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7年6月25日 复工dAY013
地点:蒙兰市罗兰岛基地
送走克兰派出所所长和他那股轴劲儿上来谁都劝不住的女儿,基地接待区里紧绷的空气刚松快了没十分钟,一阵急促得像是踩在火上的脚步声,就裹着尖利到能刺破耳膜的争吵声,硬生生撞了进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男人的声音憋得通红,像是被按在水里憋了许久才挣出水面,每一个字都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脖颈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我都说了八百遍了,那东西不是我动的,你凭什么揪着不放?!”他拽着身边女人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女人疼得眉头拧成了疙瘩,指节都泛了白。
女人猛地甩开他的手,动作又急又狠,鬓角的碎发被甩得散乱开来,贴在汗湿的脸颊上。她眼眶红得像是浸了血,却透着股不肯服软的硬气,声音拔尖得能穿透墙壁:“不是你是谁?!家里就咱们俩,除了你还有谁能碰我的东西!你就是心里有鬼,做了亏心事不敢承认!”
两人鼻尖几乎要凑到一起,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星子随着激烈的争执飞溅,差一点就落在了接待台擦得锃亮的玻璃上。周围几个正在整理文件的ScI同事都停了手,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地看向这边,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闹剧扰了清静。
就在这时,一道更响亮、更带着少年人特有清亮感的怒吼,猛地从夫妻身后炸开,瞬间盖过了两人的争吵:“够了!你们别吵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站在那里,身上的蓝白校服还带着点尘土,裙摆下摆沾着几片草叶,像是刚从学校一路跑过来的。她眉头拧得死死的,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眼睛里又胀又红,满是翻涌的烦躁和藏不住的委屈。女孩猛地抬起脚,重重往地上一跺,瓷砖地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声音里带着股歇斯底里的崩溃:“天天吵!日日吵!你们就不能好好说一句话吗?!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破事,闹到别人单位来丢人现眼,你们到底满意了没有?!”
她说着,眼圈唰地一下就红透了,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却倔强地仰着头,硬生生逼着眼泪不能掉下来。“我早就跟你们说了,那东西是我收拾房间的时候不小心弄混了,你们非要不信,非要互相指责、互相猜忌!”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儿,“现在好了,让人家看尽了笑话,你们心里舒坦了?!”
夫妻二人被女儿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噎得瞬间没了声音,像是被人狠狠扼住了喉咙。争吵声戛然而止,两人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错愕的神色,随即,那错愕又慢慢转化成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眼神闪烁着,不敢去看女儿通红的眼睛。接待区的气氛瞬间凝固下来,只剩下女孩因为情绪激动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撞在沉默的空气里。
父亲愣了好一会儿,脸上还残留着刚才和妻子争吵时没褪去的愠怒,语气却不自觉地软了几分,带着点笨拙的安抚:“不是,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有话好好说不行吗?干嘛非要在人家ScI基地里吵吵闹闹的,多不像话。”
女孩猛地抬起头,眼眶红得更厉害了,却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瞬间又炸了起来,声音拔尖得能刺破耳膜:“我要和何风生结婚!你们谁都拦不住我!”
我刚处理完一份案件报告,从办公区走出来,正好听见这句石破天惊的话,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沉声道:“你干什么啊!年纪轻轻的,书不好好读,满脑子就想着找个靠山躲起来?”我看着她孩子气的脸庞,语气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哪是这么草率就能决定的?你才多大,懂什么是柴米油盐,懂什么是责任担当吗?”
