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头像是要裂开一样。
我的记忆总是支离破碎,像一面被打碎的镜子,每一片都映出模糊的光影,却拼凑不出完整的画面。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做什么?这些问题如同附骨之蛆,日夜啃噬着我。
直到在洛圣都那个喧闹的机场,我又看到了他们。那两个在夜之城将我逼入绝境,差点杀死我的人——那个叫林飞的男人,还有那个装着一身冰冷义体的家伙,东子。
他们变得更强了。身上的能量波动让我本能地感到警惕,甚至…一丝熟悉?尤其是那个林飞,他看着我的眼神很奇怪,没有杀气,反而充满了某种…急切?悲伤?
他叫我“洪瑞”。他说我们是兄弟。
洪瑞…?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猛地插进我混乱的脑海,试图撬动那扇被死死锁住的门。每一次,每一次我想顺着这个念头去想,去想他口中的“过去”,去想那些“一起战斗、喝酒、打闹”的画面,去想那个他提到的、让我心脏莫名一紧的名字“许桃”…
轰——!
剧烈的头痛就会瞬间袭来,如同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我的大脑,搅动我的神经。那不是生理性的疼痛,更像是一种强制性的…阻断。有什么东西在警告我,不准我想起这些!
然后…那道白色的,如同噩梦般的能量,就从我身体里不受控制地钻了出来。它叫白色梦魇?它和林飞,一个冰冷地要我放弃回忆接受空无,一个急切地想要唤醒我…两股声音,两种力量在我脑子里疯狂打架,几乎要将我彻底撕成两半!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越想,头越痛!越痛,我就越疯狂地想要知道答案!
我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我的脑袋真的会炸开!
那一刻,求生的本能和想要弄清真相的疯狂渴望压倒了一切。我感觉到,我的脑子里…有东西!一个异物!就是它在阻止我!
几乎是凭着一种野兽般的直觉,我调动起全身那股不受控制的能量覆盖在手上,然后…狠狠地插向了自己的太阳穴!
没有时间去感受恐惧和疼痛,只有能量与金属摩擦的尖锐嘶鸣和迸射的电火花!我摸到了!一个冰冷、坚硬、仿佛连接着我无数神经的小东西!
给我…出来!
我猛地一扯!伴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灵魂被撕扯下一部分的剧痛和虚无感,一个沾着黏液、闪烁着不祥红光的微型装置被我硬生生从脑子里拽了出来!
就在它离体的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白色梦魇的能量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骤然减弱。头痛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虚脱感,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视野阵阵发黑。
但我获得了一瞬间的清明。我看清了林飞和东子震惊和担忧的脸庞,那眼神做不了假…他们…或许真的认识我?
可我太虚弱了,虚弱到连站都站不稳。而且,我能感觉到,白色梦魇的本体,或者说控制我的更高存在,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失控。不能再留在这里!
我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量,遵循着体内那股能量本能的指引,胡乱地在身前划开一道口子——一道闪烁着不稳定紫色电弧的传送门。我不知道它通向哪里,我只知道必须离开!
我一头栽了进去。
天旋地转。空间扭曲的撕扯感让我本就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
当我重重摔落在草地上,呛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血时,我发现自己落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空气清新,风景如画,但我却倒在一个散发着恶臭的怪物营地中间!
几只拿着骨刀的、绿皮小怪物(后来我知道它们叫波克布林)发现了我,嗷嗷叫着围了上来,眼睛里闪烁着看到食物的贪婪光芒。
我动不了,连抬起手指都困难。绝望瞬间笼罩了我。刚摆脱控制,难道要死在这些低等怪物手里?
不!
强烈的求生欲再次爆发!我体内那股因为装置脱离而变得有些混乱、却不再受强制压抑的能量猛地涌出,不再是冰冷的指令,而是源自于我自身意志的、粗暴的精神控制!
“滚开!”我在心里咆哮着,“跪下!”
紫色的能量自我周身一闪而逝,如同无形的冲击波扫过那几个波克布林。它们冲过来的动作猛地一僵,贪婪的眼神变得呆滞而顺从,然后真的乖乖放下了武器,像温顺的绵羊一样匍匐在了我的周围。
控制住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无尽的黑暗便彻底吞噬了我。最后的感觉是身下冰冷潮湿的草地,和远处似乎传来的…马蹄声?
我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黑暗。粘稠而漫长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才像退潮后裸露出的礁石,一点点重新浮现。
我睁开眼,视线花了片刻才聚焦。还是那个散发着霉味和兽皮臭气的怪物营地。阳光透过简陋木棚的缝隙照射下来,形成一道道光柱,里面飞舞着细小的尘埃。
我没死。
而且…情况有点诡异。那几个之前还想把我当点心的绿皮小怪物(波克布林,我脑子里莫名冒出了这个名字),此刻正小心翼翼地围在我旁边。它们看到我醒来,发出几声短促而低沉的“Gya?”声,不像之前充满攻击性,反而带着一种…敬畏?甚至有点笨拙的讨好。
我艰难地动了动脖子,发现我头上被粗糙地包扎了一下,用的似乎是某种干净的(相对而言)兽皮和止血草药。是它们做的?把我当成了它们的头领?
