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狗杀猪般的惨嚎渐渐远去,最终被浓郁的黑夜彻底的吞噬,黑夜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苏晚照背靠长满青苔的墙上,手指轻轻抚摸后颈上的玉枕,秀眉紧蹙,破败的柴房弥漫着腐朽的气息,稻草床垫被夜风吹得簌簌响,她刚坐下,就听见院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王嬷嬷拎着蓝布包挤进来,布包角还沾着灶灰。
王嬷嬷反手将柴房门锁上,走到苏晚照面前,将手里的布包放在地上解开,里面是三个金灿灿的杂粮饼,散发着诱人的麦香,“后厨多蒸了半锅,老身挑了三个没烤糊的,三小姐饿的时候垫垫肚子。”王嬷嬷又往前凑了凑,在苏晚照的耳边轻声说道,“前院那帮人说你是灾星转世,恐怕是要对你不利,往后出门要多加小心,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苏晚照捏着杂粮饼,指尖触到布料上残留的温度。
原主尘封已久的记忆突然被打开,如同开闸的洪水涌入脑海,五年前,原主的母亲咽气的时候,王嬷嬷就偷偷往她手里塞过甜甜的麦芽糖,那是她在当时感受到为数不多的温暖,“嬷嬷您吃饭了吗?”苏晚照轻声问道,心里充满了对老人家的感激。
王嬷嬷摆了摆手,枯树皮似的手抚过桌角的药锄:老身刚吃了一个馍。油灯芯爆了个火星,映得她鬓角白发发亮,你母亲走之前,经常抱着你说这丫头命硬,我就想看着你硬气起来,在这府里闯出一条路来。
夜风将窗户纸吹得哗哗作响,苏晚照咬了口饼,舌尖充满了香甜的麦香。
等王嬷嬷提着空布包离开,玉枕发亮发热,系统光屏浮现在眼前:【今日奖励要明日到城东回春堂药铺领】。
为啥要到回春堂药铺?苏晚照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就不想了。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苏晚照挎着竹篮出了柴房,门房张叔半睁一只眼看了一眼,偷偷的摆摆手,任由她出了府。
李二狗的事让府里的下人明白一个道理,三小姐不是没有牙齿的老虎
门房张叔见了她,挥挥手:早去早回。语气比往日松快——李二的事到底让下人们明白,这被踩在泥里的三小姐,不是没牙的老虎。
城东的集市热闹非凡,卖糖葫芦的老汉扯着嗓子吆喝,声音婉转悠长,街道上人来人往,各种叫卖声,吆喝声,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卖布娘子抖开蓝印花布,将她的花布吹得天花乱坠。
苏晚照低头盯着竹篮,加快脚步往街角走——回春堂的朱红招牌已在晨雾里露出半角,回春堂三个金漆大字被岁月磨得发暗,却仍醒目。
她在药铺门口停住,假装整理篮里的野菊,就在这时玉枕突然发烫。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炸开:【奖励发放
获得《神农本草经》残卷x1,千年茯苓x1】。
“卧槽”毫无准备的苏晚照,被突如其来的提示音吓了一跳,踉跄的撞上了门框。
药铺里飘着浓烈的药香,甘草的甜混着黄连的苦。
白胡子掌柜坐在柜台后拨算盘,珠子碰撞声脆得像落雨。
苏晚照余光瞥见他身后的百子柜,朱砂写的在木格间若隐若现——这些正是系统灵田最需要的样本。
姑娘抓药?掌柜突然抬头,目光扫过她的竹篮,野菊清肝明目,倒也不错。苏晚照忙摇头:路过看看。她退后半步,假装被身后的人挤到,眼角却瞥见街角闪过皂色官服。
那官差端着茶碗站在茶摊边,视线牢牢锁着回春堂的招牌。
掌柜的算盘声忽然停了,他起身走到柜台前,隔着玻璃朝官差微微颔首。
两人虽没说话,官差却端着茶碗往药铺挪了两步,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
苏晚照捏紧竹篮,后颈的玉枕又开始发烫——这是系统预警的信号。
她假装被茶摊香气吸引,转身往另一条巷子走,耳后却还能听见算盘珠子重新拨动的声,混着官差模糊的尾音:...镇国公府的庶女...
