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废墟尸骸
炸药的余威在老槐胡同弥漫了三天,断壁残垣间还残留着焦糊的气味,混合着雨水浸泡后的霉味,呛得人胸口发闷。沈念裹着厚外套站在警戒线外,指尖还残留着玉芝人头归位时的温热 —— 那是她在这场噩梦中唯一的 “活气”。施工队的挖掘机铁铲刚探进废墟中央,就传来 “咔嚓” 的异响,像是铲到了骨头,沉闷而刺耳。
“挖到死人了!” 工人的尖叫刺破晨雾,带着惊恐的颤音。沈念挤过围观的街坊,看到挖掘机旁躺着一具无头女尸,尸身虽已腐烂发黑,但青布旗袍的残片却依旧清晰,针脚细密,与她在幻境中所见的玉芝衣着分毫不差。女尸旁滚着一颗焦黑人头,半边脸露着白骨,颧骨处的骨头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另半边却奇迹般地保留着清秀轮廓,眼窝深陷,嘴角带着一丝释然的微笑,正是玉芝。人头下压着半块焦黑的绣帕,白玉兰图案被血渍浸透,却依旧完整,针脚间还嵌着几根乌黑的长发。
“民国命案,上报吧。” 穿制服的警察蹲在尸身旁拍照,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寻常事,镜头对着人头和绣帕,闪光灯刺眼。沈念冲过去,指着人头和绣帕大喊:“她叫苏玉芝,是被她表弟苏明远杀的!他砍了她的头,藏在三层,还放火烧了楼,把戏子也杀了埋在后院!”
警察皱着眉打量她,眼神里带着怀疑:“姑娘,这楼拆迁办的文件上写着只有两层,哪来的三层?而且这尸骸腐烂程度至少七十年,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真的有三层!我去过!” 沈念急得抓住警察的胳膊,手腕上当年被李婆掐出的旧疤突然发烫,像是在印证她说的话。她想拿出表爷的忏悔信和玉芝的遗书,却发现帆布包里只有那把锈迹斑斑的斧头 —— 是她从废墟里刨出来的,斧柄上刻着 “苏明远” 三个字,刻痕里嵌着暗红的血痂,用指甲一刮,还能看到新鲜的血色。
警察以为她是精神失常,让工友把她架到一边,语气不耐:“姑娘,我们会调查的,你先冷静点,别妨碍工作。” 沈念被按在警戒线外的长椅上,看着玉芝的尸身被装进尸袋,拉链拉合的瞬间,她仿佛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带着释然和感激。眼泪突然涌了出来,她知道,世人不会相信她的话,就像当年没人相信表爷的疯话一样。
可当她低头看向斧头时,斧刃突然映出半张焦黑脸 —— 是表爷,他的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突然眨了眨眼,嘴动着说:“我的罪,还没还清…… 这诅咒,还没结束……”
“你还想干什么?” 沈念握着斧头的手开始发抖,指节泛白,斧柄上的血痂似乎在慢慢渗血。斧刃里的表爷幻影笑了,笑容诡异而疯狂:“这栋楼的根还在,老槐树的阴气没散,我的执念,哪那么容易消。只要还有人记得这场血债,诅咒就会延续。”
话音刚落,斧头从她手中滑落,“哐当” 一声砸在碎砖上,溅起的尘土里渗出血水,慢慢汇成 “三层” 两个字,被正午的阳光一晒,瞬间变成黑色的霉斑,与当年断头楼墙根的霉斑一模一样,边缘还泛着暗红的光泽。
施工队的工头走过来,踢了踢地上的霉斑,啐了一口:“这破地方邪门得很,砖缝里总渗血,跟淌眼泪似的,清理完赶紧盖新楼,晦气。” 沈念抬头看他,突然发现他的左耳后有一颗黑痣 —— 和表爷照片上的黑痣位置完全相同,连大小都一模一样。工头被她看得发毛,挠了挠头:“姑娘,你盯着我干啥?我脸上有花?”
沈念刚要开口,就感到后颈头发突然竖起来,像被人用手指戳了一下,冰凉刺骨。她猛地回头,看到巷口的老槐树下站着一道青布身影,正是玉芝,她穿着那件熟悉的青布旗袍,鬓角别着白玉兰,对着沈念挥了挥手,转身消失在树后,只留下一缕淡淡的檀香。
沈念追过去时,只看到地上的血水里浮着一颗女人牙齿,齿缝里嵌着一点白玉兰绣线 —— 是她修复绣帕时脱落的那根,当时她还特意用镊子夹起来收好,不知何时不见了。她捡起牙齿,指尖传来熟悉的黏腻感,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檀香。阳光穿过槐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沈念突然明白,表爷的话是真的,这场围绕 “三层” 的恐怖,还远远没有结束,新的轮回,已经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