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笙那个“让你去表忠心、献计策、当双面间谍、玩火中取栗、刀尖上蹦迪、阎王爷面前跳大神”的“天才”主意,像一道带着冰碴子、还闪着电火花的霹雳,结结实实地劈在了朱怡贞天灵盖上!
劈得她外焦里嫩、魂飞魄散、差点当场表演一个“真·心脏病突发、口吐白沫、就地嗝屁”!
“啥?!让我去周扒皮面前表忠心?献计策?还帮他搞陈默群?林楠笙你脑子被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
那是周扒皮!吃人不吐骨头的活阎王!老娘现在在他眼里就是一块摆在砧板上、还冒着热气、就差下锅的红烧肉!
你让我去跟他说:‘嗨,老周,我帮你对付你老对头,咱俩和好呗?’ 他能信?他肯定把我剁成肉馅包饺子!”
朱怡贞感觉自己脑子嗡嗡作响,看林楠笙的眼神充满了“你他妈是不是想我死”的控诉和“你脑子进水了我帮你倒倒”的怜悯。
顾慎言也皱紧了眉头,显然也觉得这计划风险高得离谱,像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一阵风过来就能粉身碎骨、尸骨无存、连块完整的都找不着。
但林楠笙的表情稳得一批,眼神沉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声音也平得像一潭死水:“这是唯一能让你重新获得一定自由,并且最大限度保全蓝心洁和‘贞心集团’的办法。
周耀庭现在内外交困,南京那边对陈默群旧事重提,怀疑他排除异己、构陷同僚,他急于扳倒陈默群以自保。
这个时候,一个‘幡然醒悟、戴罪立功’,并且能提供陈默群黑料、甚至能牵线搭桥带来外部‘支持’的你,对他而言,有价值。”
“有价值?他妈的!老娘是工具人吗?用完就扔的那种?” 朱怡贞心里疯狂吐槽,但理智告诉她,林楠笙说的……好像有那么一丁点道理?
“周扒皮现在确实焦头烂额,陈默群是他的心腹大患,如果能借我的手搞掉陈默群,他肯定乐意。
但问题是,我凭什么让他相信我是真心投靠?就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和堪比奥斯卡影后的演技?他能上当?他可是千年狐狸成精!”
“他当然不会轻易信你。” 林楠笙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语气依旧平淡无波,“所以,你需要一份‘投名状’。一份让他无法拒绝、也无法轻易验证真假的‘投名状’。”
“投名状?啥投名状?砍了陈默群的脑袋提过去?” 朱怡贞翻白眼。
“陈默群在南京,你砍不到。” 林楠笙难得地噎了她一句,继续说道,“但他在上海,有尾巴。比如,他在法租界,有一处秘密房产,藏匿了一批来历不明的黄金和军火。
地址,我有。证据,我有照片。
你只需要‘偶然’发现,然后‘秘密’报告给周耀庭。他会自己去查,查到,就是你的功劳。查不到,或者有诈,他第一个怀疑的也不是你,而是提供消息的人——我。我会安排。”
“我靠!林楠笙你个老六!你这是拿自己当诱饵啊!” 朱怡贞震惊了!“万一玩脱了,周扒皮连你一起怀疑,咱俩都得玩完!”
“他不会。” 林楠笙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我对他来说,还有用。至少在扳倒陈默群之前,他不会动我。
而且,这个消息,我会通过一个‘绝对可靠’的中间人,无意中透露给你,你再‘无意中’让周耀庭知道。
这样,既能增加可信度,又能把我摘出来一部分。”
“一环套一环,弯弯绕绕,老娘头晕!” 朱怡贞感觉自己的cpU快烧了。“那蓝心洁和‘贞心集团’呢?我怎么‘牵线搭桥’?”
“这个简单。” 顾慎言终于开口,接过话头,“蓝心洁会通过公开渠道,释放出愿意与‘官方’合作,为前线将士募集善款、稳定市面的信号。
周耀庭现在急需钱财和声望,一定会动心。你只需要在其中穿针引线,表现出‘戴罪立功、将功赎过’的诚意即可。至于后续如何操作,蓝心洁和我自有安排。”
“合着你们都计划好了?就等我这个‘影后’上场演戏了?”
