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电话被重重挂断。
那声嘶吼，仿佛耗尽了赵立春最后的生命力。
但那句话，却如同一道看不见的惊雷，瞬间划破了华夏最隐秘的天空。
“红色警报”程序。
一个尘封在最高权限档案室里，轻易不会被触动的名词。
它代表着一种超越常规法律程序的绝对权力。
一旦启动，便意味着国家机器将以最凌厉、最无可阻挡的姿态，对目标进行无差别碾压。
京州，西山。
一处没有任何标识，地图上也不存在的建筑群。
这里是国家安全体系中最神秘的部门之一，代号“龙渊”。
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地下指挥中心。
不是演习的黄色警报，也不是代表外部威胁的橙色警报。
是血一般的，红色。
一名身穿黑色制服，肩上没有任何军衔标识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到中央控制台前。
他叫李卫国，龙渊的现任指挥官。
屏幕上，一个加密档案被自动解封。
【警报级别：红色】
【启动者：赵立春（政治生命担保）】
【目标：公民，林天浩】
【罪名：危害国家经济安全】
【指令：最高级别控制】
李卫国整个人愣住了。
林天浩？
这个名字他当然不陌生。最近搅动整个汉东风云的年轻企业家。
但是，“危害国家经济安全”？
并且，直接启动了“红色警报”？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种程序，上一次启动，还是在几十年前，为了抓捕一个携带国家机密叛逃的副部级高官。
用它来对付一个商人？
“指挥官？”
旁边的副官，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整个指挥大厅，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执行命令。”
李卫国没有丝毫犹豫。
作为“龙渊”的利刃，他的天职就是服从。
哪怕这个命令再荒谬，只要程序合法，他就必须执行。
“A组，b组，c组，全体出动。”
“封锁目标所有资产，控制其所有关联人员。”
“记住，是最高级别控制，我授权你们使用一切必要手段。”
“三十分钟内，我要看到结果。”
“是！”
冰冷的应答声，整齐划一。
数十名精锐中的精锐，如同沉默的影子，迅速从基地各处涌出，登上了一辆辆黑色的越野车。
没有警灯，没有鸣笛。
但它们所过之处，所有的交通信号都会自动变为绿灯。
一张无形的大网，以雷霆万钧之势，向着林天浩当头罩下。
指挥中心里，李卫国盯着屏幕上林天浩的照片，一种荒谬感挥之不去。
赵立春疯了吗？
他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此时。
“滴——滴——滴——”
比刚才的红色警报更加急促、更加尖锐的声音，再一次响彻大厅。
这一次，屏幕上不再是红色。
而是一片代表着最高指示的，赤金色。
李卫国的瞳孔，骤然收缩。
“赤金密令！”
他失声喊道。
如果说“红色警报”是赵立春这种级别能够动用的王牌。
那么，“赤金密令”，则来自于一个他连仰望资格都没有的层面。
那代表着，国家最高意志！
一份同样被加密的文件，在屏幕上展开。
那不是命令。
而是一份……嘉奖令。
【关于表彰爱国企业家林天浩同志的决定】
文件内容并不复杂。
它高度赞扬了由林天浩同志牵头，联合国内数十家顶尖科技企业，共同组建的“华夏芯片联盟”。
称其“打破了西方国家在高端芯片领域的技术壁垒与市场垄断，为我国信息安全与产业升级，做出了卓越的历史性贡献”。
文件明确指出，“华夏芯片联盟”所研发的“昆仑”系列芯片，将被列为国家最高级别的战略储备物资。
林天浩本人，则被授予“国家战略特殊贡献勋章”。
文件最后，有一行手写的批示。
“国之栋梁，当善护之。”
落款处，是几个足以让整个华夏都为之震动的签名。
李卫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快！快！”
他对着通讯器，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所有单位！所有单位立刻停止行动！重复！立刻停止行动！”
“就地待命！等待后续指令！”
“谁敢动目标一根汗毛，老子枪毙了他！”
下达完命令，他整个人虚脱一般，靠在了指挥台的椅子上。
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
就差一点。
就差几分钟。
如果A组的人冲进了林天浩的庄园，后果……
他不敢想。
一边是前任副国级以政治生命担保的“危害国家安全罪”。
一边是现任最高层联合签发的“国家战略特殊贡献”。
王牌对王牌！
这是神仙打架！
但很显然，赵立春这张牌，打错了。
他以为自己掀了桌子，却没想到，林天浩直接把天给捅了下来。
用“危害国家经济安全”的罪名，去抓捕一个刚刚为国家经济安全做出“卓越历史性贡献”的国之栋梁？
这不是谋杀。
这是在挑战整个国家的战略布局！
这是在打最高层那几位的脸！
赵立春，完了。
……
与此同时。
汉东省委，沙瑞金的办公室。
他刚刚也接到了一个加密电话。
听完电话内容后，他久久无言，只是走到窗边，看向远处京州的天空。
林天浩……
这个年轻人，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他原本以为，林天浩的反击，会是在汉东省内，通过商业或者舆论的手段进行。
却万万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有在棋盘上和赵立春对弈。
而是直接掀翻了棋盘，并且告诉所有人，这个棋盘，连同规则，都是他来定的。
将自己的商业帝国，与国家的最高战略深度绑定。
这已经不是商业手腕了。
这是阳谋。
是通天彻地的阳谋！
赵立春的愤怒，他的权势，在这股代表着国家未来的煌煌大势面前，渺小得可笑。
“看来，汉东的天，是真的要变了。”
沙瑞金轻声自语。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赵家，这个盘踞汉东数十年的庞然大物，已经彻底失去了翻盘的可能。
……
疗养院内。
赵立春还在焦急地等待着。
他在等，等林天浩被戴上镣铐，跪在他面前摇尾乞怜的消息。
电话，终于响了。
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加密号码。
而是一个来自京城中枢的号码。
他疑惑地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他曾经无比熟悉，此刻却无比冰冷的声音。
“赵立春同志。”
对方没有叫他老领导，而是用了“同志”这个称呼。
“经中央研究决定，你即刻起，原地待命，配合组织审查。”
“你所启动的‘红色警报’程序，因与事实严重不符，已被‘赤金密令’驳回并终止。”
“另外，我个人提醒你一句。”
电话那头顿了顿。
“不要，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为了你自己，也为了赵家。”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
赵立春僵在原地，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驳回？
终止？
原地待命？
配合审查？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最引以为傲，视为最后底牌的权力，在对方那张他甚至无法想象的底牌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啊……”
他想嘶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摔东西，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整个人，瞬间苍老了二十岁。
许久。
他缓缓地，再一次拿起了桌上那部红色的电话。
手指颤抖着，拨出了一个他刻在骨子里的号码。
那不是求援。
也不是命令。
那只是一个失败者，最后的一点点，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执念。
电话，接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