苏晚照的脚步在青石板上碾出细碎的声响,耳尖还嗡嗡响着官差那句镇国公府的庶女。
她垂着头穿过茶摊,余光瞥见那皂色身影在药铺门口顿了顿,终是没跟上来。
直到拐过三条巷弄,确认身后再无脚步声,她才放缓呼吸,手心里的汗浸透了竹篮的草编纹路——原主记忆里,镇国公府最恨庶女私自行医坏了门风,上个月三房的表小姐给丫鬟治个疮疖,都被老夫人罚跪了祠堂。
这官差突然查问,莫不是有人把她给林阿婆治腿的事捅了出去?
柴房的木门一声开时,她先探身扫过墙角——那堆霉稻草还保持着离开时的形状,窗棂上的蛛网也没破。
确认无人来过,她反手闩门,指尖刚触到玉枕,空间便地展开。
十亩灵田泛着淡青色微光,田埂边还留着前日种下的紫苏苗,此刻正舒展着油绿的叶片。
她取出千年茯苓,深褐色的茯苓裹着层薄霜,凑近能闻到清冽的药香,像雪后松针上的冰碴子。
种下去。她默念指令。
茯苓刚触到灵田土面,便地扎下根须,深褐的表皮裂开细缝,涌出点点金芒。
不过三息,尺许高的藤蔓已爬满田垄,叶片间结出拳头大的茯苓,表皮泛着琥珀色的光,连空气里都浮动着清甜的药气,比百年老参的香气更醇厚三分。
苏晚照摘了拇指大的一块,放进瓦罐里煮水。
水汽蒸腾时,她舀起一勺送入口中——清甜直冲天灵盖,原本有些发沉的四肢突然轻得像要飘起来,后颈玉枕也跟着发烫,系统提示音在脑海炸响:【医道经验+200,武道内力+100】。
这灵田果然是个宝贝。她舔了舔唇角的药汁,目光落在案头的《神农本草经》残卷上。
泛黄的绢帛上用朱砂写着茯苓,味甘平,主胸胁逆气...久服安魂养神,正好和空间里的茯苓对应。
她刚想翻开下一页,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拍门声,夹杂着少年人带着哭腔的喊:苏姐姐!
苏姐姐!
是小石头。
苏晚照快步拉开门,林阿婆的孙子正扒着门框喘气,小脸红得像刚从炭炉边跑过来,额角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我奶说...前街张屠户家的小子烧得说胡话,他媳妇听人说您能治病,可又怕进国公府被骂...苏姐姐,您能不能去瞧瞧?他搓着沾了泥的手,指缝里还嵌着草屑,那小子才三岁,烧得直抽抽,他娘急得直哭...
苏晚照伸手替他抹了把汗:别急,我这就去。转身要拿药箱时,却顿住了脚步——上次给林阿婆治腿,她是趁夜溜出府的,可张屠户家在西市,离国公府足有半里地,要是总这么偷偷摸摸,难保不被人抓包。
再说了,方才药铺那官差的事还悬着,若真有人盯着,她频繁出府反而容易暴露。
小石头,她蹲下来与他平视,你去跟张屠户家说,明日午时,让他们去村西头的破仓库找我。小石头愣了愣:可那仓库漏雨,墙皮都掉了...苏晚照摸出块糖塞给他,是王嬷嬷昨日塞给她的:你就说,那是我新置的医馆。
暮色漫进柴房时,她站在窗口望着西边的天空。
村西头的仓库她前日路过过,青瓦破了大半,墙根生着半人高的野蒿,可胜在偏僻——离国公府远,离市集也不近,正适合做个遮人耳目的据点。
风掀起她的衣袖,玉枕在颈后微微发烫,灵田里的茯苓香混着晚风钻进鼻腔。
她望着渐暗的天色,嘴角勾出抹淡笑:该是时候,让某些人知道,这的医馆,开得比谁都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