朱怡贞感觉自己是掉进了一张巨大、精密、但随时可能断裂的蜘蛛网里的小虫子,而林楠笙和顾慎言就是那两只织网的大蜘蛛!“老娘这是上了贼船下不来了啊!”
“你也可以选择不去。” 林楠笙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继续留在这里‘养病’,直到周耀庭失去耐心,或者陈默群先下手为强,我们所有人,一起完蛋。”
“……” 朱怡贞被他噎得说不出话。“行!你狠!算你狠!去就去!谁怕谁!老娘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是再死一次!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呸,是好女!”
“好。” 林楠笙点头,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情绪,快得让朱怡贞以为是错觉。
“地址和照片,我会让‘邮差’送给你。记住,收到后,立刻烧掉,只记在脑子里。然后,‘病愈’出院,去找周耀庭。怎么说,不用我教你了。”
“邮差?谁?不会又是左秋明那个神出鬼没的小太阳吧?” 朱怡贞嘀咕。
“不是他。” 顾慎言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决绝?“这次,我来当这个‘邮差’。”
“什么?!” 朱怡贞和林楠笙同时看向他,脸上都露出震惊之色。
“顾老师,您……” 林楠笙眉头紧锁,“您身份太敏感,现在露面,风险太大!”
“是啊顾大叔!你现在是‘死人’!是周扒皮重点追查的‘共党要犯’!你出去送信?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朱怡贞也急了。
顾慎言却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但坚定的笑容:“正是因为我是‘死人’,才最安全。
周耀庭的注意力,现在都在你身上,朱小姐,还有楠笙身上。我这个‘已死’之人,反而容易被他忽略。而且……”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这份‘投名状’的地址和证据,不能有任何差池。
必须由我亲自确认、亲自传递,才能确保万无一失。也只有我,知道如何避开周耀庭所有的眼线,把东西安全交到你手上。”
“可是……” 朱怡贞还想再劝。
“没有可是。”顾慎言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这是命令。也是……我这个‘邮差’,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他看向林楠笙和朱怡贞,目光复杂,“扳倒陈默群,搅乱76号,为我们争取时间和空间,是当前重中之重。
朱小姐,你的任务很危险,但至关重要。楠笙,你肩上的担子更重,要稳住周耀庭,还要确保朱小姐的安全。
我……老了,腿脚也不如从前利索了,能发挥的作用有限。这次,就让我为你们,扫清最后一道障碍吧。”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朱怡贞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顾大叔……你……”
林楠笙嘴唇紧抿,下颌线绷得死紧,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他重重地、缓缓地点了点头:“……顾老师,保重。”
顾慎言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释然,也带着不舍。
他拍了拍林楠笙的肩膀,又看向朱怡贞,目光慈祥而坚定:“朱小姐,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活下去,才有希望。我们的事业,需要你们这样的年轻人。”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像一道无声的影子,悄然消失在病房门外。
病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朱怡贞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喘不过气。“顾大叔……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林楠笙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灰暗的天空,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和沉重。
“邮差……最后一程……” 朱怡贞咀嚼着这几个字,心里涌起巨大的不安。“顾大叔,你到底……要去做什么?”
接下来的两天,朱怡贞在医院里“安心养病”(其实是焦躁地等待)。
她严格按照“心脏病突发”后遗症的标准来演——脸色苍白(粉底涂的),有气无力(装的),时不时捂着心口喘两下(演的),成功骗过了周耀庭派来“探病”(监视)的特务。
而周耀庭本人,正如林楠笙所料,正被陈默群和张冲那边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暂时没空来“关心”她。
第三天傍晚,天色将暗未暗。一个穿着邮局制服、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的邮差,敲响了朱怡贞病房的门。
“朱怡贞小姐?有您的挂号信。” 邮差的声音沙哑低沉。
“来了!” 朱怡贞心里一紧,强作镇定地接过信封。很普通的一个牛皮纸信封,上面只有她的名字和病房号,没有寄信人。
邮差递过签收单,在她低头签字的瞬间,用极低的声音,快速说了一句:“明早,老地方,取包裹。” 声音很陌生,但语气和节奏……是顾慎言!
