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顺着裂缝往地下钻，像被什么东西吸进去似的。陈小满猛地抽回手，掌心伤口已经变浅，边缘发白，像是被什么腐蚀过。他盯着那道裂痕，里面残留的青光正一点点褪去，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停顿从没发生。
他没时间犹豫。
反手一剑划在左臂，血刚涌出，立刻在地面画了个断口朝外的三角纹路——奶奶笔记里提过，叫“截脉符”，专破连体邪阵。血线落定，地下那股牵引力戛然而止。
可他知道，机会只有一秒。
低头看向第三根柱子背后的符文环，青光已重新亮起，节奏比之前更快，像是心跳加速。机器的嗡鸣声也变了调，不再是平稳运转的低频震动，而是夹杂着某种尖锐的震颤，像金属在摩擦骨头。
它醒了。
而且……更饿了。
陈小满深吸一口气，舌尖抵住上颚，压住喉咙里的腥甜。他能感觉到体内那点残存的灵力正在被榨干，四肢发冷，脚底像踩在冰面上。但他不能退。
黄大贵用命换来的这一秒，必须砸进机器的心脏里。
他闭眼，靠命格对死气的感应，锁定了地下血流的终点——就在主舱正下方，一个拳头大小的空间里，有团东西在疯狂跳动，温度高得吓人。那是转换器，也是整台机器的命门。
睁开眼时，警报灯开始旋转，红光扫过废墟。
倒计时开始了。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冲进鼻腔，脑子瞬间清明。五仙本源残留在经脉里的那点暖意被强行调动，在体表凝成一层几乎看不见的薄膜。刚踏出一步，三十六个实验舱残余的灵压就如潮水般涌来，扭曲空气，拉扯步伐。
他没硬闯，贴着支撑柱侧身滑行，肩膀蹭过粗糙的金属面，火辣辣地疼。第二步蹬地借力，整个人低空掠出，桃木剑点地一点，弹身跃向下一根柱子。第三次腾挪时，右腿旧伤撕裂，但他没停，翻滚落地顺势前扑，指尖离主舱入口只剩半米。
身后传来刺耳的启动音，像是铁片刮过玻璃。
护盾要回来了。
他在空中拧腰，把最后一点力气灌进手臂，桃木剑狠狠插进舱门缝隙。金属扭曲声炸响，门被强行撬开一条缝。他整个人撞了进去，背脊撞上控制台，震得五脏发麻。
眼前一片漆黑，只有正中央那个拳头大的装置在发光——符金合金外壳包裹着高速旋转的晶体，蓝光一圈圈扩散，像被搅动的湖水。底座下方果然有个未封死的接口，三根裸露的符文线缠绕其中，正随着能量流动忽明忽暗。
就是它。
陈小满拔出桃木剑，双手握柄，对准接口猛刺而下。
剑尖卡进缝隙的瞬间，整个空间猛地一沉。
不是地震，是重力变了。空气变得粘稠，呼吸都困难。他能感觉到背后有东西在逼近——林悦来了。
但此刻他已经顾不上回头。
掌堂灵力顺着剑身逆流而上，冲进接口。符文线剧烈震颤，蓝光骤然转红，晶体内部响起细微的崩裂声。他继续发力，手腕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你疯了吗！”林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这机器连着地脉！炸了整栋楼都会塌！”
陈小满没答话，额角血管突突直跳。他知道后果，可也清楚——不炸，这些人就得一直被抽下去，直到变成干尸。
第一道裂痕出现在晶体表面。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机器发出类似哀嚎的尖鸣，所有指示灯疯狂闪烁。主控台上数据板噼啪炸裂，火花四溅。林悦被气浪掀翻，撞在墙上，半天没动。
陈小满仍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按着剑柄，额头抵住控制台边缘。汗水混着血往下滴，在地板上积了一小滩。
突然，晶体内部的光熄了。
短暂的寂静。
然后，一声闷响从地底传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撕开了。
整台机器剧烈晃动，顶部的三十六个舱体接连爆燃，火球顺着管线往上窜。警报声彻底失控，变成持续不断的长鸣。陈小满想站起来，双腿却软得撑不住，只能扶着台子一点点往上蹭。
他抬头看向高台方向。
林悦不知何时已经爬起，正踉跄着扑向某个隐蔽的操作面板。他的手伸进了袖口，似乎在摸什么东西。
陈小满瞳孔一缩。
他还想再启动什么？
他强撑着往前迈步，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燃烧的碎片从头顶掉落，砸在肩头，烫穿衣服。他没管，目光死死盯住对方的动作。
林悦的手终于从袖中抽出，手里攥着一块黑色玉牌，表面刻着蛇形纹路。他嘴唇微动，似乎在念咒。
陈小满加快脚步，可距离太远。
就在林悦即将把玉牌拍向控制台的刹那，他猛地甩出手中的桃木剑。
剑身旋转飞出，带着最后一丝灵力，精准劈中玉牌边缘。
“铛”一声脆响，玉牌脱手飞出，撞上墙壁，摔成两半。
林悦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
陈小满站在燃烧的废墟中央，单膝跪地，胸口剧烈起伏。断裂的剑柄还握在右手，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
火光映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藏在阴影里。
他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你说它是机器。”
“可它喝血。”
林悦张了张嘴，还没说出下一个字，脚下地面猛然塌陷。
一道裂缝从机器底部蔓延开来，直通高台。林悦失去平衡，向下坠去，本能伸手抓向栏杆。
他的手指擦过金属边缘，没能抓住。
整个人消失在火光与浓烟之中。
陈小满没动。
他只是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仍在流血的左手。
血滴落在地板上，没有被吸收。
机器的核心已经炸了。
可他不敢放松。
因为就在刚才那一瞬，他分明看到，那块碎裂的玉牌断口处，有一缕黑气悄悄钻进了地缝。
像蛇一样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