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狗子像头被激怒的野兽,疯了似的冲进前院,他那双破草鞋在青石板上疯狂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那声响尖锐得如同杀猪时猪的惨叫,直刺人的耳膜。
他死死地攥着那个蓝布包,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青筋在皮肤下暴起。刚才在柴房装睡的时候,他亲眼瞧见药筐翻了,陶瓶咕噜咕噜地滚进床底,他心里一动,顺手就把那陶瓶塞进了怀里。此刻,他满心都是报复的快意,仿佛已经看到苏晚照被众人唾弃的惨样。
“小贱人,害老子丢脸是吧?老子今天就告你私通流民!”他喉咙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堵住,声音沙哑而愤怒,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如同一条条乱爬的蚯蚓。他猛地从怀里掏出药瓶,“啪”地一声重重地拍在桌上,溅起些许灰尘,“昨儿夜里,老子亲眼见你收这脏东西!”
周管家正坐在桌前拨着算盘,那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地响着。听到这动静,他的手“唰”地一顿,目光落在那个沾着草屑的陶瓶上,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冷冷道:“带三小姐来。”
苏晚照被两个婆子架着走进前厅的时候,廊下已经围满了下人,他们交头接耳,眼神中满是好奇与戏谑,就像在看一场精彩的猴戏。
苏晚照微微垂眸,扫了眼青砖缝里的青苔,指尖在袖中微微轻颤。其实,在柴房里李二狗子装睡的时候,她就已经注意到他袖口攥得死紧,当时她便隐隐料到会有这一出。此刻,她的内心虽然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冷静与坚定。
“三小姐,李二说你私通流民?”周管家叩了叩桌案,那声音如同敲锣一般响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晚照缓缓抬眼,眼尾微微上挑,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小刀:“我在柴房住了十年,连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还私通流民?您也不看看,我配吗?”她轻轻指了指药瓶,“倒是管家您,可知里头装着什么?”
李二狗子额头渗出冷汗,那冷汗如雨点般滚落,打湿了他的衣领:“反正是赃物!肯定是赃物!”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却还在强装镇定。
“啪!”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小石头像个小炮弹似的撞开人群扑进来,他小小的身子紧紧揪住周管家的衣角,扯着嗓子喊:“三姐姐是好人!前儿我奶奶咳血,就是她治的!她要是坏人,那这世上就没好人了!”
林阿婆拄着竹拐,脚步匆匆,跟阵风似的冲进来,她的银发乱蓬蓬的,就像个鸟窝。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三小姐,阿婆给你磕头!”她指着药瓶,眼中满是感激,“这是给我配的止咳药!我喝了三回,胸口就不烧了,跟神仙水似的!”
前厅霎时静得可怕,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连铜铃轻响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苏晚照连忙上前扶起老人,指尖触到她枯枝般的手背,心里一阵酸涩:“阿婆快起,折煞我了。”
她转向周管家,目光清亮得如同灯泡:“管家若不信,不妨看看药瓶。”
李二狗子手一抖,药瓶“当啷”一声落地,深褐色药末撒了一地,混着淡淡的草香。周管家凑近仔细看了看,那分明是紫苏、杏仁、枇杷叶,都是药铺里最常见的药材,就跟大白菜一样普通。
周管家的茶盏裂了道细纹,他盯着药末,又瞥了眼瘫在地上的李二狗子,声音冷得像冰碴子:“诬陷主子,该当何罪?”
李二狗子膝行两步,额头磕得青砖“咚咚”响,那声音就像敲鼓一般:“周爷饶命!小的...小的就是气不过她占着柴房...药瓶是我偷的...我就是想出口气...”
苏晚照垂眸望着脚边药末,颈后玉枕微微发烫,仿佛有团火在燃烧。
这时,系统光屏闪过:【触发隐藏任务:证明药材用途。奖励:《伤寒杂病论》残卷】
她抬眼时,眼尾弯了弯,如同一个月牙:“这些药材本是给村民配的止咳方。若不嫌弃,我现场调配一回,让您见识见识我的本事?”
