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玉芝的执念
青布旗袍紧贴在身上,冰凉的触感像裹着一层尸衣。沈念看着无头血人缓缓逼近,断颈处的黑血滴落在青砖上,溅起细小的血珠,瞬间凝成暗红的印记。她想后退,双脚却像被钉在地上,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低头一看,血绳不知何时又缠了上来,发丝钻进皮肤,与血管里的血液仿佛连在了一起。
“你想让我变成你?” 沈念的声音不受控地发颤,带着一丝评弹唱腔的婉转,那是玉芝生前最爱的调子。话音刚落,整个三层开始旋转,地板裂开细密的缝隙,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血眼,每个血眼里都映着玉芝被砍头的画面 —— 表爷举斧的背影、玉芝惊恐的脸、飞溅的鲜血染红绣帕,循环往复,像一场永远逃不出的噩梦。
沈念感到脖颈传来尖锐的剧痛,仿佛斧头已经架在了那里,冰冷的刃口贴着皮肤,随时会落下。她伸手去摸,指腹沾满温热的血,后颈的凉痕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深,几乎要将脖颈割开,血珠顺着衣领往下淌,滴在地上,汇成 “替我报仇” 四个血字,与墙面上的血刻一模一样。
她跌跌撞撞地冲到墙角,抓起那本评弹唱本,想以此唤醒理智。唱本刚碰到指尖,就自动翻到《游园惊梦》的选段,书页间掉出一缕长发,缠上她的手腕,越勒越紧。沈念低头,看到自己的半边脸已经开始发黑,皮肤像被烧焦的木炭,用指甲一抠就往下掉渣,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与玉芝人头的焦黑侧脸完美重合。
镜中突然浮现出表爷的身影,他举着斧头,眼神疯狂:“她就该去死!谁让她背叛我!” 表爷的嘶吼震得她耳膜生疼,镜面上的玻璃突然碎裂,碎片割破她的手掌,鲜血滴在地上,与 “替我报仇” 的血字融为一体,颜色愈发猩红。
梳头时,木梳齿间缠满带血的头皮,每梳一下都扯得头皮剧痛,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扎。沈念扔掉梳子,看到梳妆台上的古籍修复工具正在异化 —— 放大镜的镜片映出玉芝的人头,牛角刮刀渗出黑血,浆糊凝成一颗颗细小的人头形状,里面嵌着女人的指甲,正是玉芝的指甲。
她本能地拿起修复刀,想毁掉这些诡异的工具,却发现左手不受控地将刀刃对准自己的脖颈。刀刃上映出玉芝的笑脸,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念念,帮我报仇,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再也不会孤单。”
“我不是你!” 沈念用尽全力甩开修复刀,刀落在地上,发出 “当啷” 的声响,惊醒了陷入幻境的自己。她大口喘着气,发现自己正站在楼梯墙前,手指握着一块尖锐的青砖,在墙上刻下 “表爷偿命” 四个大字,字迹与表爷日记里的完全一致,连笔锋的颤抖都分毫不差。
幻境并未完全消散,沈念眼前闪过表爷埋人头的画面:月黑风高的夜晚,表爷扛着樟木箱,鬼鬼祟祟地走到巷口老槐树下,挖了个深坑,刚要把箱子埋进去,血绳突然从地底钻出,缠住他的脚踝,硬生生将他拉回三层。表爷摔倒在地,樟木箱打开,玉芝的人头滚了出来,眼睛死死盯着他,嘴角淌着血沫,像是在嘲讽他的懦弱。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拆迁队的喊声:“沈小姐,快出来!明天一早我们就要炸楼了!” 沈念猛地回头,看到墙面上的血字开始渗出血水,顺着墙缝往下淌,在地面汇成一条血河,河面上浮着无数艾窝窝,每个艾窝窝里都嵌着半截人舌,舌苔上沾着评弹唱本的油墨香,与《巷陌杂记》上的血字颜色一模一样。
她知道,玉芝的执念已经开始吞噬她的理智,若不能在炸楼前让玉芝的冤屈大白于天下,她就会彻底被玉芝的怨灵同化,成为下一个 “玉芝”,永远困在这栋断头楼里,重复被砍头的痛苦。沈念攥紧拳头,指尖的鲜血滴在血河上,泛起细小的涟漪。她抬起头,望向三层的方向,眼神坚定 —— 她要去找表爷的忏悔证据,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栋楼里藏着怎样的血债,玉芝的爱情不是耻辱,她的死不该被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