这话像是一根点燃的引线,瞬间引爆了女孩积压的情绪。她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我,原本就泛红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是要喷出火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怒火像是实质般直冲冲地扑了过来:“关你什么事!”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满是歇斯底里的委屈和愤怒,“我找不找靠山、结不结婚,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吗?!你们一个个的,只会站在高处教训我,根本没人懂我心里到底想要什么!”她一边喊一边用力跺脚,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顺着脸颊滚落,砸在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湿痕。接待区刚松开没多久的空气,瞬间又紧绷得像是要断裂。
我迎着她愤怒的目光,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就是何风生。”
女孩脸上的怒火像是被瞬间浇了一盆冰水,猛地僵住了。她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开,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整个人都定在原地,一动不动。时间像是在这一刻静止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剩下她错愕到极致的眼神。几秒钟后,她像是被抽走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双腿一软,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重重地跌坐在旁边的金属椅子上,发出“哐当”一声响。她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脸上的愤怒、委屈、执拗,在这一刻全然消散,只剩下一片茫然无措,全然没了刚才的歇斯底里。
父亲先是愣了一下,眼睛飞快地在我脸上扫了几圈,随即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转头看向我,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外,又透着股老熟人的熟稔:“哎哟!这不就是老何家的儿子何风生吗?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没想到能在这儿遇上你!”他说着,还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显得有些热络。
我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椅子上的女孩身上,眉头依旧没有舒展,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对,是我。你女儿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突然说要和我结婚,还闹到基地来,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女孩听到“结婚”“荒唐”这两个词,像是终于从失神中回过神来,眼泪“唰”地一下就涌了出来,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止都止不住。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踉跄着扑到父亲身边,紧紧拽着父亲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父亲的衣袖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哽咽着哭诉:“爸!我……我就是喜欢他啊!”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浓重的哭腔,“我知道我年纪小,好多事都不懂,可我是认真的!我真的想和他在一起!你们总说我不懂事,总把我当小孩子管着,我不想再被你们束缚着了……”
我看着她哭得伤心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明确的态度:“行了,你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娃娃,跟我这个二十好几、天天忙着办案的大伙子凑什么热闹?”我顿了顿,看着她泛红的眼睛,继续说道,“婚姻不是过家家,不是一时冲动就能决定的,更不是用来逃避管束的借口。赶紧收拾收拾情绪,去上学去,别在这儿瞎闹了。”
她原本还在不停抽噎的动作猛地一顿,眼泪挂在长长的睫毛上,晶莹剔透,整个人又一次愣住了,眼神里满是茫然和不敢置信,像是没听懂我说的话。过了几秒,她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眉头重新紧紧皱了起来,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却依旧透着股不肯放弃的执拗,带着几分质问的语气质疑道:“十八岁怎么了?十八岁就不能结婚了吗?”她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委屈和不甘,“你凭什么觉得我是瞎闹?我是真的喜欢你啊!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了!你就这么看不上我,连一个让我证明自己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我看着她泪眼婆娑却依旧执拗的模样,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也多了几分严肃:“行了,刚成年就急着把自己嫁出去,有什么用?婚姻不是避难所,也不是你用来反抗父母的工具。”
我顿了顿,目光直视着她,不想让她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你凭什么觉得我就是符合你要求的人?你甚至都不了解我每天在忙什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这份喜欢本身就太单薄了。不是的,好吗?我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也不可能和你有这样的发展。”
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眼神直愣愣的,懵在原地好半天没回过神,眼泪还在顺着脸颊无声滑落。过了几秒,她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哭腔和浓浓的困惑,一连串问题脱口而出:“不了解又怎么样?喜欢难道不能慢慢了解吗?你说我不符合你的要求,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我改还不行吗?你明明和我爸认识,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非要把话说得这么绝?”
我看着她近乎固执的模样,语气软了几分,却依旧带着明确的界限:“行了,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看待,从来没过别的心思,你怎么就钻牛角尖了?”
她脸上的执拗瞬间僵住,整个人彻底懵了,嘴巴微张着,眼泪都忘了掉。愣了足足有十几秒,她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争执的力气,眼神黯淡下来,转而带着浓浓的茫然和委屈,声音低低的,像是在自问又像是在询问:“那……那我爸妈到底为什么总吵架啊?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最近天天为一点小事就吵,是不是因为我不听话,他们才不开心的?”
我摊了摊手,语气温和却带着分明的引导:“这事儿你最该去问你爸妈啊,他们心里的疙瘩,只有彼此说开了才管用。” 我看着她耷拉下来的肩膀,补充道,“还有,你也得做个让他们省心的好孩子,少点任性多些体谅,家里的气氛自然就顺了。”
她抿着嘴唇,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眼神里的茫然渐渐褪去些,却又多了丝无措。沉默了几秒,她抬头看向一旁还在互相怄气的父母,声音细细的:“可他们现在都不搭理我……我去问,他们会说吗?”
她父亲听见这话,脸上的愠怒淡了些,眼神复杂地看了女儿一眼,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说什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母亲则别过脸,肩膀微微绷着,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衣角。接待区的空气里,少了之前的剑拔弩张,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母亲深吸一口气,脸上的执拗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疲惫,她抬手抹了把眼角,声音放得平缓:“行了,那东西也不是什么要紧物件,别在这儿闹了,回家再说。”
父亲闻言,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眉头拧着,语气里满是委屈和愤愤:“回家?这事不说清楚怎么回家!那东西明明是你当年送我的纪念物,结果我姐——也就是她姑姑,非要拿去用,还转头跟你嚼舌根,说那是别的女人给我的!纯粹是没事找事,故意挑拨咱们俩的关系!”
