……一点点发自内心的“畏惧”。
郑闲心中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静待红拂女的答复。
红拂女何等精明,自然将丈夫和女儿的神情尽收眼底。
她瞥了一眼自家那恨不得立刻点头的夫君,又看了看宝贝女儿那满脸写着“娘亲,答应他嘛”的娇羞模样,那恳切的小眼神,看得她心都软了。
自家这女儿,怕是早就心许了这郑家小子。
如今郑闲主动邀请,女儿自然是乐见其成。
罢了罢了,儿女情长,由他们去吧。
再说,这郑闲确实是个难得的青年才俊,她也乐得给他们多创造些相处的机会。
红拂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声音清越地说道:“既然贤侄盛情相邀,我们若再推辞,倒显得不近人情了。如此,便叨扰了。”
“太好了!”
李舒婉闻言,喜不自胜,险些欢呼出声,但旋即意识到失态,连忙捂住了嘴,脸颊更红了,眼中却闪烁着雀跃的光芒,偷偷地瞥了郑闲一眼,正好对上郑闲含笑的目光,更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郑闲也是心中大喜,连忙道:“伯母客气了,小子求之不得!明日小子便亲自前来迎接伯父伯母和婉儿。”
“嗯,如此甚好。”李靖抚掌而笑,显然对这个安排非常满意。
事情谈妥,郑闲又陪着李靖和红拂女闲聊了几句,说了些长安城内的趣闻轶事,逗得二位长辈笑声不断。
眼看烈日当空,郑闲便起身告辞。
“伯父伯母,婉儿,我这就回去准备一番,便先告辞了。”
“去吧去吧,明日我们等你。”红拂女笑着摆摆手。
李靖也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李舒婉亦是柔声道:“郑……郑闲慢走。”
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地传入了郑闲耳中。
郑闲含笑应下,转身离开了正堂。
既然李靖夫妇已经答应下来。
他确实需要提前去城外庄园准备一番。
至少也先熟悉一下庄园四周的环境。
自从李二仗着天子威严,帮他抢夺了这处庄园,他还一次都没有去过呢。
总得自己先了解一下。
当然,他既然刚邀请李靖夫妇,心中自然也是有底气的。
能够被荥阳郑氏看上,庄园总归是不会太差。
李舒婉一直将他送到府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脸上依旧带着甜甜的笑意。
郑闲走出卫国公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今日之行,虽然一波三折,差点被李二给搅局,但总归是有惊无险,算得上圆满成功。
他左右看了看,却没有瞧见之前那威风凛凛的郑仁泰及其统领的禁军队伍。
想想也是,李二陛下早已回宫,郑仁泰身为禁军统领,护卫天子安危的大内总管,自然是要寸步不离地跟在陛下身边的。
正思忖间,一名身着禁军校尉服饰的军官快步走了过来,对着郑闲恭敬地行了一礼:“郑公子,郑将军有令,让小人在此等候。将军说,今日之事,实在是君命难违,公务在身,希望公子不要放在心上,日后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
那校尉语气虽然恭敬,但眼神中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打量。
郑闲挑了挑眉,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
“辛苦郑将军挂念了,替我谢过他。”
郑闲淡淡地说道,语气听不出喜怒。
“是,小人一定转达。”
校尉再次行礼,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那校尉远去的背影,郑闲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既然已经将自己得罪了个彻底,现在又何必惺惺作态,假意关心?
这郑仁泰,心机未免也太深沉了些。
原本对这位同宗的郑将军,郑闲就没有多少好感,如今更是直接跌入了谷底。
这种笑里藏刀、两面三刀的家伙,以后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郑闲不再多想,翻身上了自己的马,径直朝着郑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