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矿场铁栅外,寒风裹挟着星核辐射的幽蓝粒子,如细针般刺入肌肤。几名黑甲军士围聚在一起,铠甲上的狰狞兽纹在昏暗天光下泛着冷光。他们嘴角挂着阴冷的笑,目光如刀锋般剐过蜷缩在角落的大成。他衣衫褴褛,脊背上的“矿奴”烙印早已被血污与尘土覆盖,结痂的伤口裂开又愈合,形成纵横交错的暗红纹路。唯有一双眼睛,依旧如寒星般不灭,即便被鞭子抽打得鲜血淋漓,瞳孔深处却始终跃动着倔强的火苗。
“新来的,今晚有‘惊喜’等着你……”为首的军士咧嘴一笑,露出泛黄的牙齿,手中长鞭在空中甩出一声脆响,鞭梢卷起的劲风甚至将旁边一名矿奴的破布衣袖撕成碎片。那军士的嗓音沙哑如砂纸摩擦,带着嗜血的兴奋,“矿洞深处的‘老朋友’,可喜欢生肉的味道。你若是能活下来,老子赏你半碗糙米粥!”
哄笑声四起,仿佛一群秃鹫在争夺腐肉。鞭子如毒蛇般抽来,狠狠抽在大成肩头,撕开一道血口,皮肉翻卷间可见森森白骨。他闷哼一声,没有反抗,只是缓缓抬头,目光如铁,扫过那几张狰狞的脸。每一道目光接触,都让军士们心头莫名发寒,仿佛被一头蛰伏的猛兽盯上。他知道,这是矿场最残酷的“仪式”——新来的矿奴,若想活过三个月,就必须被送入黑渊矿洞,那地方,连老矿奴都谈之色变,曾有传言说进去的人从未活着出来,矿道深处甚至能听见无数冤魂的呜咽。
“走!”一声厉喝,铁链加身,冰冷的锁链缠绕住大成的脖颈和手腕,勒出青紫痕迹。他被连拖带拽,踉跄着穿过层层矿道。越往深处,空气越冷,星核辐射的幽蓝光芒也愈发浓烈,如同鬼火在岩壁间游走,映照出矿道两侧堆叠的尸骨。那些白骨有的还残留着矿镐,镐头深深嵌入岩缝,仿佛主人至死都在拼命挖掘;有的手中紧握着未挖出的矿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扭曲变形,仿佛连死亡都无法让他们松开对生存的执念。矿道石缝间渗出暗红黏液,散发着腥臭,大成踩过一具半腐的尸骸时,黏腻的液体甚至溅上了他的裤脚,让他胃部翻涌,几乎作呕。
终于,他们抵达了一处被封死的矿洞入口。铁门锈迹斑斑,门缝间凝结着黑褐色物质,像是干涸的血痂。门上刻着三个古字——黑渊,笔画如刀劈斧凿,每一道刻痕都透着一股森然死气。门缝中渗出阴寒之气,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臭,仿佛来自远古巨兽的呼吸,又像是无数冤魂在门后呜咽。大成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矿道中回荡,铁链碰撞的脆响格外刺耳。
“进去吧,别让‘老朋友’等急了。”军士一脚踹在大成后膝,他重重跌入洞中,铁门轰然关闭,锁链落锁的声响如同丧钟敲响,在封闭的矿洞中反复回荡。洞内,一片死寂,唯有星核辐射的幽蓝微光,映照出岩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仿佛曾有无数人在此绝望挣扎,试图用指甲抠开石壁求生。
大成缓缓站起,抹去嘴角血迹,战魂符贴身而藏,此刻正微微发烫,仿佛有生命般在与他共鸣。他环顾四周,洞壁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战”字,深浅不一,有的如刀劈斧凿,力透石壁,仿佛刻字之人倾注了毕生力量;有的则细若游丝,像是濒死之人用指甲抠出的最后执念。这些字,与他三年来在矿洞角落刻下的字,如出一辙,每一笔都透着不屈的意志。
“战……战……战……”
忽然,耳边响起低语,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魂魄深处传来。那声音古老、苍凉,带着无尽的悲壮与不屈,如同千军万马在沙场嘶吼,又似无数英灵在星河尽头呐喊。大成能感受到自己的战魂在沸腾,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血脉中苏醒,战魂符的灼热感越来越强,甚至烫得他掌心发红。
