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肆意刚拿到那个还带着些许温热的馒头，一转头，就看见南京九已经起身。
将那副碗筷收拾得一丝不乱。
正朝着斋堂门口走去，那背影清寂，步伐沉稳，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宁肆意心里一急，也顾不得慢慢啃馒头了，赶紧两三步追了上去。
几乎是小跑着才与他并行，嘴里还带着点刚塞下馒头的含糊：
“南京九，你也要回去啊？咱们正好顺路，一起走吧！”
南京九脚步未停。
只是眼睫微垂，视线在她因匆忙而有些泛红的脸上掠过，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嗯。”
算是答应了。
他走在前面，步子并未因她而刻意放缓。
山间清晨的石板路还带着露水的湿气。
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宁肆意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一边小口咬着馒头，一边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
“系统，你说这南京九话怎么这么少呢？惜字如金是吧？”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还有，他走这么快干嘛？显摆他那大长腿呢？一点也不懂女人心，都不知道等等我！”
系统的电子音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冷静：
【宿主，你也不看看南京九那‘断情绝欲’的标签是怎么来的。但凡他好攻略一点，懂得怜香惜玉，以宿主你之前的……呃，‘积极’表现，早就当上南太太了。】
宁肆意被馒头噎了一下，悻悻道：
“……这现在可怎么办啊？我不主动说话，他是一句话都不吭，跟个闷葫芦似的，这还怎么完成任务？感情是要交流的啊！”
“所以，宿主，”
系统用一种近乎蛊惑的语气强调。
【你就要发挥‘死皮赖脸’的精神啊！要那种不要脸、厚脸皮的主动！话题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习惯你的存在，习惯你的声音围绕在他身边！】
宁肆意看着前方那个连后脑勺都透着“生人勿近”气息的背影。
用力嚼着嘴里的馒头，仿佛在嚼某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疙瘩。
好吧，死皮赖脸就死皮赖脸！
为了回家……嗯，至少为了不那么无聊！
宁肆意三口并作两口把馒头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快步跟上那道清瘦挺拔的背影。
“南京九，你走慢点嘛！”
她含糊不清地喊着，小跑着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要踩到他的影子。
“这还有一段路呢！走着多无聊，咱们聊聊天呗？”
南京九脚步未停。
只是速度似乎微不可察地放缓了一丝，足够让她并肩走上来，但是只回了两个字：
“无事可聊。”
宁肆意在心里对系统尖叫：“你看他！油盐不进！”
系统冷静回复：【宿主，请执行‘厚脸皮’战术。】
宁肆意深吸一口气，脸上堆起自认为最灿烂无害的笑容：
“怎么会无事可聊呢？你看这天多蓝，云多白，树多绿……呃，对了！”
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绝妙的话题。
“了果大师说你身体不适需要静养，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心口还闷吗？手脚还冰凉吗？”
她一连串问题砸过去，带着一种过分夸张的关切，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他。
南京九终于侧过头，垂眸瞥了她一眼。
那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宁肆意硬是从中读出了一点“你很吵”的意味。
“已无碍。”他言简意赅地终结了这个健康话题。
“哦……无碍就好，无碍就好。”宁肆意干笑两声，脑子飞速运转，搜索下一个话题。
视线不经意间落到他垂在身侧的手上，骨节分明，修长干净。
“那个……南京九，你们每天练晨功，手是不是都特别有力气？”
她没话找话，“能徒手劈砖吗？或者……捏碎个核桃什么的？”
南京九脚步一顿，终于彻底停下，转过身，正面看着她。
他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丝极淡的……无奈？
“宁施主，”他开口，声音依旧平淡，“修行之人，不表演杂技。”
宁肆意：“……”
好吧，这个话题也失败了。
她正绞尽脑汁，南京九却已经重新抬步向前走去。
宁肆意赶紧跟上，心里对着系统哀嚎：
“不行了不行了，我没词了！这断情绝爱的铜墙铁壁，我啃不动啊！”
系统：【宿主，注意关键词——‘死皮赖脸’。不需要有意义的话题，只需要持续制造存在感。】
就在这时，路过一小段略陡的下坡，旁边有几颗松动的石子。
宁肆意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哎呀！”她故意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身体夸张地晃了晃，伸手就朝着南京九的袖子抓去。
“这路好滑！”
她原本只想做个样子。
指尖刚碰到他那有些粗糙的棉布衣袖，没想到手腕却突然被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稳稳握住。
宁肆意愣住了，抬头看向手的主人。
南京九握着她纤细的手腕，力道适中，既阻止了她“摔倒”的趋势，又没有弄疼她。
他低头看着她。
两人距离骤然拉近，宁肆意甚至能看清他长而密的睫毛，和他眼底那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足足两秒，才缓缓松开手，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
“路不滑，是宁施主心不静。”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继续前行。
宁肆意还僵在原地，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那片刻的温热和力道。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烫，心脏也不受控制地咚咚跳快了几下。
“系统……他，他刚才是不是碰我了？”她在心里结结巴巴地问。
系统：【是的，宿主。数据显示，目标人物主动进行了肢体接触，虽然动机是防止宿主‘摔倒’，但持续时间1.7秒，超出必要范畴。这是一个微小但值得记录的进展。】
宁肆意看着前面那个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背影，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突然又来了精神。
她小跑着追上去。
这次不再没话找话，只是跟在他身边半步远的位置，时不时偷偷瞄一眼他垂在身侧的那只手。
好像……死皮赖脸，也不是完全没用嘛。
至少，他也没真的把她甩开，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