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剑插进地面裂缝的瞬间，陈小满手臂一震。热流从胸口冲上来，喉咙发干。他没抬头，只盯着火圈边缘那块发光的黑石。石头内部的“眼”已经睁开一半，像是在看他。
黄大贵趴在地上还没起来，肩膀蹭着水泥地，手还抓着那张新符。他扭头对白小染喊：“别愣着，它要连上了！”
白小染咬住下唇，膝盖撑地站起来。她抬起右手，指尖划过左臂皮肤，血珠冒出来。她用血在空中画了个三角，手指一点地面。三道红光射出，落在陈小满左右和自己身后，形成一个倒三角的阵型。
“成了。”她说，“现在能断它根。”
陈小满低头看自己的手。光剑还在颤，剑身上的金红纹路忽明忽暗。他把左手按在胸口，符袋烫得厉害。不死之血顺着指缝往外渗，滴到剑脊上，发出轻微的“滋”声。
黑石突然抖了一下。
火圈猛地收缩，幽火贴着地面扑来。白小染甩出尾巴，扫出一道弧光，把火焰推开一段距离。她脸色更白了，脚下一滑，差点跪倒。
“你不行就别硬撑。”黄大贵爬过去扶她。
“少废话。”她推开他，重新站稳，“我还能挡三秒。”
陈小满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把光剑从地上拔了出来。他往前走了一步，脚踩在阵图边缘。符文立刻发红，像烧红的铁丝。
黑石里的“眼”完全睁开了。
一股压力压下来，陈小满腿一弯，单膝跪地。眼前画面变了——他看见小时候站在村口，一群人围着他指指点点。有个小孩往他身上扔石头，他没躲。奶奶从屋里冲出来护住他，被人推倒在地。
画面一闪，又变成奶奶背着包袱离开的背影。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没说话，转身走进雾里。
“假的。”他咬破舌尖，嘴里有股咸味。
痛感让他清醒过来。他抬手抹掉嘴角的血，发现光剑还在手里。黑石正对着他，像在笑。
“你想让我停下？”他喘了口气，“可我奶奶教我的第一句话就是——破阵的人，不能回头看影子。”
他站起身，举起光剑。这次不是砍，而是把剑尖对准自己胸口。符袋被掀开一角，露出里面发烫的骨牌。
“你说你要命格之力。”他说，“那就给你。”
光剑吸收了不死之血，又接通骨牌的气息，剑身开始发光。不是金红交织，而是纯白。那光越来越亮，顺着剑身往上涌，最后集中在剑尖。
他将剑尖转向黑石。
一道光柱射出，直击石头中央的“眼”。
黑石剧烈震动，表面裂开细纹。里面的“眼”疯狂转动，想要闭合，却被光柱死死钉住。阵图开始崩解，符文一块块碎裂，掉在地上化成灰烬。
“快了！”黄大贵喊，“再加一把劲！”
白小染双手撑地，九条尾巴全展开，围成半圆屏障。她额头冒汗，声音发抖：“撑不住……太久……”
光柱没有减弱。陈小满双脚扎在地上，手臂绷紧。他能感觉到体内的东西正在被抽走，脑袋发晕，耳朵嗡嗡响。
黑石“咔”的一声，裂成两半。
里面那只“眼”炸开，黑气喷涌而出。冲击波撞向四周，白小染的尾巴被掀翻两根，整个人往后飞出去，撞在墙上才停下。
黄大贵扑向陈小满，把他往下按。两人滚到一边，避开正面冲击。屋顶的铁皮被掀开一块，月光照进来，照在断裂的阵图上。
黑气往上冲，撞到白小染布下的屏障，又被弹回地面。它在空中乱窜，像无头的蛇。最后被光柱余波扫中，嘶了一声，彻底消散。
厂房安静了。
陈小满趴在地上，手还抓着光剑。剑身暗了，只剩一点微光在刃口闪烁。他抬头看向天空。
一道银白色的光痕划过夜空，像刀切开布。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很快织成一张网。光芒覆盖整个阴阳巷，所有角落都被照亮。
远处传来几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下爆开。应该是剩下的节点同步毁灭的声音。
他慢慢坐起来，背靠着断墙。胸口起伏，呼吸还是不稳。符袋贴在皮肤上，温度降了一些，但还在微微发烫。
白小染靠在另一侧墙边，九条尾巴收了回去，只剩一条搭在腿上。她眼睛睁着，盯着天花板的破洞。月光落在她脸上，很安静。
黄大贵坐在中间，左手按着右肩。伤口渗出血，把衣服浸湿了一片。他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包迷踪粉，打开看了看，空了。
“清完了。”他低声说，“一个不剩。”
陈小满没回答。他看着手中的光剑，剑刃上有道裂痕，从尖端延伸到中部。他试着动了动手腕，剑身轻轻晃了一下，没断。
外面风刮进来，带着雨前的湿气。远处有雷声，但不急。
白小染忽然开口：“你还记得奶奶最后说什么吗？”
陈小满点头。
“她说，等光亮起来的时候，就知道路没走错。”
黄大贵叹了口气，把空纸包揉成团，扔在地上。“可这光太亮了，亮得不像好事。”
陈小满抬起头，望向窗外。
天上的光网还没有散。反而变得更清晰，每一根线条都像刻上去的一样。巷子里的地面开始反光，像是铺了层水膜。
他的影子映在地上，很长。
影子动了一下。
他眨了眨眼。
地上的影子没有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