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告诉他们,皇帝已经和我们达成了秘密协议!”
徐庶之的声音,如同寒冬里的一块冰,在大厅里敲出清脆的回响。
“协议的内容,就是‘削藩’!”
刘越听后,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狠厉,从他眼底深处浮现。
“好!”刘越一掌拍在桌案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就按徐先生说的办!”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谋士,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威严。
“你们,立刻草拟说辞,务必让每个字都透着‘真实’!”
“记住,我们要的不是让他们相信我们,而是让他们相信‘皇帝要对他们动手’!”
“本王要让这盆水,彻底变成一锅煮沸的开水!”
“是!”
整个谋士团,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齐声应诺。
当天深夜。
十几骑快马,趁着夜色,从宁州城的不同城门悄然驰出,奔赴四面八方。
**********
燕州,燕王府。
燕王刘弘正赤着上身,与府内的第一勇士摔跤,虬结的肌肉在烛火下泛着油光。
“王爷!宁王府密使,求见!”
亲卫的通报,让刘弘的动作一顿。
他随手将对手一个过肩摔,砸在地上,抓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汗,眉头紧锁。
“宁王?他派人来干什么?”
“带进来!”
片刻后,一个风尘仆仆,形容枯槁的“密使”被带了进来。
这“密使”是徐庶之亲自挑选的,演技一流,一进门就扑通跪倒在地,声音悲怆。
“燕王殿下!大祸临头了啊!”
刘弘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有屁快放!”
那密使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挣扎”与“不忍”,仿佛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从怀里掏出一份帛书,双手奉上,声音压得极低。
“殿下,此物……关乎燕州存亡,也关乎我家王爷的……无奈。”
“我家王爷说,他本不愿与虎谋皮,奈何圣意难违。他与您毕竟血脉相连,不忍看您蒙在鼓里,才派小人星夜前来,送上此信,望您……早做准备!”
故作玄虚的姿态,瞬间勾起了刘弘的好奇与警惕。
他接过帛书,展开一看。
信上的内容,与宁王府谋士们商议的一字不差。
那上面没有威胁,没有拉拢,通篇都是一种“身不由己”的“善意提醒”。
信中“无意”间透露,皇帝已经下定决心削藩,宁王刘越是第一个“被招安”的,江南三郡就是“报酬”。
而下一步,皇帝的目标,就是与宁州毗邻,且素来桀骜的燕州!
信的末尾,还用一种极其惋惜的口吻写道:“兄若不存,弟将焉附?奈何君命如山,弟,身不由己,望兄……保重。”
刘弘看完,手都开始哆嗦。
不是怕的,是气的!
“砰!”
他一拳砸在旁边的梨花木桌上,坚硬的桌面应声开裂。
“好啊!好一个刘越!好一个皇帝!”
刘弘气得双目赤红,在原地来回踱步,胸膛剧烈起伏。
“我说皇帝怎么突然转性了!又是送钱又是送地!原来是在收买走狗!”
“刘越这个混账东西!他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竟然要卖了我们这些宗亲兄弟!”
他身边的谋士也凑上来看了信,个个脸色大变。
“王爷,此事……宁王的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但他信中有一点说的没错,皇帝近来的举动,确实反常!”
“是啊王爷!重赏宁王,看似昏聩,实则步步为营!这分明是想先安内,再削藩!”
“宁王这封信,名为提醒,实为示威!他在告诉我们,他已经傍上了朝廷这条大船,我们若是不从,下一个开刀的就是我们!”