我试着坐起来,身体依旧虚弱得像被掏空了,但脑海深处那持续不断的、针扎般的刺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落落的疲惫,仿佛被洪水冲刷过的河床,虽然干净了,却也一无所有。
林飞…东子…这两个名字和他们的脸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不再引发剧痛。我知道他们认识我,他们说的很可能是真的。我大概…确实叫洪瑞。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关于我们的过去,关于那些所谓的兄弟情谊,关于那个叫许桃的女人…我的记忆依旧是一片空白,像是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块,只留下一个冰冷的、光滑的坑洞。想起来?我连该从哪里想起都不知道。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愤怒涌了上来。我连自己是谁都确定不了!那个白色的梦魇,那个冰冷的装置…它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当务之急,不是找回过去的记忆,而是解决未来的威胁。白色梦魇绝对不会放过我。它或者它背后的存在,迟早会找上门。我体内残留的这股力量…这股冰冷、诡异、带着强烈控制欲的紫色能量,虽然强大,却让我从灵魂深处感到厌恶。每一次使用,都仿佛在提醒我那段被操控的、如同提线木偶般的日子。
我不能依靠它。我必须找到另一种力量,一种足够强大、足以对抗甚至超越白色梦魇、并且完全属于我自己的力量!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变得无比强烈。
我挣扎着完全坐起,无视了旁边那几个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波克布林。我集中精神,感受着体内那虽然虚弱却依旧存在的能量核心。这一次,我不是要用它去控制或者破坏,而是试图用它去感知,去定位…
一个模糊的坐标出现在感知中。那是一个…充斥着黑暗与血腥,却又奇异地存在着某种炽热呼吸法的世界?
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再次抬手,艰难地调动能量。这一次打开的传送门比上次更加不稳定,紫色的电弧噼啪作响,规模也小了很多。我咬紧牙关,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去。
空间的扭曲感再次袭来,几乎将我残存的力量榨干。
当我重重摔落在一条冰冷的、铺着青石板的古老街道上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某种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夜色浓重,周围的建筑风格古朴,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屋檐下挂着奇怪的紫藤花家纹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
这里…好像叫“鬼灭之刃”的世界?信息碎片自动浮现。
晚上关门防鬼?鬼?
还没等我理清头绪,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锁定了我!一道黑影以惊人的速度从旁边的小巷里扑了出来,利爪直取我的咽喉!
那是一个面色苍白、眼睛里面没有瞳孔、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尖牙的“人”!
鬼!
战斗本能让我在虚弱的状态下依旧做出了反应。侧身,闪避,手刀劈向它的关节!我的体术基础还在,动作干净利落。
砰!砰!
我的攻击确实击中了它,力道足以让普通人骨断筋折。但这鬼只是踉跄了一下,被打断的骨头和撕裂的肌肉几乎在瞬间就愈合了!它发出嘶哑的笑声,再次扑来!
该死!这世界的鬼居然有这种变态的自愈能力!
我被迫不断闪避、格挡、反击。体力的快速消耗让我的虚弱感越来越强,呼吸变得急促。这样下去不行,我会被活活耗死!
难道…又要用那个力量?
眼看那鬼的利爪再次袭来,眼中带着戏谑和残忍,我内心的厌恶和生存的渴望激烈交战。
最终,活下去的念头占了上风。
“滚开!”我低吼一声,眼中紫光一闪而逝!
一股远比之前控制波克布林时更加强横、更加冰冷的精神力量猛地冲出,不再是简单的命令,而是带着粗暴的毁灭意志,狠狠撞入了那只鬼的意识深处!
那只鬼前冲的动作猛地僵住,脸上的狞笑瞬间变成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大恐怖!它抱头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扭曲,甚至开始自我撕裂!
噗嗤!
它的身体承受不住这股外来的、蛮横的精神冲击,竟然直接从内部爆开了一大片黑血,动作彻底停滞,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虽然没死透,但也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在地上不断抽搐。
而我,在动用这股力量的瞬间,感觉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眼前一黑,强烈的反噬和本就存在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不行…不能倒在这里…
我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身体,凭借着最后一点意志力,踉跄着逃离了街道,一头扎进附近山林的一个隐蔽山洞里。
冰冷的岩石触感传来,黑暗再次温柔(或者说残酷)地拥抱了我。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是:
这力量…终究还是…依赖了它…
然后,便是无边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