这话刚落,接待区门口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花衬衫、烫着卷发的中年女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进门就拔高了嗓门,大发雷霆:“好你个没良心的!我好心帮你保管东西,你倒好,在这儿编排我挑拨离间?!”她指着父亲的鼻子,唾沫星子乱飞,“我什么时候说那东西是别的女人送的?你就是想往我身上泼脏水,为了讨好你老婆,连亲姐姐都不认了是吧?!”
女人的怒火来得又急又猛,原本缓和了些的气氛瞬间又被点燃,接待区里再次充斥着尖锐的争执声。女孩吓得往后缩了缩,眼神里满是无措,看看暴怒的姑姑,又看看一脸铁青的父亲和抿着唇的母亲,眼圈又红了起来。
女孩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没了之前的委屈怯懦,反倒透着股破釜沉舟的锐利,声音清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行了,姑姑!你别再把自己装成好人了!”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一字一句道:“从现在开始,我去学校住校,再也不想天天看着家里鸡飞狗跳!还有你和表姐,赶紧从我们家滚出去!”
“当初你非要嫁那个男人,不到五年就闹离婚,现在分居着还不安生,转头就想把我挤出去,还想把表姐介绍给何风生——我告诉你,你别让表姐走你的老路!”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微微起伏,“我真搞不懂,我们这样的女人为什么非要揪着吵架不放?除了互相指责,就是硬扯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有用吗?不过是觉得自己可怜,想拉着所有人陪你陷在破事里!”
这番话像一记重锤,砸得在场人都愣在原地。姑姑脸上的怒火僵住,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反驳的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而一直站在接待区角落,默默听着这一切的克兰派出所所长的女儿,脸上早已没了之前的执拗,只剩下满满的复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触动。她没再多说一个字,只是悄悄攥紧了书包带,转身快步朝着门口走去,脚步急促却坚定,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姑姑被侄女这番又急又狠的话砸得彻底懵了,花衬衫的衣角还攥在手里,眼神涣散了好半天,才猛地回过神来,声音尖利又带着难以置信的委屈:“你……你这孩子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她往前凑了两步,指着侄女,一连串问题劈头盖脸砸下来:“我什么时候装好人了?我让你表姐跟何风生认识怎么了?那是为了你表姐好!我离婚分居跟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赶我走?这家里也有我弟弟的一份,轮得到你一个毛丫头指手画脚?!”
她越说越激动,眼眶都红了,却不是委屈,而是被顶撞后的暴怒:“你说我拉着所有人陷在破事里?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你懂什么叫过日子的难处?小小年纪就敢骂我,谁教你的没大没小!”
侄女眼神坚定地盯着姑姑,语气里带着毫不退让的笃定:“姑姑,你别自作多情了,就算你把表姐吹得再好,何风生也不会同意的。”
这话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姑姑最后的侥幸。她猛地转头看向我,脸上的暴怒褪去大半,转而换上一副带着急切和试探的神情,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像是要让所有人都听见:“何风生!你说说看!我家闺女模样周正、性子也温顺,哪点配不上你?侄女不懂事乱说话,你可不能跟着糊涂!你倒是给句准话,愿不愿意跟我家闺女见个面、处处看?”
我看着她急切的模样,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分量:“行了,你侄女没说错,就算我个人没意见,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 我抬眼扫了眼周围共事的同事,补充道,“ScI有ScI的规矩,我的工作性质、作息时间都特殊,真要谈感情,局里上下也得考量,哪能凭一句话就定下来?”
姑姑脸上的急切瞬间僵住,整个人懵在原地,眼神里满是困惑和不甘。反应过来后,她往前凑了两步,一连串问题脱口而出:“你们这工作还管谈恋爱?哪有这种道理!考量什么啊?我家闺女又不图你啥,就想找个踏实人!难不成你们ScI的人还不能自由处对象了?”
我勾了勾唇角,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却又无比认真:“当然,我们ScI调查团就跟婆家人一样,我的终身大事,他们可得把好关。”
姑姑彻底愣在原地,嘴巴张了张,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的诧异,一连串问题劈头盖脸砸来:“啥?你们这单位还管终身大事?哪有上班管谈恋爱的道理!他们凭啥当婆家人?难不成我家闺女要嫁的是你们整个调查团,不是你何风生个人?”
