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傅远山要被自我审判的恐惧淹没时,韩温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点轻松的调侃,却不见丝毫怒气。
“哎呀,想喝就喝嘛,干嘛偷偷摸摸的,还洒得到处都是。”她拿起杯子,走到厨房水槽边,自然地打开水龙头冲洗着,“下次直接跟我说就行,又不是不给你喝。”
水流声哗哗作响,冲淡了空气中要凝结的紧张感。
傅远山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他没有听错吧。她不生气,也不觉得恶心。
他转过身,眼圈红红,难以置信地看向韩温婷。
她正背对着他,专注地冲洗着杯子。侧脸线条柔和,嘴角似乎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和他预想中的狂风暴雨截然不同。
是……是没发现他覆盖唇印的小动作,还是只以为他口渴偷喝了水。
傅远山混乱地想着,像是一个被判了死刑的囚徒突然又得到了赦免,情绪的落差让他一时无法思考。
“愣着干什么?”韩温婷关掉水龙头,把洗干净的杯子倒扣在沥水架上,转过身,用还湿着的手指轻轻弹了下他的额头,力道很轻,带着亲昵,“排骨都要被你剁成肉泥了,傅大厨。”
她指尖微凉的触碰让他一颤。额头上那一点湿意,奇异地安抚了他狂跳的心脏。
她真的……没发现?或者,发现了,但并不在意?
这个念头如微弱的火星,在黑暗里燃烧起了一丝希望。
“对、对不起……”。傅远山低下头,声音嗑巴,不敢看她的眼睛。
愧疚和后怕依旧缠绕着他,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隐秘的庆幸。
“没事啦,多大点事。”韩温婷摆摆手,语气随意得很,“快做饭吧,我饿了。”她说完,便哼着歌走出了厨房,仿佛刚才那段插曲从未发生。
傅远山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手心也因为刚才过度用力握着刀柄而微微发麻。
他重新拿起菜刀,开始处理食材,动作却比之前更加慌乱了。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一幕。
她的反应太不正常了,平静得诡异。这反而让他更加不安,像是一脚踩空,落不到实处。
晚餐就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中进行。
韩温婷向往常一样,说说笑笑,讲着幼儿园的趣事,好像完全没把“偷水事件”放在心上。她甚至主动给他夹了几次菜,叮嘱他多吃点。
傅远山食不知味,只机械地点头应和。每一次韩温婷的目光扫过来,他都觉得像被探照灯照到,下意识地想躲闪。
他偷偷观察着她的表情,试图找出一点伪装的痕迹,但失败了。她看起来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真诚”。
这种“正常”,反而成了最煎熬的惩罚。
晚饭后,韩温婷主动收拾了碗筷,催促他:“你今天练琴是不是还没完成?快去琴房吧,这里我来收拾。”
傅远山如蒙大赦。直到关上琴房的门,背靠着门板,他才敢大口喘息。
冷汗已经浸湿了内里的衬衫。
他走到琴盒旁,却没有立刻拿出。而是用手胡乱的搓了把脸,他刚刚差点因为一杯水而万劫不复。
恐惧慢慢褪去后,另一种情绪开始疯狂滋生。
他……成功了。窃喜,兴奋。
过程虽然惊险,但他确实又一次触碰到了属于她的东西。而且,被她发现后还没有追究。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行为,在某种界限内,是被默许的?
这个念头一升起,傅远山的心脏就狂跳起来。扭曲的兴奋要将他的理智全部覆盖。
他如同偷食成功的猫,在经历了最初的惊吓后,开始回味起“食物”的美味。那带着她唇印和气息的水,滑过喉咙的感觉……如此清晰。
他伸出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唇,那里仿佛还残留着玻璃杯沿的冰凉触感,和间接沾染上的、属于她的柔软。
变态。
他又骂着自己。但这一次,骂声里少了些自我厌弃,多了些……沉溺的快感。
楼下厨房,韩温婷慢条斯理地擦着盘子。
她能听到楼上琴房传来断断续续的琴声,有些杂乱,但比昨晚少了几分压抑的痛苦,多了些躁动的涟漪。
她笑了笑,把擦干的盘子放进橱柜。
吓唬一下,再给点甜头。看来效果不错。
她的“猫”,这次偷食虽然被现场抓包,受了点惊吓,但显然,已经尝到了甜头,胆子也会更肥了一点。
很好。她很期待,他下一次,会忍不住对什么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