朱怡贞心头狂跳,手一抖,差点把笔扔掉。她强忍着抬头看他的冲动,飞快签了字,把单子递回去。邮差接过,转身就走,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顾大叔!真的是他!他亲自来了!” 朱怡贞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心还在“砰砰”狂跳。她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白纸,什么都没有。
“空白信?暗号?” 她立刻明白过来,找出顾慎言以前教过她的显影药水(藏在化妆品里),小心涂抹。很快,白纸上浮现出几行小字:
“法租界,贝当路,福熙花园,12号。地下室,西墙第三块砖后。证据在。阅后即焚。保重。顾。”
地址!还有一句“保重”!朱怡贞眼睛一热,赶紧把纸拿到蜡烛上烧成灰烬,丢进马桶冲走。
“法租界,贝当路……陈默群的秘密据点?顾大叔怎么查到的?还进去拍了照?太神了!”
但随即,巨大的担忧涌上心头。“顾大叔亲自去取证据?太危险了!那里肯定有守卫!万一……” 她不敢想下去。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朱怡贞就以“胸口闷,想出去透透气”为由,在特务的“陪同”下,在医院花园里散步。
她故意走到一个偏僻的、事先观察好的、有茂密灌木丛遮挡的角落,假装不舒服,坐在长椅上休息。特务在不远处守着。
就在这时,一个清洁工打扮、佝偻着背、推着垃圾车的老头,慢吞吞地经过她身边。
在经过的瞬间,一个用旧报纸包着的小包裹,悄无声息地滑落,掉进了她脚边的灌木丛里。
朱怡贞心脏骤停!“顾大叔!” 她强忍着去看那清洁工的冲动,用脚把包裹往灌木丛深处拨了拨,然后继续“虚弱”地坐着。
清洁工没有停留,推着车,慢悠悠地走了,很快消失在晨雾中。
过了一会儿,朱怡贞“恢复”了一些,站起身,对特务说想回病房。
特务不疑有他,跟着她往回走。
经过灌木丛时,朱怡贞“不小心”崴了一下脚,身体一歪,手“下意识”地扶了一下灌木,顺势将那个小包裹捞起,塞进了宽大的病号服袖子里。
动作快如闪电,自然流畅,特务毫无察觉。
回到病房,反锁上门,朱怡贞才松了口气,后背全是冷汗。
她颤抖着手打开报纸包裹,里面是一个牛皮纸袋。
打开纸袋,里面是几张有些模糊、但能清晰辨认出是黄金、枪支和文件的照片,以及一张手绘的、标注详细的地图,正是福熙花园12号的结构图和地下室入口位置。
照片和地图的背面,用密码写着几行小字,是陈默群与几个日本商社、黑市军火商交易的记录摘要,时间、地点、金额,一清二楚!铁证如山!
“太详细了!太有力了!周扒皮看到这个,不得乐疯了!” 朱怡贞激动得手都在抖。“顾大叔!你太牛了!你是我的神!”
但激动过后,是更深的担忧。“顾大叔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他自己呢?安全撤离了吗?会不会被盯上?” 她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刻飞出去打听消息。
然而,坏消息总是比好消息来得快。当天下午,一个噩耗如同晴天霹雳,狠狠砸在了朱怡贞头上!
林楠笙派人(一个伪装成送饭护工的自己人)传来密信,只有短短一行字,却字字泣血:
“顾师取件归途,遇伏,重伤。货安。勿念。蛰伏。”
“轰——!”
朱怡贞眼前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地上!“遇伏……重伤……顾大叔……顾大叔!!!”
巨大的悲痛和愤怒瞬间淹没了她!眼泪夺眶而出!“谁干的?!是谁?!周耀庭?陈默群?还是张冲?!王八蛋!畜生!我要杀了你们!!”
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鲜血的腥味在口中蔓延。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深深的印子。
“货安……勿念……蛰伏……” 顾大叔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在想着任务!想着保护她和证据!
“顾大叔……你这个笨蛋!老顽固!为什么非要自己去!为什么啊!”
心痛如绞!
那个总是沉着冷静、像定海神针一样的顾大叔,那个教会她无数东西、像父亲一样包容她、保护她的顾大叔,那个永远把任务、把同志放在第一位的顾大叔……重伤了?生死未卜?