我看着她满脸错愕的模样,语气依旧平静:“不是单位硬管,是我身边这些人——初高中同学、一辈子的发小,还有ScI的搭档,早就跟家人似的。我要是找对象,他们不得替我把把关?”
姑姑彻底懵了,愣了足足好几秒,才猛地跺了跺脚,声音里满是不解和急火:“这跟你发小、同事有啥关系啊?谈恋爱是你自己的事!他们凭啥替你把关?难不成你找对象还得挨个问他们同意不同意?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收起脸上的温和,语气陡然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行了,你这不是撮合,是想把我们ScI拆开!” 我抬眼扫过身边并肩作战的同事,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们ScI,从组队那天起就认准了——永不分离!”
姑姑被这股气势震得瞬间愣住,脸上的急切和不满僵成一片,好半天才回过神,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的质疑:“拆你们?我不过是想让我闺女跟你处对象,怎么就成拆你们单位了?” 她皱着眉,眼神里满是困惑和不服,“再说了,哪有工作团队还‘永不分离’的?难不成你们这辈子都不谈恋爱、不成家了?这也太离谱了!”
我们沉下脸,语气带着十二载光阴沉淀的坚定:“行了,我们和别的单位不一样!这ScI是我1995年7月16日一手创建的,所有成员都无条件支持我!” 我们直视着她,反问掷地有声:“为什么非要成家?你和你女儿的父亲当初不就是因为矛盾离婚的吗?要是连自己的日子都过不明白,我们当警察、做调查员,又怎么守护别人的安稳?”
姑姑彻底懵在原地,眼神涣散,好半天才挤出满是困惑的质疑:“守护别人和自己成家有啥冲突?难道当警察就不能有自己的家了?我离婚是我的事,怎么还扯到你们工作上了?”
我眼神骤然沉了下来,声音带着难以言说的沉重:“对,我和王思宁的母亲,就是1995年7月16日——我创建ScI调查小分队的当天,走的。” 我直视着她,语气里满是无力的诘问:“你说,这该怎么解释?成家的意义,又该怎么说?”
姑姑被这话砸得浑身一僵,眼神里的不服瞬间被震惊取代,好半天都没缓过神。回过神后,她皱着眉,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的质疑:“这……这就是巧合啊!怎么能因为一次意外,就否定所有成家的可能?难道别人的幸福,也得跟着你的遭遇走?”
姑姑被这番带着嘶吼的质问震得后退半步,嘴唇动了动,半天没说出话,眼神里满是茫然与无措。缓了许久,她才颤着声音提出问题:“可……可保护大家和守护小家就不能两全吗?你们拼尽全力护着所有人的幸福,自己却连拥有幸福的权利都要放弃,这到底图什么啊?”
我猛地向前一步,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冲破喉咙,声音带着压抑了十二年的沙哑与锐利:“对!你先问问自己,你的女儿为什么非要和我结婚?” 我死死盯着她,眼神里满是不解与质问,“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吗?我心里装着的从来不是柴米油盐,是未破的案子,是需要守护的人,是这ScI十二年的心血!她图什么?图我没时间陪她?图我随时可能因为工作身处险境?图一个永远填不满的、没有温度的家吗?”
姑姑被这连珠炮似的质问怼得脸色发白,整个人僵在原地,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眼神躲闪,先前的强势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慌乱与茫然。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与困惑,小心翼翼地提出问题:“我……我女儿说她是真心喜欢你啊,喜欢你的责任感,喜欢你为了别人拼尽全力的样子……难道真心喜欢一个人,也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吗?你们守护大家的同时,就真的不能给真心待你的人,留一点点位置吗?”
门口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女孩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一把拉住还想争辩的母亲,语气又急又无奈:“妈妈,你这是干什么呀!” 她转头看向我,眼神清亮又带着歉意,“风生,我知道你们ScI的《运城系列》纪实节目,我妈妈一直误会我喜欢你,其实我是特别痴迷你们记录的案件侦破过程,觉得你们太厉害了!”
母亲猛地愣住,脸上的茫然与错愕交织,像是完全没反应过来,她难以置信地盯着女儿,眉头紧紧拧起,语气里满是质疑:“你说什么?你不是一直说想多见见风生吗?不是说觉得他靠谱、想和他好好处处吗?怎么突然就成了喜欢节目?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清楚!”