周管家喉结动了动,仿佛吞了个鸡蛋一般:“取紫苏、杏仁、枇杷叶各三钱。”他顿了顿,“把张医婆也叫来,让她也看看。”
苏晚照蹲在青砖上,指尖沾了药末轻捻,动作轻柔得如同玩泥巴:“杏仁要去尖,枇杷叶得刷净绒毛,不然吃了得拉肚子。”她接过石臼,手腕轻旋,碎叶簌簌作响,如同下雪一般。
张医婆眯眼凑近,鼻尖动了动,仿佛嗅到了宝贝:“是止咳方,错不了。”她抿了抿药末,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如同灯泡一般:“这配比...比我给二夫人配的还妥帖!三小姐,您真是神了!”
廊下顿时炸开了窃窃私语,就像炸了锅一般。
林阿婆攥着小石头的手直抖,孩子踮脚大喊:“我奶奶喝的就是这个!喉咙就不疼了!三姐姐就是活菩萨!”李二狗子脸色煞白,如同见了鬼一般,突然扑过去拽周管家衣角,像条哈巴狗似的:“她会医术有什么稀奇?流民里也有会熬药的!说不定她就是跟流民学的!”
竹拐重重敲在青石板上,声音清脆得如同敲锣。
王嬷嬷扶着门框冷笑,声音尖锐得像刀子:“流民?上月十五,你跟春香楼的刘牙婆在西角门说话,说‘那小贱人细皮嫩肉,能卖二十两’——这是她按的指印!白纸黑字,你还想抵赖?”
前厅死寂得如同坟场,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周管家拍案而起,声音如同炸雷:“卖主子,该当何罪?”
李二狗子“咚”地跪下,膝盖撞在竹拐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王嬷嬷血口喷人!我就是说气话!我就是气不过她占着柴房!”
“气话?”王嬷嬷扯着嗓子喊,声音如同喇叭,“前儿夜里你翻药筐,我在后窗看得真真儿的!你偷药瓶时还骂‘留着也是浪费粮食’——张四、吴妈都听见了!你还想狡辩?”
张四搓着手挤进来,点头如捣蒜:“回周爷,小的昨儿劈柴,确实听见李二骂三小姐,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吴妈缩着脖子点头,像只鹌鹑似的:“小的倒夜香时,见他跟个红袄婆子鬼鬼祟祟的,肯定没干好事。”
李二狗子嘴张了张,像被掐住脖子的鸡,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他瘫在地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就像个花猫:“周爷饶命!我就是穷疯了...那二十两能给我娘抓药...我就是想给我娘抓药...”
“给你娘抓药?”苏晚照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她站在阴影里,眼尾冷得像刀:“上月初一,你娘咳得下不了床,是我让林阿婆送药过去——你转头就偷药瓶当赃物?你还是人吗?”
李二狗子脸涨得通红,又瞬间煞白。
周管家掀了桌案,声音如同炸雷:“拖出去!先打二十板子,再赶去乱葬岗!让他尝尝背叛主子的滋味!”
哭嚎声渐远时,夕阳正把青砖染成蜜色,如同蜂蜜一般甜美。
苏晚照坐在稻草床沿,望着窗台上的干薄荷,心里五味杂陈。
王嬷嬷拎着蓝布包跨进来,布包里露出半截药锄,就像把小剑。她掏出油纸包,声音温柔得像春风:“厨房烤的枣泥糕,小石头非要给你带,说三姐姐肯定爱吃。”
苏晚照咬了口糕,甜香混着枣味涌出来,就像吃了蜜一般:“多谢嬷嬷,别人对我唯恐避之不及,嬷嬷为何帮我?”
苏晚照终于问出心里的疑惑,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王嬷嬷经常对她施以援手,必有缘故。
“我儿子害瘟病那年,是你娘拿月钱请大夫,救了他一命。”王嬷嬷擦了擦桌角,声音带着哽咽,“她走时抱着你说‘这丫头命硬’——我就想帮苦命人争口气,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晚风吹起破窗纸,《伤寒杂病论》残卷哗哗作响,如同翻书一般。
苏晚照望着夕阳,嘴角勾了勾,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李二狗子不过是小石子,真正的浪头,才刚要翻起来!她苏晚照,可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