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得几乎要捶破门板的响声就又打破了院落的宁静,伴随着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
“丁师傅!开门啊!救救我的孩子!求您了!”
王胖子一个激灵窜过去拉开门栓,门外,一个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年轻母亲,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裹在厚毯子里的孩子,噗通一声就跪在了门槛上,脸色惨白如纸,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大姐,快起来,进屋说!”王胖子赶紧和闻声出来的赵晓波一起,把这几乎虚脱的女人扶进了堂屋。
我示意她坐下,目光落在她怀里那孩子身上。毯子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张小脸,约莫三四岁年纪,本该是粉雕玉琢的年纪,此刻却面色金纸,嘴唇发紫,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小小的胸膛只有极其轻微的起伏。更让人心惊的是,这孩子眉心之间,凝聚着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青黑色死气,如同一个无形的枷锁,死死锁住了他微弱的生机。
“丁师傅……小宝……小宝他不行了……”女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紧紧抱着孩子,像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医院……医院查不出毛病,就说生命体征微弱……让我们准备后事……可我……我不信!前几天还好好的……”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慌忙从孩子脖颈里掏出一个用红绳系着的东西:“是不是……是不是这个锁有问题?他奶奶从老家寄来的,说是祖传的‘长命锁’,能保平安……可自打戴上这个,小宝就一天比一天没精神……”
那是一个做工颇为精巧的银质长命锁,锁身刻着“长命百岁”的字样,下面还缀着几个小铃铛。但在我的灵觉中,这锁非但没有丝毫祥瑞之气,反而通体散发着一种阴冷、污秽的暗沉光泽,尤其是锁芯的位置,更是隐隐透出一股吸魂夺魄的邪异力量!那缠绕在孩子眉心的死气,源头正是这把看似吉祥的长命锁!
这不是保命锁,这是锁魂的邪物!
“这锁是哪来的?具体什么时候戴上的?”我沉声问道,一边示意胡九灵探查锁的根源。
女人哭着说:“是孩子他奶奶在老家一个……一个走街串巷的旧货郎手里买的,说是老银器,有年头了,能辟邪。就……就半个月前寄过来,我给小宝戴上的。刚开始还好,就这几天,越来越不对劲……”
此时,胡九灵清冷的声音在我心间响起:“弟马,此锁不对劲!并非寻常银器,内核是以‘禁魂木’混合了‘尸涎银’打造,锁内……锁内禁锢着一个极其虚弱、但怨毒无比的婴灵!它正通过这锁,不断吸取这孩子的先天元气和魂光滋养自身!再晚上一两天,这孩子魂光被吸尽,就真没救了!那婴灵也会借体重生,或者化为更凶的厉鬼!”
婴灵!禁魂木!尸涎银!好歹毒的手段!这哪里是什么长命锁,分明是炼制鬼童的邪法器!那走街串巷的“旧货郎”,绝非善类!
情况危急,容不得半分耽搁!
“这锁是邪物!它在吸你孩子的魂魄!”我直接对那已经吓傻的母亲说道,“要想救孩子,必须立刻把锁取下来,而且要把里面的东西处理掉!”
“取!快取!”母亲像是被烫到一样,手忙脚乱地就去扯那红绳,可那红绳仿佛长在了孩子脖子上,怎么也扯不断,反而越勒越紧,孩子的小脸因为窒息更加青紫!
“别硬扯!”我拦住她,“这锁邪性,已与孩子气脉相连,蛮力无用,反受其害。”
我让王胖子取来一碗清水,又让赵晓波以朱砂快速绘制了一道“安魂定魄符”。我将符箓燃于碗中,符水瞬间变得清冽,散发出一股宁静的气息。
“扶住孩子。”我对那母亲说道,然后以手指蘸取符水,轻轻涂抹在孩子眉心那团青黑死气之上,同时口中默诵安魂咒。
符水触及皮肤,那青黑死气仿佛活物般蠕动起来,发出细微的嘶嘶声,孩子的身体也随之轻微抽搐。
与此同时,我伸出另一只手,虚按在那长命锁上,灵官神力缓缓透出,并非强行冲击,而是如同温水般,浸润、安抚那锁内躁动不安的婴灵,同时试图切断它与孩子之间的邪恶联系。
“尘归尘,土归土,阴阳有序,各有其途。稚子何辜,受此荼毒?放下执念,自有归处……”我以神念沟通锁内那充满怨毒的婴灵意识,试图化解其戾气。
然而,那婴灵被炼制已久,灵智已失大半,只剩下吞噬和怨恨的本能,对我的安抚毫无反应,反而更加疯狂地抽取孩子的元气!
孩子呼吸骤然停止,小脸瞬间变成死灰色!
“小宝!”母亲发出绝望的尖叫。
不能再犹豫了!
“天刚!助我震开此锁!九灵,护住孩子心脉魂魄!”我厉声喝道。
胡天刚的虚影显现,煞气凝聚成锤,并非砸向孩子,而是对着那长命锁周围的虚空,猛地一锤!
咚!
一股无形的震荡波散开,那长命锁与孩子之间那无形的邪恶连接,被这刚猛的力量强行震开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间,我并指如剑,蕴含灵官神力与破邪意志,精准地点在那长命锁的锁芯位置!
“破邪!显正!开!”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那银质长命锁从中间裂开一条缝隙!一股浓郁的黑气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充满不甘的婴啼声,从锁内猛地窜出,直扑我的面门!
早有准备的蛇翠兰张口喷出一股墨绿毒雾,将那黑气婴灵笼罩,滋滋作响中,将其彻底净化消散。
而那只裂开的长命锁,也瞬间失去了所有邪异光泽,变得黯淡无光,如同两块废铁,“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几乎在锁落地的同时,床上那孩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虽然声音微弱,但胸口开始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脸上的死灰色迅速退去,虽然依旧苍白虚弱,但那团凝聚不散的青黑死气,已然消失无踪。
“活了!活了!我的小宝活了!”母亲扑到床边,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嚎啕大哭,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我松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刚才看似简单,实则对时机的把握和要求极高,稍有不慎,就可能伤及孩子脆弱的魂魄。
“邪锁已除,孩子元气大伤,需要好生将养。我开个安神补元的方子,你去抓药,连服七日。这段时间,莫要去阴气重的地方,多晒太阳。”我对那千恩万谢的母亲叮嘱道。
送走了这对母子,王胖子捡起地上那两半废铁似的长命锁,啧啧称奇:“这玩意儿做得可真够隐蔽的,谁能想到是个吸小孩魂魄的邪物?那个卖锁的旧货郎,肯定不是好东西!”
赵晓波心有余悸:“太可怕了,要不是发现得早,那孩子就……”
沈文渊飘然而至,看着那残锁,叹道:“利欲熏心,戕害婴孩,炼制此等邪物,其心当诛。丁先生,此事恐怕并非孤立,那‘旧货郎’背后,或有一条暗线。”
我点了点头,目光微冷。先有古柜藏吊客,后有邪锁锁婴魂。这些看似偶然的邪祟事件,背后是否隐藏着更深的阴谋?那个走街串巷的“旧货郎”,又是什么来路?
执法堂的视野,不能只局限于堂口之内了。这些流窜作恶的邪修妖人,同样在执法范畴之内。
看来,是时候主动出去“扫扫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