女儿皱着眉,语气里带着压抑许久的委屈与不满:“行了妈!你别再揪着别人的事不放了,先想想你自己——你凭什么和我爸分居这么多年?明明没什么大矛盾,却非要揪着过去的执念冷战,你就没想过我有多难吗?”
母亲猛地懵在原地,脸上的质疑瞬间凝固,转而涌上一阵慌乱与难堪。她嘴唇哆嗦着,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强词夺理的辩解:“你这孩子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我和你爸的事能一样吗?他当年……他当年眼里根本没有这个家!我分居还不是为了争口气?你倒好,为了外人反过来指责我!”
女儿红着眼眶,声音带着撕裂般的决绝:“行了!别说了!你从来都不找自己的原因,现在好了——人没了!刚才在蒙兰市隆都社区的隆都湖旁边,已经发现尸体了!”
母亲像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僵在原地,脸上的慌乱、辩解尽数褪去,只剩下惨白的脸色和空洞的眼神,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楼梯间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约翰局长快步走来,神色凝重地看向我:“风生,隆都分局发来紧急求助,案发现场需要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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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何风生、王思宁、韩亮、杨海泽、寸寿生、宁蝶、徐蒂娜、岭兰、岭楠九人动作利落,迅速收拾好勘察工具与装备,一行人步履匆匆地朝着门外奔去,朝着隆都湖的案发现场疾驰而去。
而那具静静躺在湖边的尸体,正是刚才那位母亲分居多年的丈夫,也是女孩思念已久的父亲。
勘察工作有条不紊地推进,警戒线外的晨光里,两道身影踉跄着赶来——正是死者的女儿和前妻。
当前妻的目光越过警戒线,落在湖边被白布半掩的熟悉身形上时,所有的支撑瞬间崩塌。她猛地挣脱女儿的搀扶,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喉咙里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老杨!怎么会是你啊!” 她想扑过去,却被警员拦住,只能挥舞着手臂,泪水混着鼻涕淌满脸庞,身体剧烈颤抖,嘴里反复念叨着“我还没跟你说清楚”“你怎么就走了”,崩溃得几乎晕厥过去,全靠女儿死死抱住才勉强站稳。
我指尖捻起现场石块下压着的信封,拆开时纸页泛着陈旧的脆感,上面的字迹略显潦草却力透纸背。
“妻子,女儿。
当年(1998年)的事情根本不是我做的,你母亲觉得是我干的,其实不是。1998年那件事,是老何的儿子何风生他们把情况查清楚了,真相从来都与我无关。”
信纸上的字句像重锤,狠狠砸在母女俩心上。女儿攥着信纸的手指泛白,瞳孔骤缩,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懵然;前妻瘫坐在地,泪水突然止住,空洞的眼神里翻涌着震惊与茫然,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片刻后,前妻猛地抬起头,眼神死死盯着我,声音带着撕裂般的质疑:“是你?当年是你查的案?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我!如果不是你藏着掖着,我们怎么会分居这么多年,他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
我攥紧拳头,声音里裹着压抑多年的疲惫与愤懑:“行了!当年是我、王思宁、何居然、骆小乙,还有我父亲老何一起查的案!我明明把真相告诉你了,可你根本不相信!你疯了整整三年,逢人就说他害了你,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彻底击碎了她最后的防线。她猛地睁大眼睛,脸上的质疑瞬间化为全然的懵然,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眼神空洞得像是丢了魂。片刻后,她突然捂住脸,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哭声里满是悔恨与绝望,整个人瘫倒在地,身体蜷缩着剧烈颤抖:“是我……是我错了……我不该不信他,不该不信你……老杨,我对不起你啊!” 那哭声穿透警戒线,听得人心头发紧,连风都似带着几分悲凉。
哭喊声渐渐嘶哑,死者的妻子瘫坐在地上,沾满泥土的手紧紧抓着信纸,抬起布满泪痕的脸,声音颤抖着追问:“那……那当年的事到底是谁干的?是谁害我们家变成这样?”
