隼提供的情报像一剂强心针,但现实的桎梏依旧冰冷坚硬。乌姆里奇显然从魔法部获得了更多支持,对霍格沃茨的掌控变本加厉。猫头鹰棚屋被设立了新的检查岗,所有进出信件都需要经过调查组(实际上是乌姆里奇本人)的抽查,飞路网被严格限制在教职员公共休息室的一个壁炉,并由费尔奇和他的洛丽丝夫人日夜“看守”。
城堡内的气氛更加风声鹤唳。任何非必要的交谈都可能引来调查组警惕的注视,图书馆里讨论功课的声音也低不可闻,仿佛每个人都成了潜在的告密者。林晚通过灵力感知,能清晰地“听”到空气中弥漫的、如同绷紧琴弦般的紧张与不安。
卢修斯面临的处境尤为艰难。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的信件措辞一次比一次严厉,几乎到了最后通牒的地步。信中明确要求卢修斯必须与“立场不明、背景可疑”的林晚划清界限,并“积极表现”,争取在乌姆里奇面前获得更多信任,为家族在魔法部的新秩序中谋取利益。他甚至隐晦地提及了与莱斯特兰奇家族联姻的可能性,以此施压。
一次魔药课后的地窖走廊里,卢修斯拦住了准备返回公共休息室的林晚。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灰蓝色的眼眸里压抑着风暴。
“我父亲又来信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要求我,在下周的黑魔法防御术实践考核中,‘协助’乌姆里奇,揪出几个‘典型’。”他刻意加重了“协助”和“典型”两个词,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乌姆里奇需要杀鸡儆猴,而卢修斯被要求递上刀子。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谓的“典型”,很可能就是那些在d.A.名单上、或者像阿斯托利亚那样被潘西盯上的学生。卢修斯一旦做了,不仅会彻底寒了斯莱特林内部那些观望者的心,更将在他自己的良心上划下无法愈合的伤口。
“你打算怎么做?”林晚轻声问,目光紧紧锁住他。
卢修斯没有立刻回答,他转头看向窗外漆黑冰冷的湖水,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碎裂的平静:“马尔福家族世代追求荣耀与权力,为此我们可以不择手段……这是我从小被灌输的信条。”他停顿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魔杖光滑的木质表面,“但父亲似乎忘了,真正的权力,不应建立在对弱者的践踏和毫无意义的恐惧之上。这样的‘荣耀’,沾满了泥泞,脆弱不堪。”
他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晚:“你曾经说过,‘如果伏地魔赢了,纯血贵族也会被奴役’。我现在更确信这一点。乌姆里奇和她背后的人,与黑魔王并无本质区别,他们需要的不是盟友,而是奴仆。”
“所以?”林晚的心跳微微加速。
“所以,”卢修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决绝意味的弧度,“是时候让所有人看到,马尔福的‘不择手段’,也可以用在……另一个方向。”
他没有明说,但林晚听懂了他的抉择。他不会顺从父亲和乌姆里奇,他要利用这次“协助”的机会,进行一场危险的、刀尖上的舞蹈。
几天后的黑魔法防御术实践考核(实际上是由乌姆里奇主持,考察学生对“防御理论”的掌握,以及是否掌握了“危险的、未经授权的实践咒语”)在礼堂举行。气氛肃杀,乌姆里奇坐在高高的裁判席上,粉红色的身影格外刺眼,旁边站着面无表情的斯内普和几位其他学院院长。调查行动组的成员分布在四周,虎视眈眈。
轮到哈利·波特时,乌姆里奇的问题明显带着陷阱,试图诱使他使出缴械咒甚至守护神咒。哈利紧咬着牙,脸色铁青,拒绝落入圈套,只背诵着《魔法防御理论》里枯燥的条文,引来乌姆里奇假惺惺的“赞扬”和斯莱特林看台上潘西等人毫不掩饰的嘲笑。
接着,是一个赫奇帕奇的男生,他在之前的d.A.集会中表现活跃。乌姆里奇示意卢修斯上前:“马尔福级长,请仔细‘协助’观察,这位塞德里克·迪戈里先生(注:此处为原创角色,借用塞德里克的姓氏)是否严格按照批准的防御方案进行操作。”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塞德里克紧张地握着魔杖,开始演示一个基础的铁甲咒。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咒语光芒也不算稳定,但确实是在规定范围内。
卢修斯走上前,灰蓝色的眼眸冷静地扫过塞德里克的每一个动作,然后转向乌姆里奇,用他那清晰、带着贵族腔调的声音说道:“乌姆里奇教授,根据《标准咒语,四级》第147页对铁甲咒能量稳定性的描述,迪戈里先生咒语的光芒波动属于正常施法范围内的魔力涟漪,其手势轨迹完全符合霍格沃茨标准教学模板,未发现任何异常或越界行为。”
他顿了顿,在乌姆里奇微微蹙眉、潘西露出难以置信表情时,又补充道:“当然,如果您认为《标准咒语》的界定不够清晰,我建议可以提请威森加摩下属的魔法标准制定委员会进行裁决,以确保霍格沃茨的教学评估体系与魔法部最高标准完全一致。”
一番话,滴水不漏。他既没有包庇塞德里克(指出了光芒不稳定),又用官方典籍和更高层的机构作为盾牌,彻底堵死了乌姆里奇借题发挥的可能。他完美地扮演了一个“严格依照规则办事”的级长,只不过,他利用的规则,是站在了乌姆里奇滥用权力的对立面。
乌姆里奇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在卢修斯引经据典、逻辑严密的陈述面前,尤其是在其他院长和教授面前,她找不到任何破绽。她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很……很细致的观察,马尔福级长。迪戈里先生,通过。”
塞德里克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卢修斯一眼,迅速退下。礼堂里响起一阵压抑的、细微的骚动,许多学生,尤其是非斯莱特林的学生,看向卢修斯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惊讶和复杂的情绪。
潘西·帕金森几乎要把自己的嘴唇咬破,她死死盯着卢修斯,眼神里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
考核结束后,在返回地窖的路上,德拉科追上卢修斯,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不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你疯了吗?父亲和乌姆里奇会……”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德拉科。”卢修斯打断他,声音平静无波,“有时候,选择站在哪一边,比单纯地服从命令,更能定义一个人,一个家族的未来。”
德拉科愣住了,看着兄长挺拔而决绝的背影,陷入了沉默。
地窖的公共休息室里,壁炉的火光跳跃不定。林晚坐在惯常的位置,看到卢修斯走进来,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无需言语,已明了彼此心中的波澜。
他选择了与家族期望背道而驰的道路,踏上了更为艰险的征程。这道裂痕,不仅出现在马尔福家族内部,也清晰地划在了霍格沃茨日渐分明的阵营之间。桎梏依旧存在,但抉择已下,暗流终将化为汹涌的波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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