“咱们得早做准备啊,王爷!”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恐慌和愤怒的情绪,迅速在整个燕王府蔓延。
相似的一幕,在赵王、齐王、楚王等各大藩王的府邸,轮番上演。
一时间,天下风云变色。
原本只是各自为政、互相提防的藩王们,瞬间被一条看不见的“猜忌链”死死捆在了一起。
**********
京城,御书房。
刘协歪在铺着厚厚软垫的躺椅上,手里拿着一串葡萄,一颗一颗地往嘴里丢。
小德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给他打着扇子,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瞟向御案上那几份用明黄色绸缎包裹的奏折。
那是宁王刘越,派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谢恩奏折。
这已经是这个月送来的第三份了。
刘协的心情,跟外面的天气一样,烦躁。
【一个月了!】
【整整一个月了!】
刘协把一颗葡萄嚼得咯吱作响,心里疯狂吐槽。
【我的钱,我的兵器,我的地,都给你送过去了!你倒是动一动啊!】
【我这天使轮投资都到位一个月了,你连个ppt都没做出来?】
【天天写这些歌功颂德的破玩意儿有屁用!我要的是你的叛军!是你的铁蹄!是踏平我这金銮殿的千军万马!】
他越想越气,抓起一份奏折展开。
“……臣惶恐,蒙陛下天恩,赐金百万,甲三万,地三郡,臣日夜难寐,唯有殚精竭虑,为陛下镇守疆土,方能报陛下知遇之恩于万一……”
“……臣已用陛下所赐银两,修缮宁州城防,加固军寨,并招募乡勇,日夜操练,誓要将宁州打造成我大晏最坚固的屏障,令宵小之辈不敢来犯……”
“噗——”
刘协一口葡萄汁差点喷出来。
【修城防?】
【招乡勇?】
【你他娘的拿我的钱,去干国防工程了?!】
刘协感觉自己的血压在“蹭蹭”往上涨。
【我让你造反!不是让你搞基建!】
【皇叔啊皇叔,你这脑回路是不是也有点问题?我暗示得这么明显了,你到底在磨蹭什么?】
他烦躁地把奏折扔到一边,又拿起另一份。
这一份,是关于江南三郡的。
“……臣已派得力官吏前往云、泉、明三郡,安抚百姓,清丈田亩,减免苛捐杂税。三郡百姓沐浴皇恩,无不感激涕零,家家户户为陛下立长生牌位,日夜祈福……”
刘协眼前一黑。
【我让你去接收地盘,你去给我搞民生,刷声望去了?】
【还给我立长生牌位?】
【我谢谢你啊!我的国运槽又要满了!】
刘协生无可恋地瘫在椅子上,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用尽浑身解数想把儿子培养成败家子的老父亲,结果儿子却偷偷考上了状元。
那种挫败感,简直无以言表。
“小德子。”他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
“奴才在。”小德子赶紧凑上前。
“你说,朕的这位皇叔,他到底想要什么?”刘协是真的想不明白了。
小德子哪里敢揣测圣意和王爷的心思,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陛下……奴才愚钝,奴才不知啊……”
“废物。”
刘协摆了摆手,让他起来。
他盯着天花板,开始进行深刻的自我反省。
【是不是我给的还不够?】
【是了,肯定是这样。】
【一百万两,三万套盔甲,三个郡,可能在皇叔眼里,还不足以让他下定造反的决心。】
【毕竟造反是高风险投资,我这个当侄儿的,得拿出更大的诚意才行!】
【我得再添一把火!】
一个绝妙的(作死)计划,在他脑海中瞬间成型。
他猛地坐起身,眼神再次亮了起来。
“小德子!拟旨!”
小德子一个激灵,赶紧铺开黄绫,拿起御笔,手都在抖。
来了来了,陛下又要开始了!
只听刘协用一种充满“信任”和“器重”的语气,口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宁王刘越,乃朕之肱股,德高望重,处事公允。近来朕闻各藩王之间,偶有摩擦,实伤我皇室和气。”
“特此,加封宁王为‘靖安持节大总管’,总领天下各藩军事,凡有不睦,可代朕调停。如遇不从王命,寻衅滋事者……”
刘协顿了顿,露出了一个恶魔般的微笑。
“……可先斩后奏!”
【皇叔,这下总行了吧?】
【‘先斩后奏’的权力都给你了!】
【你现在就是名正言顺的藩王总瓢把子!】
【赶紧的!把他们都给我整合起来,组织一支百万雄师,踏平京城,送我回家!】
“钦此!”
**********
圣旨从京城飞向四面八方。
燕王府。
“先斩后奏?”
刘弘一把推开怀里的美人,从谋士手中夺过情报抄本,眼神从迷离瞬间变得锐利。
他逐字逐句地读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握着帛书的手青筋暴起。
“好,好一个先斩后奏!”
如果说,之前宁王密使送来的信,还只是让他们猜忌和愤怒。
那么这道圣旨,就是一柄重锤,彻底砸碎了他们最后一丝幻想!
刘弘怒极反笑,笑声里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那小皇帝是真不把我们这些叔伯当人了!”
“他这是把屠刀,亲手递到了刘越那个叛徒的手上!”
他身边的首席谋士,一个山羊胡老者,脸色同样难看到了极点。
“之前宁王派密使送来的信,老臣还存有三分疑虑,如今看来,字字是真啊!”
“皇帝先用江南三郡收买了刘越,现在又给他‘先斩后奏’之权,这意图已经不是昭然若揭,而是直接写在脸上了!”
“他要削藩!他要拿我们开刀!而刘越,就是他选定的刽子手!”
另一个武将也站了出来,满脸悲愤。
“今天他能让刘越‘先斩后奏’,明天刘越的大军就能以‘调停纷争’的名义,踏平我们的燕州城!”
“届时,我等都将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刘弘眼中的红血丝越来越多,他怒吼一声,猛地将帛书砸在地上。
“备马!”
“本王要亲自去见赵王!”
“与其等着被刘越那条走狗逐个击破,不如我们联起手来,先断了皇帝这条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