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的咆哮声与战鼓声如同雷鸣般从四面八方传来,黑压压的军队如同死亡的潮水,将火家哨站围得水泄不通。
那数量,远超之前任何一次,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刀枪如林,粗重的喘息和嗜血的低吼汇聚成令人窒息的声浪,冲击着守军本已紧绷的神经。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包围圈外,一支打着木家旗帜的军队,“恰到好处”地出现在野人军阵刻意留出的一个缺口处。
为首一人,金盔金甲,意气风发,正是木家家主余木延。
他驱马来到阵前,对着城墙上严阵以待的守军,运足内力,声音清晰地传遍战场,带着一种虚伪的关切:
“王爷!末将余木延,听闻西线危急,特率木家儿郎,星夜兼程,前来救驾!请王爷速开城门,让我等入城,共商退敌之策!”
他说话的同时,目光扫过城墙上那些明显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守军,看着那稀稀拉拉的旗帜和破损的城垛,嘴角难以抑制地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在他眼中,这座哨站已是风中残烛,覆手可灭。
城墙上,一片死寂。守军士兵们看着城外那“及时”出现的木家援军,又看了看将他们团团围住、却对木家军队“视若无睹”的野人大军,许多人的眼中充满了困惑、怀疑,以及一丝不祥的预感。
余庆的身影出现在最高的城楼前,玄色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俯瞰着下方惺惺作态的余木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余木延,” 余庆的声音不高,却如同蕴含着风雷,清晰地压过了战场上的喧嚣,传入每一个人耳中,“事到如今,何必再演这蹩脚的戏码?”
他伸手指向城外那无边无际的野人大军,语气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这些野人,与你木家军旌旗相望,却秋毫无犯……你当真以为,本王和这满城将士,都是瞎子吗?”
余木延脸上的虚伪笑容瞬间僵住,随即缓缓收敛。
他知道,事已至此,再伪装下去已毫无意义。
他抬起头,迎着余庆那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目光,脸上露出了狰狞而猖狂的真面目。
“是!又怎么样?!” 余木延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积压已久的怨毒与野心,“余庆!你独霸巨石岭大权数十年,可曾真正公平对待过我们四家分宗?!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战场,语气充满了胜券在握的嚣张:“看看你周围吧!鏖战多日,你火家守军还能剩下多少?四千?三千?哈哈哈!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身后,是三万悍不畏死的野人大军!还有我两万精锐的木家儿郎!五万对几千,优势在我!”
他死死盯着余庆,发出了最后的通牒:“镇西王殿下!识时务者为俊杰!打开城门,束手就擒,我或许还能给你,给你儿子,给火盛一个体面的死法!否则,城破之时,鸡犬不留!”
“余木延!你这背祖忘宗的叛徒!猪狗不如的东西!”
一旁的余火盛气得浑身发抖,须发皆张,指着余木延破口大骂,“勾结野人,害同族,你必遭天谴!”
余木延对余火盛的怒骂嗤之以鼻,反而将目光投向城墙上脸色苍白的余树,故意高声道:“树贤侄,看到了吗?这就是你跟随之人的末路!现在弃暗投明,归顺于我,尚可保全性命!”
他话音未落,一直沉默站在余树不远处的余木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和疯狂。
他猛地一提气,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纵身从数丈高的城墙上跃下!
他身法轻灵,在空中几个翻滚,卸去下坠之力,稳稳地落在了余木延的马前,单膝跪地,声音带着激动:
“父亲!孩儿幸不辱命!”
这一跳,彻底坐实了木家父子的背叛!
城墙上下一片哗然!守军将士怒火中烧,而木家军队和野人中则发出一阵躁动的欢呼。
然而,就在余木心脸上露出得意笑容,准备起身的刹那——
一直静立不动的余庆,动了!
他甚至没有去看余木延,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苍鹰,瞬间落在了刚刚落地的余木心身上!
他反手从身边亲卫手中取过一张造型古朴、散发着幽冷寒光的铁胎弓,另一只手抽出一根特制的破甲箭!
搭箭、开弓、瞄准、松弦!
整个动作快如闪电,流畅得仿佛演练了千百遍,带着一种武道宗师举重若轻的极致美感!
“嗡——!”
弓弦震响,如同死神的低吟!
那根破甲箭化作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乌光,撕裂空气,发出尖锐刺耳的厉啸,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瞬间跨越了百步距离!
余木心脸上的笑容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就感觉右肩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那根蕴含着余庆精纯内力和无匹力道的箭矢,如同热刀切牛油般,轻易地穿透了他身上价值不菲的护身软甲,贯穿了他的肩膀!
强大的冲击力带着他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砰”地一声,重重地撞在后方一辆装载辎重的马车上!箭矢余势未消,竟将他死死地钉在了车板之上!
“啊——!” 余木心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白衣和身下的马车。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直到余木心的惨叫声响起,众人才反应过来!
余庆缓缓放下铁胎弓,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冰冷的目光再次投向脸色剧变的余木延,声音如同万载玄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杀意,响彻整个战场:
“余木延,看清楚了吗?背叛者的下场,便是如此!下一个,就是你!”
余木延看着被钉在马车上的儿子,听着那撕心裂肺的惨叫,脸上的猖狂瞬间被惊怒和一丝恐惧所取代。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余庆,色厉内荏地嘶吼道:
“余庆!死到临头,你还敢逞凶!只会耍耍嘴皮子和暗箭伤人的本事吗?!五万大军在此,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他彻底撕破了脸,挥舞着手臂,对着身后的联军发出了总攻的咆哮:
“全军听令!攻城!给我踏平火家哨站!活捉余庆者,赏万金,封万户侯!”
“吼——!”
野人与木家叛军混合而成的庞大军队,如同决堤的洪荒巨浪,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咆哮,朝着摇摇欲坠的火家哨站,发起了最后的、也是最凶猛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