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声从巷子深处传来,陈小满站在老屋门口没动。
他知道那不是孩子骑车发出的。昨天这个时候,巷口还没人走动。
他低头看了眼掌堂教主令,铜片还带着体温,但不再发烫。昨晚埋在香坛旧址西北角的令牌已经和地气接上了线,只要那边有动静,他能立刻知道。
白小染蹲在当铺外墙的瓦檐上,一条尾巴缠着屋脊石兽,另一条垂下来轻轻摆动。她眯着眼看巷口方向,嘴里嘀咕:“又来了个穿灰夹克的,这次戴了帽子。”
黄大贵钻出墙根下的鼠洞,抖了抖胡须,“七个点都转完了。香坛那儿的黑花没长,可砖缝里的土松了,像是有人挖过又填回去。”
陈小满点头,“他们开始动手了。”
“你不拦?”白小染扭头问。
“拦太快会打草惊蛇。”他走进屋里,从供桌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半管暗红色的液体,“等他们把阵眼喂饱,自己踩进来。”
“不死之血真能撑住?”她跳下墙头,落在院中,“上次用一点就震醒了守枢鬼。”
“这次不直接洒。”他说,“只做引信。”
天黑前,三人到了香坛旧址。
陈小满披上灰袍,压住身上气息。白小染站到断墙最高处,九条尾巴展开成扇形,最细的一根尾尖燃起一缕火苗。她将火线缓缓放出,在空中画出一道看不见的环,绕着黑花三尺外围圈了一圈。
火线落地即隐,像被地面吸了进去。
“符线布好了。”她说,“碰一下就会烧起来。”
黄大贵带着五只灰仙从地底钻出,每只老鼠嘴里叼着一根细骨针。它们沿着砖缝分布,在黑花周围布成五角星形状,把骨针插进土里,针尾挂着微型铜铃。
“哨桩安好了。”老黄擦了把汗,“谁动这块地,铃就响,我们全知道。”
陈小满蹲下身,从瓷瓶倒出三滴血在掌心。血没落地,被他用手指抹在掌堂教主令背面刻纹上。铜牌微微震动,发出低频嗡鸣。
他起身走到西北角松土处,把令牌轻轻埋进去,只留一角在外。血迹顺着指缝渗入泥土,瞬间消失不见。
“光网接上了。”他说,“现在只要我下令,整片区域会被灵力锁住。”
“你确定能控制得住?”白小染盯着他,“这玩意儿一开,底下那个东西肯定醒。”
“我不让它全醒。”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符,“用困阵压它一头,让它出不来,又能吓人。”
符纸贴在一块残碑上,正对着黑花。
夜风刮过断墙,吹得符纸轻轻晃动。
第二天清晨,黄大贵带回消息:老井边的石板被人移动过,药铺后院多了个破陶罐,里面残留甜腥味。
“又是活祭引子。”陈小满坐在供桌前,手指敲着桌面,“他们在试节点反应。”
“要不要我去把罐子踢了?”白小染靠在门框上,“吓他们一跳也好。”
“别。”他说,“让他们以为一切顺利。”
中午时分,一个穿灰夹克的男人出现在巷口。他手里拎着个布包,走路很稳,影子淡得几乎看不见。
他直奔香坛旧址,停在黑花前站了几秒,然后蹲下,从布包里拿出一团黑色泥状物,塞进砖缝。
就在他收手的瞬间,脚下土地轻微颤了一下。
男人猛地抬头,环顾四周。
什么都没有。
他拍拍手离开。
等他走远,陈小满才从街角走出。他闭眼感应了一下,掌堂教主令传来温热反馈——陷阱没触发,但系统已激活。
“他碰了节点。”他说,“但我们没动。”
“接下来呢?”白小染问。
“等他们再来。”他看向当铺外墙,“你今晚守高处。一旦看到第二个送东西的人,立刻传讯。”
“那你呢?”
“我去把剩下的线连上。”他摸出另外六张符纸,“七个点,不能只有一个出口。”
当晚,他在祠堂门槛外贴了符,在棺材巷拐角埋了引线,在城隍庙基的石狮子嘴里塞了带血的米粒。
每一处都连向掌堂教主令。
最后一站是铁匠炉。这里荒废多年,炉膛冷透,地上积着煤渣。他蹲在炉口旁,把最后一段符线缠在一根生锈的铁钎上,再将铁钎插进地下。
刚要起身,指尖碰到一块凸起的石头。
他拨开煤灰,发现下面压着半截指甲盖大小的纸片,上面画了个歪斜的三角符号。
他盯着看了两秒,慢慢把它收进口袋。
回到老屋,他把七处符线状态检查了一遍。所有连接正常,光网待命。
黄大贵钻进屋,浑身沾着泥,“灰仙轮班盯了一夜,没人再去香坛。但老井那边,水面上浮了层油光。”
“他们在养阵。”陈小满说,“快了。”
白小染趴在屋顶瓦片上,耳朵竖着,“刚才巷口又有脚步声,停在十米外,站了三分钟,走了。”
“试探。”他说,“下次就不会只站着了。”
三天后的傍晚,黄大贵突然冲进屋,声音发抖:“香坛那儿……黑花开了。”
“开多少?”
“花瓣全展开了,花心在冒烟。”
陈小满抓起外套往外走。
白小染已经在路上等他。
两人赶到香坛,看到黑花正中央升起一缕黑烟,笔直升起三尺高,不散。
黄大贵从地底钻出,“我刚看见两个人影从不同方向过来,都在往这边走。”
陈小满站在原地没动。
他把手按在埋着掌堂教主令的位置。
铜牌滚烫。
他知道,陷阱已经张开。
就等猎物踏进来。
他低声说:“通知所有灰仙,回到岗位。今晚谁也不准离开监视位。”
白小染看着他,“你要放他们进去?”
“不放进去。”他说,“怎么抓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