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肆意心里也是一咯噔，但面上却迅速切换成一副“我很无辜我很认真”的表情。
她拍了拍手，示意小和尚们安静，然后转过身，对着两位大师，露出了一个堪称“乖巧懂事”的笑容。
“了因大师，了果大师，早啊！”她先发制人，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刚才带头破坏清静的人不是她。
了因大师气得话都快说不利索了：“你……你……宁施主！你又在胡闹什么？！佛门清净地，岂容你在此……在此引领僧众行此……此等不堪之举！
他显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广场舞。
了果大师也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劝阻：“宁施主，昨日荤腥之事尚未了结，今日怎可又带领弟子们在此喧哗舞动？这实在……有违寺规啊。”
宁肆意眨了眨大眼睛，脸上写满了“真诚”和“为大家好”：
“两位大师，您们这可冤枉我了！”
她指了指那群鹌鹑似的小和尚，“我早上过来，看见没人带着他们晨练，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我想着，晨练不就是为了活动筋骨、提振精神吗？”
她摊摊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您看，诵经打坐是修行，这活动身体也是修行的一种嘛！我这种‘晨间活力操’，既能锻炼身体，又能愉悦心情，让大家一整天都精神饱满！效果比干站着好多啦！您看小师傅们刚才跳得多开心，多投入！”
她这话歪理一套一套的，把“扰乱清静”说成了“有益身心”，把“群魔乱舞”美化成了“活力操”。
了因大师被她这番强词夺气得胸口起伏，指着她：“你……你强词夺理！晨功自有章法，岂是你这……这等俗世舞乐可比？！”
了果大师看着宁肆意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又看看那群确实脸色红润了些（主要是跳的和小脸通红的）的小和尚，无奈地摇了摇头：
“宁施主，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寺中规矩不可废，还请你莫要再带领弟子们行此……此等不合时宜之举了。”
宁肆意撇撇嘴，知道今天这舞是跳不下去了。
但她也没打算硬刚，见好就收才是王道。
“好吧好吧，既然大师们都这么说……”
她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对小和尚们挥挥手，“解散解散！各回各位，听大师的话！”
小和尚们如蒙大赦，瞬间作鸟兽散，跑得比兔子还快。
宁肆意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着两位大师甜甜一笑：“那大师，我也先回去啦？保证下不为例……呃，尽量！”
说完，她也不等两位大师回应，哼着刚才没跳完的《最炫民族风》的调子，溜溜达达地走了。
留下两位大师在原地，一个气得吹胡子瞪眼，一个无奈苦笑。
此时的佛堂里。
檀香的气息比往日似乎更浓郁了几分。
南京九手持三炷细香，就着长明灯的火焰点燃，青烟袅袅升起，模糊了他清冷的面容。
他垂眸看着跳动的火苗，神情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极其神圣的仪式。
犬影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恭敬地垂首，但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烦躁与杀意：
“九爷，外面那个女人……实在太吵了。需不需要属下派人将她‘请’出寺庙，或者……彻底处理掉？以免扰您清修。”
他特意加重了“彻底”两个字。
自从这个叫宁肆意的女人出现后，寺庙的宁静就被彻底打破，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接连发生，他作为护卫，深感失职。
南京九点香的动作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火星溅落一丝灰烬。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将香举起，对着佛像拜了三拜，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而庄重。
然后，他才用那听不出丝毫波澜的声线，淡淡开口：“不用。”
犬影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九爷！这女人做事荒唐至极，屡屡挑衅寺规，今日更是……更是带领僧众干那种破坏寺规的事！即便她不是周夫人派来的，也不是什么好人，接近您肯定别有目的！留着她，恐生后患！”
南京九弯腰，小心翼翼地将三炷香插入香炉，看着它们并排立稳，青烟笔直上升。
他直起身，拂了拂僧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才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一脸激愤的犬影。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因犬影的话而起丝毫涟漪，反而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清明。
“我自有分寸。”他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
犬影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却被南京九接下来的话打断。
“你，”南京九的视线越过犬影，似乎看向了寺庙之外的某个方向，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警告意味。
“去找周荣，替我转达一句话。”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告诉她，以后，不要再费心给我招揽些女人过来。无论是诱惑我，还是试图劝我回去继承公司。”
“若再如此，”南京九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寒芒，“我不介意，用些她不愿见到的手段，让她彻底断了这个念头。”
犬影心中一凛。
他跟随南京九多年，深知这位主子平日里看似与世无争，一旦真正动了念头，手段绝对称不上温和。
“不愿见到的手段”……这轻描淡写的几个字背后，蕴含的力量足以让整个南氏集团震荡。
“是！九爷！属下明白！”犬影立刻躬身领命，不敢再多言。
他隐约感觉到，九爷对那个宁肆意的态度，似乎与对待之前那些女人……有些微妙的不同。
但这其中的缘由，不是他该探究的。
南京九不再言语，重新走回蒲团前，盘膝坐下，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段对话从未发生。
犬影离开后。
只有香炉里三炷新添的香，燃着猩红的点，吐出缕缕青烟，笔直上升。
在触及屋顶前又散开，氤氲了佛像悲悯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