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台裂纹缓缓闭合,空气中金属味还未散尽。陈陌的手仍搭在李晚秋肩上,她的眼角渗血未干,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第六道光纹闪了一下,远处轰鸣再次响起。
张铎握紧盾牌,站在前方。乙蹲在地上,手指快速划过刻痕,补全最后一道阻隔阵。地面的符文线条刚亮起微光,突然一颤,熄灭了。
陈陌立刻抬头。
一道黑影从废墟角落弹起,动作极快。那人不是之前被打倒的手下,而是另一个——脸上没有表情,步伐无声,脚落地时连灰尘都不曾扬起。
规则之眼瞬间开启。
视野中没有任何生命信号波动。这人像不存在于规则之内。
“拦住他!”陈陌吼。
张铎冲上前,盾牌横扫。那人侧身避开,速度不减,直扑平台中央的凹槽。目标是李晚秋手中的碎片。
陈陌拔腿就追。可就在他起步的瞬间,一块碎石从上方断裂的梁柱砸落,擦过他的视线。他偏头躲避,脚步慢了半拍。
那人已逼近李晚秋背后。
她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按着碎片,身体因失血而微微发抖。她听见动静,想回头,却来不及反应。
短杖抬起,尖端凝聚一团暗红能量。那不是普通的武器,是注入了契约之力的杀器。
陈陌大喊:“晚秋!”
她猛地将碎片往怀里一收,整个人向前扑倒。短杖刺入她左肩下方,贯穿进去。
血喷了出来。
她闷哼一声,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却没有松手。十指仍死死扣住碎片边缘,指甲断裂,血混着汗滴在凹槽里。
那人抽杖后退,准备再刺。
陈陌一脚踹在他胸口,力量极大,直接将他踢飞出去。那人撞上断柱,落地时翻滚两圈,竟又站了起来。
“影契死士。”陈陌盯着他,“赵三埋的最后一步棋。”
那人不再进攻,只是站在原地,双眼无神。他体内的规则链与赵三的铜币相连,只要铜币不毁,他就能一直行动。
平台震动加剧。
李晚秋倒在地上,脸贴着冰冷的石面。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别丢下。”
话音落下,她昏了过去。
但她的手还在动。右手食指勾住碎片一角,死死拽着,不肯放开。
第六道光纹开始闪烁,明一下,灭一下。凹槽中的血流中断,整个平台的能量循环被打破。
张铎冲到李晚秋身边,蹲下查看伤势。他伸手碰她肩膀,指尖立刻沾上血。伤口边缘泛起黑纹,正沿着皮肤向内蔓延。
“这是什么?”他低声问。
陈陌单膝跪地,一把撕开她背部的衣服。黑色丝线在皮下蠕动,像活物一样钻进经脉。那是契约反噬,来自她体内守门人血脉与外力强行对抗的结果。
“她撑不住了。”张铎说。
“不会。”陈陌说。
他脱下冲锋衣,裹住她肩膀,一手托起她的背,轻轻将她移到断柱后的阴影处。那里有残墙遮挡,暂时安全。
李晚秋的脸色苍白如纸,睫毛上沾着血珠。她的手指仍在抽动,试图抓住什么。
陈陌把她的手按在碎片上:“你已经做到了。接下来的事,我来。”
他站起身,转身面向战场。
规则之眼彻底开启。
视野中的一切变得清晰。空气中有无数扭曲的文字漂浮,地面浮现断裂的禁忌符号。他看到李晚秋体内那些黑色丝线的源头——一条从她心脏延伸出去的虚线,直指远方墙缝。
那是赵三的控制链。
陈陌攥紧拳头,骨节发白。
另一侧,影契死士再次逼近。他手中短杖重新凝聚能量,目标仍是碎片。
张铎挡在前方,盾牌斜举:“你去处理碎片的事,这里交给我。”
陈陌没动。
他知道一旦离开,碎片可能被夺。但他更清楚,若不切断控制链,李晚秋的伤永远无法愈合。
“她还能活多久?”他问。
张铎看了眼李晚秋:“半小时。如果黑纹进心,就没救了。”
陈陌闭眼一秒,再睁眼时,目光如刀。
他走向凹槽,伸手握住碎片。
碎片立刻发烫,表面浮现出细密纹路。规则之眼捕捉到信息:**“血脉认证未完成,持有者濒危”**。
必须有人接替。
他把手按在凹槽上,让自己的血流入其中。纹路微微亮起,第六道光纹恢复闪烁,但依旧不稳定。
“只能维持几分钟。”他说。
张铎咬牙:“那就够了。”
影契死士发动突袭。
他不再隐藏路线,直冲平台中央。短杖挥出,一道红色波纹扫过地面,阻隔阵彻底崩解。
张铎迎上,盾牌撞击对方短杖。冲击力极大,震得他后退三步,脚底在地面划出两道深痕。
两人再次对撞。
盾牌与短杖交击,发出刺耳声响。张铎体力透支,动作略慢,肩部被划出一道口子。他不管伤势,继续强攻。
陈陌低头看李晚秋。
她躺在地上,胸口微弱起伏。血还在流,染红了冲锋衣的一角。她的手指终于松开了碎片,但掌心仍压着一小块边缘。
就是这一小块,让碎片没有完全脱离接触。
“你为什么非要护着它?”他低声问,知道她听不见。
答案他其实明白。
这不是任务,也不是交易。她是想守住他们走过的每一步。
他抬头看向墙缝。
赵三一定在那里看着。他等的就是这一刻——等李晚秋倒下,等陈陌情绪失控,等碎片易主。
但他错了。
陈陌没有失控。
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规则之眼锁定那条连接李晚秋与墙缝的虚线。他抓起地上断裂的短杖,灌注自身气息,朝着虚线中段掷出。
短杖穿过空气,精准击中某一点。
远处墙缝传来一声闷响。
虚线剧烈震动,随即断裂一截。
李晚秋体内的黑纹停止蔓延。
陈陌立刻冲向影契死士。
那人正与张铎缠斗,注意力被吸引。陈陌从侧面突袭,一脚踢中其持杖手腕。短杖脱手飞出,撞上石柱,碎成两截。
他抓住对方衣领,将人狠狠砸向地面。第二次撞击时,他抽出对方腰间的小刀,插进其胸口。
没有血流出。
那人眼睛眨了一下,然后彻底静止。
身体化作灰烬,顺着裂缝飘散。
平台安静下来。
第六道光纹还在闪,频率变慢。碎片静静躺在凹槽里,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血。
张铎拄着盾牌喘气,手臂上的伤口渗血。他看向断柱后:“她怎么样?”
陈陌没回答。
他走回去,蹲下,伸手探她鼻息。还有气,但越来越弱。
他把她扶正,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臂弯里。她的脸冰凉,嘴唇发紫。
“撑住。”他说。
远处墙缝,一道黑影缓缓后退。
陈陌抬起头,望向那个方向。
规则之眼高频闪烁,视野中浮现出一行新文字:**“触犯者,必偿”**。
他一只手抱着李晚秋,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指向墙缝。
张铎站到他身后,盾牌举起。
风穿过废墟,吹起地上的灰烬。
李晚秋的睫毛动了一下。
一滴血从她指尖滑落,滴在碎片上,晕开一道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