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钉断了。
陈小满抬脚就往后退,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刚站稳,地面就开始抖,门口那层紫泥像水一样鼓起来,接着裂开,一只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那只手青灰色,指甲发黑,猛地抓住门槛,另一只手也跟着爬出。紧接着是头,脸上的皮像是被火烧过,皱巴巴贴在骨头上,眼睛没有瞳孔,全是紫色。
白小染一掌拍出,一团青蓝色的火飞出去,正中那颗脑袋。行尸闷哼一声,头歪了下去,但没倒,反而一蹬地,整个人窜了出来。
后面还有。
一个接一个从地里钻出来,全都穿着破烂的村民衣服,脸上带着一样的紫光,手脚僵硬却跑得极快。它们不叫也不喘,直扑四人。
“清风!压速!”陈小满吼了一声,脚尖在地上划了一道。
清风仙袖子一甩,三张符纸飞出,在空中炸成金粉,洒向冲在最前的三具行尸。那些粉末落下去,行尸的动作立刻慢了下来,像是踩进了泥里。
黄大贵跳上旁边倒塌的墙头,手里铜铃晃了一下。铃声不大,但他耳朵动了动,立刻指向右边:“两个从侧院绕过来了!”
白小染转身就是两团狐火,轰地砸过去。侧院的枯树后冒出两个身影,被火点着,发出低沉的嘶吼,滚倒在地。
可火没烧多久就暗了。
“不对劲。”她皱眉,“这火压不住它们太久。”
陈小满盯着地上那几具还在挣扎的行尸,掌心红痕开始发烫。他蹲下身,手指按在裂缝边缘。一股冷气顺着指头往上钻,像是有人在下面拉他。
“它们不是自己动的。”他说,“有人在牵线。”
“谁?”黄大贵问。
“不知道。”陈小满站起来,“但手法熟得很。这些行尸身上有咒印,走的是旧路数。”
白小染一脚踩住一具行尸的手腕,用力掰开。那手掌心朝上,露出一道刻在皮下的符文,弯弯曲曲像蛇爬过的痕迹。
“拘魂咒。”她说,“还是老版本,几十年前就没人用了。”
黄大贵从怀里掏出一把灰粉,撒在符文上。灰粉沾上去,立刻变成黑色,还冒起一丝腥臭的烟。
“加了料。”他咂了下嘴,“用蛇血调的墨,再混了死人指甲灰。谁干的这么恶心?”
清风仙走过来,低头看了一眼:“这不是为了炼尸,是为了传信。”
“传信?”
“你看它们的动作。”清风仙指着一具刚爬出来的行尸,“步伐一致,落地角度相同,连抬手的高度都一样。这不是战斗,是报信。我们一靠近,它们就被放出来,告诉背后的人——‘人到了’。”
陈小满眼神一沉。
他回头看了一眼宅子内部。门框空荡荡的,里面黑得看不见底,但空气中有股味道,像是香炉烧尽后的余烬,又有点甜。
奶奶以前点的那种香。
“它们不是来杀我们的。”他说,“是来拖时间的。”
话音刚落,地面又是一震。
这次不止门前,整个院子的地皮都在动。紫泥从各处裂缝涌出,越来越多的行尸破土而出,有的只露出半个身子,有的直接从墙根钻出来,全都朝着四人围拢。
“数量太多了!”黄大贵往后退了一步,“再打下去咱们就得被耗死在这儿!”
白小染双手一搓,九尾虚影在身后一闪而过,五团狐火同时飞出,分别击中五具行尸的膝盖和肩膀。火一沾身,那些部位立刻焦黑,行尸摔倒在地,动作彻底停了。
但她脸色白了一下,脚步晃了晃。
“别硬撑。”陈小满扶了她一把,“留着力气。”
清风仙咬破指尖,在空中画了一道符。符光落下,形成一圈半透明的屏障,暂时挡住了一批冲上来的行尸。
“我只能撑三十秒。”他说,“想进去,现在就得动。”
陈小满点头,看向白小染:“能走吗?”
她甩开他的手,往前迈了一步:“少废话,我能烧十个,就烧十个。”
“好。”陈小满转向黄大贵,“你跟清风断后,盯住地下动静。一旦发现阵法波动,立刻喊。”
黄大贵摸了摸腰上的铜铃:“这玩意儿总算响了,底下东西醒了。”
陈小满不再多说,抬脚跨过门槛。
他刚踏进屋里,脚底就是一软。地板腐烂严重,踩下去直接塌了一块。他反应快,借力跃起,落在一根横梁上。白小染紧随其后,轻巧地跳到墙边完好的地面上。
屋内比外面更暗,几乎没有光进来。窗户全被木板钉死,只有几缕月光从缝隙漏下,照在地上的碎瓦和断梁上。
空气中那股香味更浓了。
陈小满落地时,掌心红痕突然刺痛。他低头看去,发现地上有一串脚印,不是泥印,也不是血迹,而是由细小的香灰组成的,一路通向大厅尽头的一扇门。
那门关着,门缝底下透不出光。
“那里。”他说,“阵眼在后面。”
白小染走到一具倒地的行尸旁,翻了翻它的后颈。皮肤被撕开一道口子,里面贴着一张黄符,已经烧了一半,但还能看清上面的字。
“柳家旧印。”她低声说,“但这笔法……比我见过的还老。”
陈小满走过去看了一眼,眉头皱紧。
符纸右下角有个小小的蛇形标记,尾巴卷着一朵花。他记得这个图案。小时候在奶奶的笔记里看到过,旁边写着一行小字:**七爷所用,见之即避**。
“是他。”陈小满声音低了下去,“他还活着。”
黄大贵这时候也进来了,站在门口没敢深走。他手里的铜铃一直在响,声音越来越急。
“底下不止一个东西在动。”他说,“刚才那批只是前哨。真正的家伙……还在下面等着。”
清风仙最后一个进来,顺手在门框上贴了张符。符纸泛起微光,算是做了个标记。
“我们的时间不多。”他说,“这种阵,每死一个行尸,就会往核心送一份怨气。等积够了,它就会自己启动。”
陈小满没说话,盯着那扇门看了几秒,然后往前走。
地板在他脚下吱呀作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活物身上。走到门前时,他伸手去推。
门没锁。
门开了。
里面是个地窖入口,木梯通往地下,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但那股香味就是从下面飘上来的。
白小染站到他身边:“一起?”
陈小满点头。
两人正要往下走,黄大贵突然喊了一声:“等等!”
他指着地窖口的边缘,那里有一圈浅浅的刻痕,像是被人用刀一点点划出来的。
陈小满蹲下来看。
那是一段话,字迹歪斜,像是临死前写的:
**别信穿青布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