“不!不会的!顾大叔那么厉害!一定会没事的!一定是假的!是林楠笙骗我的!”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但理智告诉她,林楠笙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
“蛰伏……对!蛰伏!不能乱!不能慌!顾大叔用命换来的证据,不能白费!我要报仇!我要让那些王八蛋血债血偿!”
无边的悲痛化作了熊熊的怒火和冰冷的恨意!她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和坚定。
“周耀庭……陈默群……张冲……还有那些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你们等着!老娘不把你们一个个揪出来,碎尸万段!老娘就不叫朱怡贞!”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证据在手,计划必须继续!而且要更快!更狠!
用周耀庭的刀,剁了陈默群!再用陈默群的残党,反噬周耀庭!让他们狗咬狗,咬得越惨越好!为顾大叔报仇!
“顾大叔,你看着!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她在心里默默发誓。
第二天,朱怡贞“病愈”出院了。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惶恐和“急于表现”的迫切。她主动要求见周耀庭。
还是在那个阴暗的书房。周耀庭看着“大病初愈”、柔弱不堪的朱怡贞,眼神审视,带着一丝不耐烦:“朱小姐,身体好了?找我有事?”
朱怡贞“扑通”一声跪下(这次跪得心甘情愿,因为心里充满了仇恨和力量),声音哽咽,带着“后怕”和“悔恨”:
“周主任!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前被蓝心洁和沈老板蒙蔽,做了对不起您的事!我该死!但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们那么坏!他们利用我!我……我愿意戴罪立功!求您给我一个机会!”
她声泪俱下,把“被胁迫、被利用、幡然悔悟、渴望新生”的戏码演得淋漓尽致,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带着“讨好”和“神秘”,压低声音说:
“周主任,我……我在医院的时候,偶然听到两个护士闲聊,说……说法租界福熙花园12号,好像……不太平,晚上老有奇怪的人进出……
我……我留了个心眼,偷偷打听了一下,好像……跟南京那边的陈站长……有点关系……”
周耀庭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身体微微前倾:“哦?陈站长?陈默群?你听到了什么?仔细说!”
朱怡贞心中冷笑,脸上却更加“惶恐”和“献宝”似的,把她“偷听”到的关于“黄金”、“军火”、“秘密交易”的“只言片语”,半真半假、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最后“怯生生”地补充:
“我……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就是觉得……觉得应该告诉周主任您……万一……万一是真的呢?陈站长他……他是不是对您……”
她欲言又止,恰到好处地留白。
周耀庭盯着她,足足看了有一分钟,眼神阴晴不定。
显然,朱怡贞提供的“线索”,和他正在调查的某些事情,对上了!而且,朱怡贞这副“贪生怕死、急于表功”的样子,也符合他对其“墙头草、可利用”的判断。
“你提供的这个消息,很有价值。” 周耀庭终于开口,语气缓和了一些,“朱小姐,你能迷途知返,我很欣慰。好好养身体,以后,好好为我做事,我不会亏待你。”
“谢谢周主任!谢谢周主任!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怡贞“感激涕零”,心里却在狂骂:“赴你奶奶个腿!等老娘拿到证据,第一个弄死你!”
“至于蓝心洁和那个沈老板……” 周耀庭话锋一转,眼神阴冷,“你还有他们的消息吗?”
“没……没有了!” 朱怡贞赶紧摇头,一脸“后怕”,“自从他们失踪,我就再也没见过!周主任,我……我真的跟他们划清界限了!”
“嗯。” 周耀庭不置可否,“下去吧。好好休息。有事,我会让人找你。”
“是!是!” 朱怡贞“千恩万谢”地退了出来。走出书房,她脸上“感恩戴德”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恨意和决绝。
“第一步,成功。周扒皮上钩了。接下来,就看他怎么去咬陈默群了。顾大叔……你看着,好戏,开场了。”
她握紧了袖子里藏着的那卷微型胶卷(照片的翻拍版,原件已销毁),那是顾慎言用命换来的、足以搅动风云的利器。
“邮差”的使命已经完成。接下来,该“演员”和“猎手”上场了。
而远在南京的陈默群,以及他忠心耿耿的副手张冲,此刻还不知道,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朝着他们,缓缓收紧。一场由“背叛”、“阴谋”和“复仇”交织而成的腥风血雨,即将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