我看着她眼底残存的希冀与绝望,沉默片刻,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吐出真相:“那个人,是你的大女儿。”
“轰”的一声,仿佛有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开。她瞬间僵住,脸上的泪水戛然而止,瞳孔猛地放大,眼神空洞得没有一丝焦点,嘴巴微张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魂魄,只剩下一具僵直的躯壳,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似停滞了一般。
女儿脸上血色尽褪,攥着母亲胳膊的手指猛地收紧,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我的姐姐?怎么会是她……”
我点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对,是你的姐姐。当年我们把证据摆在你母亲面前,她根本不肯接受,只认定是你父亲的错。”
话音刚落,警戒线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干练的女人快步冲来,脸上满是戾气。看清现场情形,再听到我们的对话,她瞬间炸了锅,指着我大发雷霆:“何风生!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当年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往我身上泼脏水!我看你是查不出真凶,就想找个人顶罪是不是!” 她的声音尖利刺耳,眼神里满是凶狠的怒意,死死瞪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冷冷盯着她,声音掷地有声:“行了!别再狡辩了!案发现场为什么会出现和1998年一模一样的铜制吊坠?还有,当年你左手手腕上那个闪电符号的刺青,你以为这么多年过去,我们就忘了?”
她脸上的怒意瞬间凝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的错愕。片刻后,她猛地摇头,声音带着慌乱的质疑:“不可能!那个吊坠我早就丢了!刺青……刺青也早就洗了!你在撒谎!你是故意伪造证据陷害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却难掩眼底的慌乱,下意识地捂住左手手腕,神色慌张得破绽百出。
我向前半步,目光如炬地锁住她,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吊坠早就丢了?那它为什么偏偏出现在你父亲的尸体旁边?”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直戳要害。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捂着手腕的手猛地收紧,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满眼的惊慌与无措,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彻底被问得哑口无言。
妹妹踉跄着后退半步,眼神里满是失望与难以置信,对着姐姐厉声质疑:“姐!是真的吗?那个吊坠、那个刺青……当年的事真的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爸爸!”
姐姐被这声质问戳中痛处,瞬间从惊慌中回过神,脸上再次涨满戾气,彻底陷入歇斯底里的暴怒:“你闭嘴!一个被外人挑唆的蠢货!他凭什么信外人不信我?我这么做都是被你们逼的!” 她一边嘶吼,一边挥舞着手臂,情绪激动得几乎要冲破警员的阻拦,眼底却藏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与心虚。
我冷声打断她的嘶吼:“行了,别再自圆其说了!之前你母亲一口咬定你妹妹喜欢你,借机挑拨是非,如今你妹妹赶来报信说父亲遇害,你却想把矛头引向她——这一切不过是你借题发挥,想用亲情纠纷掩盖当年的罪行和如今的杀父之仇,在我这里,根本行不通!”
这番话如同剥茧抽丝,扯碎了她所有伪装。姐姐浑身一震,瞬间懵在原地,脸上的暴怒褪去,只剩下惨白的恐慌。沉默几秒后,她突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泪水汹涌而出,声音嘶哑地哭喊:“是!我喜欢你!从当年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当年的事是我做的,爸爸也是我杀的!我就是看不惯他护着妹妹,看不惯你眼里从来没有我!我想让你们都不好过!”
我看着跪倒在地的她,声音里满是惋惜与沉重:“你看看你,终究是错了。当年你亲手毁掉父母的感情,逼得他们分离;如今又杀了父亲,可到头来,你想要的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她猛地抬起头,泪痕交错的脸上满是茫然的懵然,片刻后,眼神里翻涌着不甘与难以置信的质疑:“不可能……我明明都做到了!我除掉了阻碍我们的人,为什么还是得不到你?为什么连一个完整的家都留不住?”
我盯着她,字字戳心:“留得住吗?你凭什么当年亲手拆散自己的父母?现在杀了父亲,你想要的照样得不到!亲手摧毁了原生家庭,你做的这一切到底有什么用?”
她顺着我的目光看向一旁泪流满面的母亲和妹妹,眼底的茫然瞬间被滔天怒火吞噬。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头发散乱,眼神凶狠得像头失控的野兽,嘶吼声震得人耳膜发疼:“都是你们的错!是你们偏心妹妹,是你们从来都不看我一眼!这个家早就不是家了,毁了它又怎么样!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好过!”
警戒线外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民警迅速上前,亮出手铐锁住了她仍在挣扎的手腕。她被拖拽着向外走去,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嘶吼,声音渐渐淹没在警笛的轰鸣中,最终消失在人群尽头。
母亲瘫坐在地上,望着警车驶离的方向,泪水无声滑落;妹妹扶着她的肩,红着眼眶一言不发。现场的警戒线被缓缓收起,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却驱不散空气中残留的悲凉。
这场横跨多年的恩怨,以一场惨烈的终结画上句点。原生家庭的裂痕,错位的爱恋与执念,终究酿成了无法挽回的悲剧。
【ScI营业篇第10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