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之上,因着小世子裴璟啃咬玉扳指的童稚趣事,气氛热烈欢腾。皇帝裴猿嗍龙心大悦,抱着孙儿孙女爱不释手,连饮数杯,脸上始终带着畅快的笑容。小郡主裴玥性子活泼,今天在在皇祖父怀里也不闹,只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偶尔伸出小手抓住皇帝龙袍上的绣纹,乖巧得让人心软。太后亦是眉开眼笑,看着重孙辈如此可爱,只觉得身子骨都更轻快了几分。
众臣见陛下如此开怀,自然也纷纷凑趣,吉祥话如同不要钱般往外倒,一派君臣同乐、其乐融融的景象。
然而,在这片欢声笑语之下,并非人人都真心喜悦。端坐于皇帝下首的卫贵妃,脸上虽维持着得体雍容的微笑,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却微微攥紧。她主持后宫一年,虽无皇后之名,却行皇后之实,自认劳苦功高。可陛下何曾对她所出的大皇子,露出过如此毫无保留的慈爱神情?
如今宸王裴衔势大,王妃楚倾云更是医术通天,工巧绝世,如今又诞下这一双玲珑剔透的龙凤胎,裴璟活泼,裴玥玉雪可爱,深得圣心……这所有的光芒,都将她与她的皇儿衬得黯然失色。她看着皇帝怀中那粉雕玉琢的孩子,看着裴衔与楚倾云并肩而立、接受着众人或明或暗的恭维,心中的酸涩与嫉妒如同藤蔓般滋生缠绕。
楚倾云敏锐地感受到了那道来自侧方的、带着复杂情绪的视线。她并未回头,只是优雅地执起酒杯,借饮酒的动作,眼角的余光已将卫贵妃那瞬间未能完全掩饰的情绪尽收眼底。她心中了然,却并不在意。后宫倾轧,自古有之,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懒得理会这些暗流。但若有人敢将心思动到她的孩子身上……楚倾云眸底闪过一丝冷芒,那便休怪她不留情面了。
这时,裴璟似乎玩累了,开始在皇帝怀里扭动,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而裴玥也被哥哥的动作带动,有些不安地哼唧起来。皇帝裴猿嗍顿时有些手忙脚乱,无措地看向楚倾云。
楚倾云适时起身,柔声道:“父皇,璟儿和玥儿怕是困了,让儿媳带他们下去歇息片刻吧。”
裴猿嗍虽有些不舍,但还是将两个孩子递还给她,叮嘱道:“好生照看着。”
楚倾云接过孩子,一手一个,轻轻拍抚。裴璟和裴玥闻到母亲身上熟悉的气息,很快安静下来,小脑袋靠在她肩上,昏昏欲睡。她抱着两个孩子,对皇帝和太后微微一礼,便由宫女引着去往偏殿休息。
裴衔也起身道:“父皇,儿臣去看看。”
皇帝摆摆手:“去吧。”
看着宸王夫妇相继离席,卫贵妃端起酒杯,掩去唇边一丝冷意。而皇帝裴猿嗍的目光则一直追随着孙儿孙女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收回视线,对身旁的内侍感叹道:“天伦之乐,莫过于此。宸王妃,确是我裴家之福啊。”
这话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附近几位宗亲重臣耳中,自然也落入了卫贵妃耳中。她握着酒杯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偏殿内,楚倾云将睡着的裴璟和裴玥并排安置在软榻上,盖好锦被。裴衔跟了进来,从身后轻轻拥住她,低声道:“辛苦了。”
楚倾云摇摇头,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此刻的宁静。宫宴的喧嚣与暗涌暂时被隔绝在外。
“卫贵妃似乎有些心思。”裴衔淡淡道,他亦察觉到了那不善的视线。
“无妨,”楚倾云语气平静,“跳梁小丑,不足为虑。只要她安分守己,我便容她。若她不安分……”她未尽之语中,带着绝对的自信与一丝冷冽。
裴衔紧了紧手臂,沉声道:“有我在,无人能伤你们分毫。”
夫妻二人相拥而立,窗外是宫廷的璀璨灯火与隐约的丝竹之声,窗内是幼儿平稳的呼吸与彼此相依的温暖。权力的旋涡中心,他们自成一方天地,守护着属于他们的安稳与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