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沈随心匆忙裹上条披肩就下了楼，不远不近地跟在汪展鹏身后。
小区大门口，一辆大红保时捷911打着双跳停在路边。
汪展鹏上了车。
引擎轰鸣，很快消失不见。
嗡嗡——
沈随心拿出手机，看到汪展鹏给她发来消息：
【公司临时有点事，我去处理下，你先睡，不用等我。】
沈随心努力压抑住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
她告诉自己，没事的。
东展原本就是做跨境贸易的，外国人又不过中国年，忙起来的时候哪里管得了什么春节不春节的。
没事的。
展鹏一定不会骗她。
嗡嗡——
心思还没有完全安定下来，沈随心又收到一条消息。
她顺手点开。
却整个人如遭雷击。
【宝贝，你老公就这么把你扔下了，要不要我来陪你？】
沈随心啪地合上手机。
她惊疑而警惕地环顾四周，冬夜冷风吹动路边枯树，即便是偶然落下来的叶子在她眼里也变得格外恐怖。
她猛地转身，逃一般地往家里赶，脚步快到几乎跑起来，仿佛身后随时可能有个人从大树后面冒出来将她强行掳走。
嘭地一声。
防盗门重重关上。
沈随心发着抖，背靠着冰凉的门滑坐在地上。
手机再次震动。
【宝贝，我就在你身后，开门。】
沈随心几乎是从门板上被无形的力量弹射起来，逃命一样地冲进卧室，把门反锁，又用椅子抵在门边，自己躲在房间最角落，用厚厚的被子裹了满身。
她拿出手机，咬着牙，一字一字把手机键盘敲得噼啪作响：
【我已经给了你那么多钱，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对方根本不理会她的问话。
【姓汪的跟你二十多年没见，居然连亲子鉴定都不做就干脆地认了女儿。】
【他是真把你当清纯圣女。】
【宝贝，你说如果他知道了当年咱俩的事，他还会不会要你啊？嗯？】
沈随心啪地把手机摔在墙上。
双手抱着头埋在膝盖里，发出一声近乎绝望的啜泣。
他明明答应了说拿了钱就离开，再也不找她的麻烦，现在居然出尔反尔阴魂不散！
被沈随心摔碎的屏幕闪着幽微的光亮，在深夜中显得诡异不祥。
【宝贝怎么还跟当年一样这么天真。】
【别着急，好戏才刚刚开始。】
【我们有的玩呢。】
……
法国。
香侬总部。
虽然法国人不过春节，但是这些年来因为费云帆是实际掌舵人的缘故，公司每年农历除夕都会早下班。
费云帆坐在老板椅里，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秘书进来请他签完今天最后一批文件后，他很有风度地示意她可以下班了。
临走前，他突然想到什么，问：“白乔呢？”
方秘书一愣，像是没料到他会提起这个一向看不上眼的小姑娘。
“白小姐每天的课程都安排得很满，这会儿人应该还在公司。”
“费总有什么指示吗？”
从方秘书的表情来看，费云帆知道，她一定又以为自己要为难白乔了。
他挥挥手，“没有，你走吧。”
秘书离开，费云帆沉默了片刻，起身也出了办公室。
……
白乔虽然刚被签就得罪了香侬总经理和总经理夫人。
但表面上该有的尊重和待遇，香侬到底也还是没有完全从她身上剥夺。
她这段日子一切课程，都配备了相当优秀且在各自领域很专业的讲师，还特意为她单独留了一间会议室，作为专属教室使用。
费云帆站在会议室门前，推开一条缝往里看了眼。
门板上的时间表告诉他，现在正在进行的是法语教学。
房间里，长桌旁边，坐着一男一女。
女的自不必说，那男人金发碧眼，年纪相当轻，一头金色小卷毛显得无辜又可爱，像只好看的小狗。
费云帆知道他，mkt那边招进来的新人。
按说这种level的员工费云帆根本连谁是谁都对不上号，他能一眼就认出来，完全是因为这人当初被招进来的时候，因为长相过分出挑而引起了整个香侬总部一阵不小的风波。
据说那天下午去市场部想要一睹庐山真面目的女性员工几乎排上长队。
而此时此刻，他就坐在白乔旁边，湛蓝色的眼珠一眨不眨地跟她对视。
教她说法语。
出乎费云帆的意料，白乔看着瑟瑟缩缩，一点大家闺秀的气质都不沾，但其实她学历应该并不低，一口英文更是相当纯熟。
跟身旁的法国小帅哥用英语交流完全没有障碍。
她笑眯眯地跟他说，今天是中国的春节，在她的家乡，按照惯例今天要吃小圆子。
男人于是饶有兴致地问，什么是小圆子。
白乔歪着头，说，就是一种白白软软的用糯米做成的面团，小小一颗，像一粒粒饱满圆润的珍珠。
煮好之后，会带着淡淡的米香，和淡淡的甜。
男人也学她一样歪着头，跟着她的描述进行想象。
片刻后，他笑开来，眼睛里盈满好看的笑意，对白乔说：“和你一样，所以小圆子，是你的中文名吗？”
不愧是法国男人。
讨女孩子开心的技能似乎从一出生下来就被刻在血液里的法国男人。
他话说完，白乔明显一愣，而后脸上漫起两片绯红。
“那不是我的中文名字。”
“而且老师，闲聊环节是不是该结束了，我们现在正在上课呢。”
法国小帅哥一挑眉一耸肩，从善如流。
他右手滑动鼠标，打开了今天的课程投到屏幕上。
而空闲下来的左臂则舒展地一伸，架在了白乔身后的椅背上。
独属于白种人的大骨架让他的背看上去格外宽阔，这样的姿势下，更显出肉眼可见的侵略感和占有欲。
那绝不是正常同事或师生间该有的社交距离。
费云帆的眼睛几乎在同一时刻盯在白乔脸上。
她正专心致志地看着大屏幕上今天的课程内容，马尾辫高高扎起，未施粉黛的脸上红潮已经褪去，白白净净，乖巧得不像话。
对于男人搭在自己椅背上的手臂，她一无所觉。
费云帆啧了声。
推开门。
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