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十,惊蛰已过,春意渐浓,连吹过庭院的微风都带上了几分暖融融的气息。安王府内,一派繁忙景象,距离“煨暖阁”正式开业只剩五日,所有筹备工作都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
沈清弦的孕期已近八月,身子愈发沉重,萧执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连在暖阁内走动几步,他都紧张地伸着手臂在一旁虚扶着,生怕她有丝毫闪失。
“执之,我真的没事,”沈清弦无奈地停下脚步,握住他紧绷的手臂,“太医都说,适当走动有利于生产。” 她如今腹部高耸,行动迟缓,但气色在灵蕴露无声无息的滋养下,依旧红润健康,只是眉眼间带着孕晚期特有的疲惫。
萧执却不放松,扶着她慢慢坐回铺了厚厚软垫的榻上,拿起一旁温着的红枣茶递到她手里:“小心无大错。” 他目光落在她硕大的腹部,那里正孕育着他们期盼已久的孩子,语气不容置疑,“你和孩儿,容不得半点差池。”
沈清弦知道他紧张,便也不再坚持,靠在他身侧,小口喝着温热的茶汤。阳光透过窗棂,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这时,林婉儿引着赵德明和顾清源走了进来。赵德明依旧是那副恭谨沉稳的模样,只是眼底带着连日忙碌的细微血丝。顾清源则显得有些兴奋,手里拿着一卷厚厚的单子。
“王爷,王妃,”赵德明先行礼,然后才道,“‘煨暖阁’内外装潢已全部完工,一应家具器皿也已摆放妥当。这是最终拟定的开业菜单、价目以及伙计排班章程,请王爷王妃过目定夺。” 他说着,从顾清源手中接过那卷单子,双手呈上。
萧执接过,并未立刻翻看,而是先递给了沈清弦。
沈清弦展开菜单,仔细浏览。菜单设计得简洁雅致,分为汤底、荤食、素食、豆制品、酱料、酒水几大类。汤底列了四种:浓香菌菇豆酱锅(石大川招牌)、滋补药膳鸡汤锅(御膳房老师傅贡献)、川味麻辣牛油锅(听风阁寻来的蜀地厨子手艺)、以及清爽番茄玉米锅(沈清弦根据前世记忆提议的创新)。荤食除了常见的牛羊肉片,还有手工虾滑、鱼滑、以及一些时令河鲜。素食和豆制品则种类繁多,尤其突出了石大川的各种豆制品。酱料也列出了七八种可选,满足不同口味。
价目确实不菲,远超寻常酒楼,但也对得起其定位和食材成本。
“菜单和价目我看没问题,”沈清弦抬头,看向赵德明和顾清源,“伙计培训得如何?服务流程可都熟悉了?” 餐饮行业,服务和味道同等重要。
顾清源连忙回道:“回王妃,按照您之前提点的‘顾客为上、细致周到’的原则,赵公公和我这几日一直在加紧训练。从引座、介绍菜单、帮忙涮煮、到及时添汤换碟,都反复演练过了。伙计们也都知道咱们‘煨暖阁’接待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客人,不敢怠慢。”
赵德明补充道:“奴才也按王妃的意思,将一楼大堂设了八处雅座,用屏风隔断,保证一定的私密性;二楼则设了六个独立的包间,装饰更为精致,适合宴请。开业前三日,奴才建议可以先邀请一些与王府交好的人家,以及宫里几位掌事公公前来尝鲜,既能预热,也能听听反馈。”
沈清弦点头,资本女王的思维让她立刻意识到这是个好主意。“可以。名单你和清源拟一个,拿给王爷看过即可。务必招待周到。” 这既是人情,也是最好的广告。
“是。”赵德明和顾清源齐声应下。
“还有一事,”沈清弦想起石大川,“他的那些豆制品,尤其是豆酱,供应可能跟得上?”
顾清源笑道:“王妃放心,石大哥这几日带着新配给他的两个小伙计,几乎是住在了临时改建的小作坊里,日夜不停地备货,说是绝对误不了事。他那豆酱,闻着是真香,勾得路过的人都走不动道。”
沈清弦满意地笑了。石大川的踏实肯干和精湛手艺,确实是意外之喜。
商议完正事,赵德明和顾清源退下。林婉儿上前替沈清弦换了一杯新茶,低声道:“姐姐,墨羽大人方才递话进来,说听风阁查到,京兆尹府尹的小舅子,也在西市开了家食肆,规模不小,对我们‘煨暖阁’似乎格外‘上心’,近日打探得越发频繁了。”
萧执闻言,冷哼一声:“不过是个仗着姐夫势头的纨绔,不必理会。若他真敢伸手,自有京兆尹管教他。” 话虽如此,他眼中却闪过一丝厉色,显然已记在心里。
沈清弦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开门做生意,难免会遇到各色人等。我们做好自己,规矩经营,背后又有陛下这棵大树,只要不是明目张胆的违法乱纪,便无需过分担忧。让墨羽继续盯着便是。”
她语气平静,带着一种见惯风浪的从容。这种从容,源于对自身实力的自信,也源于对规则的洞悉。资本女王深知,在绝对的实力和背景面前,许多小动作都不过是徒劳。
晚膳时分,石大川果然没有食言,又献上了一道新研制的“豆渣素肉丸”,用滤掉豆浆后的豆渣,混合了香菇、荸荠等配料,炸制而成,外酥里嫩,竟有几分肉丸的口感,且更添豆香,让尝遍美味的萧执和沈清弦都颇为惊艳。
“这石大川,真是个宝。”沈清弦忍不住赞道,“看来,这豆制品一门,日后大有文章可做。”
萧执看着她发亮的眼眸,知道她又有了新的商业灵感,不由失笑:“看来,咱们安王府,日后怕是要成了这京城豆制品一绝了。”
用过晚膳,萧执陪着沈清弦在庭院中慢慢散步。月色如水,倾泻在刚刚萌发新芽的花木上,静谧而美好。沈清弦扶着腰,走得很慢,萧执的手臂始终稳稳地托着她。
“执之,”沈清弦望着天边那弯新月,轻声道,“等‘煨暖阁’稳定下来,孩子们也都成了家,我们或许可以找个时间,去江南看看?看看清源和苏姑娘曾经奋斗过的工坊,也看看那边的山水。”
“好。”萧执毫不犹豫地应下,将她微凉的手紧紧握住,“都依你。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沈清弦靠在他坚实的臂膀上,感受着他传递过来的温度和力量,心中一片安宁。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宁静,动作变得轻柔。她意识微沉,空间内那洼灵蕴露在月光下仿佛泛着莹莹微光,与她、与萧执、与这未出世的孩子,乃至与整个安王府的运势,都产生着一种玄而又玄的共鸣。
她知道,前路或许仍有风雨,但有身边这个人在,有这些同心同德的人在,有这方神秘空间在,她便无所畏惧。
二月初十的夜晚,注定有许多人无眠。安王府内,是筹备开业的最后忙碌;京城某些角落,是暗中的窥探与算计。但无论如何,“煨暖阁”这艘承载着希望与利益的航船,已做好了扬帆起航的一切准备,只待吉日良辰,便要驶入众人的视野,在这初春的京城,掀起一番新的风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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