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初春,倒春寒还没过,A股市场却已经热得能煎鸡蛋。
“涨停?那都是基本操作!我那支北方稀土,开盘就是一字板,连买入的机会都不给!”
“别提了,我丈母娘把棺材本都梭哈了,半个月翻了一倍,现在看我就像看股神。”
“这年头谁还上班啊?随便买个代码都能躺赢。大盘一万点不是梦,不买就是跟钱过不去!”
从胡同口的早点摊,到cbd的星巴克,空气里飘的不是咖啡味,是人民币烧焦的味道。K线图那根红线,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笔直朝上,把每一个踏空者的脸抽得生疼。
歌舞升平,全民狂欢。
而在京郊西山地下百米的“838”防空洞里,温度却冷得像停尸房。
“头儿,北方稀土的换手率已经低到千分之一了。这哪是股票啊,这特么是宗教信仰!”
万山死死盯着屏幕上那根近乎90度垂直的阳线,眼珠子里全是血丝,语气里透着股病态的亢奋,“咱们的钱砸进去,连个水花都看不见,瞬间就被封死在涨停板上了。这群疯子!”
秦峰没接话,手里捏着半截红塔山,目光落在另一块监控屏上。
陈默顶着鸡窝头,噼里啪啦地敲着那个贴满胶布的军用键盘:“有点不对劲。对方的防火墙脆得跟纸糊的一样,咱们几百亿资金进出,那叫一个丝滑。不像是在打仗,倒像是在给我们铺红地毯。”
“正常。”秦峰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幽蓝的服务器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他们在看戏。一出名为‘最后的晚餐’的大戏。”
把猪养肥了再杀,刀才快,肉才厚。
京城,红墙之内。
徐老的办公桌上,弹劾报告堆得像小山一样,每一份都措辞严厉,恨不得把秦峰生吞活剥。
“秦峰身为体制内干部,不思实业报国,反而在股市兴风作浪!这是投机倒把!这是国贼行径!”
“建议立即双规,彻查资金来源!”
徐老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眉头锁得能夹死苍蝇。终于,他把烟头狠狠按灭,披上军大衣,谁也没带,独自坐进了那辆特殊的红旗车。
西山,铅门轰然开启,冷风倒灌。
徐老看着防空洞里热火朝天的景象,脸色黑得吓人:“秦峰,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半个京城的官都快把我的门槛踏破了!你真想把自己玩进秦城?”
秦峰转身,给老人倒了杯热茶,动作稳得像是在自家后花园。
“徐老,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秦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穿透力,“我要做的,是在雪崩把房子埋了之前,把用来重建的梁柱给抢出来。”
徐老端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深深看了秦峰一眼。良久,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这茶我喝了。这种时候,我只能信你。但你记住,时间不多了。”
确实不多了。
当菜市场卖葱的大妈都在跟你聊KdJ指标和波浪理论的时候,就是死神磨刀的时候。
838防空洞内,万山已经杀红了眼,手指悬在回车键上,正准备继续加仓推高那几只妖股。
“清仓。”
两个字,不大,却像一颗钉子,把整个指挥台钉死在了原地。
万山猛地回头,那表情像见了鬼:“什么?现在?头儿,你没发烧吧?再拉一个板,咱们的利润就能再翻一倍!这时候撤?”
“清仓。所有股票,不计成本,立刻,马上。”秦峰的命令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万山愣了三秒,随后嘴角咧开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他是顶级的猎手,他懂这种在最高潮戛然而止的快感。
“得嘞!收网!”
指令下达。近千亿美金的巨额获利盘,如同一场无声的海啸,瞬间砸向市场。
要是放在平时,这么大的抛压足以把大盘砸崩。但现在的市场已经疯了,任何抛盘都会被更汹涌的买盘瞬间吞没,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不到半小时。
三百多亿美金的本金,连本带利滚成了近千亿的现金,静静地躺在几十个离岸壳公司的账户里。
“真特么刺激!”万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衬衫后背全湿透了,“这一波咱们赚麻了!接下来干嘛?买游艇还是买小岛?”