“战魂未灭……战魂未灭……归来……归来……”
大成心头一震,战魂符骤然发烫,竟从衣内浮现,悬浮于掌心,符上纹路如血流淌,与洞壁上的“战”字共鸣,发出细微的嗡鸣。他伸手抚上岩壁,刹那间,那些刻字竟泛起微弱金光,如同被唤醒的沉睡之魂,光芒沿着刻痕游走,将整个矿洞映照成一片金蓝交织的奇异世界。
“你们……是谁?”他低声问,声音在矿洞中回荡,激起一串回响。
无人应答。
唯有低语不绝,仿佛无数魂魄在耳边齐诵,诉说着跨越千年的执念与不甘。忽然,洞深处传来“咔哒”一声,似是骨节摩擦。紧接着,一道黑影缓缓从黑暗中浮现——那是一具干枯的尸骸,身披残破战甲,甲片上铭刻着模糊的图腾,早已锈蚀斑驳。尸骸空洞的眼窝中闪烁着幽蓝火焰,手中握着一柄断裂的战戈,戈尖残留着暗红痕迹,不知是血锈还是某种神秘物质。它缓缓指向大成,动作僵硬如机械,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生者……为何入此?”尸骸开口,声音沙哑如砂石摩擦,每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回音,仿佛来自地底深处。
大成不退反进,一步踏前,脚下踩碎了一截白骨,发出清脆的断裂声。他的目光直视尸骸,声音沉稳如磐石:“我名大成,战魂未灭,我便不亡。既入此间,必有所得。”
尸骸微微一震,幽蓝火焰跳动,似在打量他。片刻后,它缓缓抬起战戈,指向洞壁最深处:“去……那里……有你该听的……话。”戈尖划过空气,带起一缕幽蓝火星,火星落地,竟将岩石灼烧出细小的坑洞,散发着焦糊气味。
大成前行,每一步都踏在碎骨之上,发出沙沙声响。越往里,低语声越清晰,仿佛有无数灵魂在耳边齐诵:“战魂不灭,战意长存,以血为誓,以魂为契……”洞壁上的金色符文愈发密集,甚至交织成一片光网,笼罩着他。他感到自己的战魂在剧烈震颤,仿佛即将突破某种桎梏,识海中掀起滔天巨浪。
终于,他来到洞穴最深处。这里没有矿石,只有一面巨大的石壁,上面刻着一幅浮雕——九名战魂并肩而立,中央一人手持战旗,旗上书“战魂殿”三字,战旗猎猎飞扬,即便只是浮雕,也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浮雕下方,一行小字铭刻:
大成伸手触碰浮雕,指尖刚触碰到“战魂殿”三字,战魂符猛然爆发出强光,一道浩瀚神念如星河倒灌,冲入他识海,瞬间将他淹没:
“你……终将归来……”
那声音,不是来自尸骸,也不是来自符箓,而是来自他自己魂魄最深处的回响,仿佛有一个沉睡千年的自己在此刻苏醒,带着跨越时空的使命与记忆。他的识海中浮现无数碎片画面:战旗蔽日的战场、崩裂的星河、一座矗立在虚无中的巨大墓门……所有画面最终定格在一双眼睛上——那是一双燃烧着金色战魂的眼睛,与此刻他的眼神如出一辙。
与此同时,洞外,几名军士正围坐饮酒,酒碗中漂浮着星核辐射的微光,映照出他们扭曲的五官。忽然,黑渊矿洞深处传来一声凄厉惨叫,那声音撕心裂肺,带着极致的恐惧与绝望。紧接着,地面剧烈震颤,矿洞石壁渗出大量黑红黏液,散发着刺鼻腐臭。军士们惊恐四散,却只见一道幽蓝火焰从矿洞射出,瞬间缠住其中一人,那人连惨叫都未发出,便被拖入洞中,转瞬消失。其余人肝胆俱裂,仓皇逃窜,却不知,洞中那具干枯尸骸,正缓缓闭上眼,幽蓝火焰熄灭前,低语一声,声音穿透矿洞,在夜空中回荡:
“……新王,已至。”
洞内,大成仍立于浮雕前,周身环绕着金色符文,战魂符悬浮头顶,光芒如实质般流转。他闭目感悟,识海中的记忆碎片逐渐拼凑,一个惊人的真相浮出水面:这黑渊矿洞,竟是上古战魂殿的试炼之地,而洞壁上的“战”字,皆是历代战魂殿弟子以血为引刻下,用以镇压地脉中的凶煞之气。那具尸骸,曾是战魂殿的守墓人,守护着人皇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