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将至,草原尽头传来了低沉的、不同于马蹄声的轰鸣。
所有北狄人都不由自主地望向南方。
只见十辆通体闪烁着银灰色金属光泽、线条流畅如猎豹的“保时米”轿车,排成一列威严的纵队,碾过枯黄的草甸,沉稳而迅捷地驶来。
阳光落在光滑的车身上,反射出冷冽的光芒。
没有牲畜牵引,自行奔驰,低吼的引擎声如同沉睡的巨兽苏醒,带着一种超越时代的力量感。
为首的车辆缓缓停在金帐前约三十步处。
车门打开,陈九斤跨步下车。
他今日未着甲胄,一身玄色绣金线的锦缎长袍,外披同色大氅,玉冠束发。
少了战场杀伐的凛冽,多了上位者的雍容与深不可测。
楚红绫从第二辆车中走下,一身暗红色劲装,外罩软甲,腰佩短铳与陌刀,沉默地立于陈九斤侧后方半步,目光平静地扫过北狄众人,最后落在萨仁格格身上。
缪大亨率两百名精锐亲兵乘坐其余车辆,迅速下车,持枪肃立,军容严整,沉默中散发着铁血气息。
北狄阵营出现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即便许多贵族已听说过这种“钢铁怪物”,亲眼所见仍是震撼莫名。
那流畅冰冷的金属造物,比帐篷还大的古怪“轮子”,无马自行的神奇,无不冲击着他们的认知。
颉利大汗定了定神,拉着女儿的手上前,右手抚胸,深深鞠躬:
“颉利携小女萨仁,恭迎陈大人。愿大人福泽绵长,永固盟好。”
陈九斤微微颔首,上前一步,目光落在萨仁格格身上。
流苏遮掩下,他能看到一双明亮如星子、此刻却盛满紧张与倔强的眼睛。
“按照草原的规矩,父亲送女出嫁。”颉利将女儿的手,郑重地放在陈九斤伸出的手掌上。
触手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抖。
“萨仁,”颉利用蒙古语低语,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记住你的使命。从今以后,你的荣耀与生死,皆系于大人一身。”
萨仁格格深吸一口气。
她用生涩却清晰的汉语,一字一句道:“萨仁……拜见夫君。愿随夫君,如草原驯鹿……追随头领。”
陈九斤握紧了她的手。
“既入我门,便是我陈家人。上车吧。”
萨仁格格被引至为首那辆“保时米”的副驾驶位。
她显然从未见过这样的“车厢”,在侍女搀扶下有些笨拙地坐进去,好奇又拘谨地打量着皮质座椅、闪亮的仪表盘和前方开阔的视野。
她的几名贴身侍女和部分紧要嫁妆被安排上后续车辆,庞大的牛羊马群和其余嫁妆则由北狄人随后送往指定营地。
陈九斤坐进驾驶位,楚红绫则坐进了后排。
车队缓缓启动,调头,在无数北狄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驶向来路。
当晚,青萍军大营北侧,一座特意搭建的、融合了汉式结构与穹顶特色的大型帐篷——“盟安帐”内,灯火通明。
帐内铺设了厚实的羊毛地毯,中央按照北狄习俗,摆放着巨大的矮几,上面陈列着烤全羊、奶酒、奶豆腐、炸果子等草原美食。
四周设席,青萍军主要将领与北狄前来送亲的贵族分坐两旁,气氛看似热闹,实则暗藏微妙。
陈九斤坐在主位,左边下首是楚红绫,右边则是穿一身红色蒙古袍的萨仁格格。
她仍戴着象征已婚妇女的简洁头饰,流苏已除去,露出完整的容颜。
在跳动的烛火下,她的美貌愈发惊心动魄,既有草原女儿的深邃轮廓与健康肤色,又带着贵族少女的精致与青涩。
宴会遵循了简化但关键的北狄礼仪。
有歌手吟唱祝福的古老长调,有武士表演摔跤助兴。
陈九斤接受了北狄贵族轮番敬献的哈达与奶酒,每次都浅酌即止,态度从容。
楚红绫全程沉默少语,只是偶尔与缪大亨等人低声交谈,目光很少投向萨仁格格。
萨仁格格则显得格格不入。她努力维持着公主的仪态,小口吃着东西,对敬酒者点头回礼。
宴会进行到后半段,气氛在酒精作用下稍显松弛。
按照草原传统,有人起哄让新郎新娘共饮一碗“结缘酒”。陈九斤没有推辞,端起镶银的木碗,看向萨仁格格。
萨仁格格在他的目光下脸颊微红,也端起自己面前的一碗奶酒。
两人手臂相交,在众人的注视与欢呼下,各自饮尽碗中酒。
辛辣的奶酒冲喉而下,萨仁格格被呛得轻咳一声,眼角泛起泪花。
陈九斤放下碗,对众人道:“今日已尽兴,诸位且继续。本官有些乏了。”说罢,他起身,很自然地牵起萨仁格格的手。
萨仁格格浑身一僵,随即顺从地站起,低着头,任由他牵着,走出了“盟安帐”。
帐外,清冷的月光洒满营地。
远处传来隐约的巡夜口令声和机器低鸣。
陈九斤没有乘坐车辆,而是牵着萨仁格格,步行走向大营深处一处独立、安静且布置一新的营房。
这是她的“新房”,虽仍是军帐结构,但内部铺设了地毯,悬挂了绸缎,点了红烛,颇有几分喜气。
门口侍立的亲兵躬身行礼,悄然退远。
陈九斤掀开厚重的门帘,将萨仁格格带入帐中,随即放下帘子,隔绝了外界。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羊毛和一丝女子身上陌生的馨香。
萨仁格格站在地毯中央。她终于抬起眼,勇敢地看向陈九斤。
陈九斤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解下了自己的大氅,随手挂在架子上,然后走到铺着崭新被褥的榻边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过来。”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帐中显得格外清晰,听不出太多情绪。
萨仁格格咬了咬下唇,挪动脚步,走到榻边,却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微微屈膝,试图行一个汉人女子的福礼:“夫君……”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礼。”陈九斤打断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将她带得坐到了自己身边。
萨仁格格轻呼一声,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陈九斤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和微微的颤抖。
他松开了手,转而用手指轻轻挑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害怕?”他问,目光深邃,仿佛要看到她心底。
萨仁格格被迫迎着他的视线,呼吸有些急促,胸口微微起伏。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终低声道:“我……我是北狄的公主,是父汗送来和亲的。我知道……该做什么。”
“该做什么?”陈九斤重复,手指摩挲着她光滑的下颌肌肤,触感细腻。
萨仁格格的脸颊滚烫,长而浓密的睫毛剧烈颤动。
“侍奉……夫君。”
说完,她抬起手,开始解自己蒙古袍侧襟的系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