“买纸。”
秦峰走到白板前,大袖一挥,擦掉了那几只妖股的名字,然后在空白处写下了一连串新的代号。
全是那些快要破产的僵尸国企。
“下一步,把这笔钱,全部买成这些公司的次级债券。”
万山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像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他冲到秦峰面前,指着白板上的名字,手指都在发抖:“次级债?还是这些要死不活的国企的?秦峰,你脑子进水了?这玩意儿是垃圾!是废纸!评级机构连看都懒得看!一旦股市崩盘,这些公司第一个死,我们这千亿美金,瞬间归零!”
“你拿着兄弟们拼命赚来的钱,去买一堆马上就要变成废纸的欠条?你这不是在赌,你是在往火坑里跳,手里还抱着一桶汽油!”
万山的咆哮声在空旷的防空洞里回荡,震得回音嗡嗡响。
秦峰没理他,只是淡定地拨通了苏清瑶的加密电话。
“清瑶,让你在东江‘华夏战略控股’准备的法务和资产接收团队,可以进场了。目标……”秦峰看了一眼白板上的名字,“就是这些即将‘断气’的国企。”
挂断电话,秦峰才转过身,看着目瞪口呆的万山和陈默,眼神里带着三分讥讽,七分凉薄。
“你们以为,‘观察者’和那个‘诺亚方舟’费这么大劲拉升股市,就是为了赚点散户的钱?”
“格局小了。”
秦峰指了指头顶:“钱?他们不缺钱。他们印钞机开动起来,美金要多少有多少。他们要的,是钱买不到的东西。”
“他们要通过这场股灾,制造大范围的破产潮,让这些看似累赘的国企彻底断气。然后,‘诺亚方舟’就会像‘白衣骑士’一样登场,用白菜价合法地收购它们。”
“他们要的,是这些僵尸国企背后真正的骨头和肉——那些拥有独家开采权的稀土矿山,那些扼守咽喉的深水港口,那些市中心的一环土地,还有那些锁在档案柜里的绝密专利。”
“这才是真正的收割。他们要买断这个国家的脊梁骨。”
万山和陈默听得脊背发凉,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
这盘棋太大了,大得让人窒息。
“那……我们买这些债券……”万山喉咙发干。
“他们想当债主,逼死这些企业,再廉价吞并。”秦峰掐灭烟头,火星在黑暗中炸开,“那我们就截胡,先把债权从银行手里买过来。我们自己当债主。”
“用他们吹起来的泡沫赚到的钱,去买将来本就该属于我们的核心资产。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万山彻底呆住了。
他看着秦峰,像是在看一个疯子,又像是在看一个神。
这一刻他才明白,秦峰从一开始就没在第五层。
这货直接把桌子掀了,在地下室里自己摆了一桌。
2015年6月初,A股指数冲上5178点。全民狂欢达到了顶峰。
而秦峰的所有资金,早已悄无声息地变成了一堆无人问津的“垃圾债券”。京城里,政敌们的刀已经磨得雪亮,弹劾报告铺天盖地,只等泡沫破裂,就将这个“乱用国资”的罪人钉死在耻辱柱上。
就在这时,一封加密邮件,通过特殊渠道从秦城监狱发出,像幽灵一样钻进了838防空洞的服务器。
邮件内容只有一个词
【harvest(收割)】——发件人:苏菲。
几乎是同一时间,陈默的工位上爆发出刺耳的红色警报声。
“头儿!‘守门人’AI动了!”陈默脸色惨白,“它正在以每秒亿万次的频率,向全球所有顶级对冲基金发送同一个撤退信号!”
秦峰走到屏幕前。
那信号像病毒一样疯狂扩散,在世界金融版图上,点亮了一片又一片猩红的区域。
发令枪响了。
秦峰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一口饮尽。
“告诉苏清瑶,把东江新区的门打开,准备迎客。”
“告诉万山,准备收尸。”
窗外,北京城的霓虹依旧璀璨,像永不落幕的盛世烟火。
但秦峰知道,天亮之前,一场史无前例的金融海啸,就要登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