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罕在金殿之上那番声泪俱下、极尽渲染的恐怖描述,如同一场无形的瘟疫,迅速席卷了整个西云王都。恐慌不再仅仅局限于朝堂,开始向军队、贵族乃至民间蔓延。楚倾云与其麾下军队被传得如同神魔降世,不可战胜。
在这片绝望压抑的气氛中,段凌风的焦虑与疯狂也达到了顶点。他亲眼见证了,火器在战场上的绝对统治力,那根本不是冷兵器时代的勇武所能抗衡的力量。对“惊雷子”的渴望,如同毒火般灼烧着他的理智。他不能再等,也等不起了!
他再次闯入那处位于山谷的秘密研究基地,脸色阴沉得可怕,眼中布满了血丝,往日的风度与算计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穷途末路的癫狂。
工坊内,气氛本就因之前的失败和墓罕带回的消息而极度压抑。工匠们个个面带恐惧,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一点火星引燃这堆积如山的绝望。
段凌风目光扫过那些依旧毫无进展的工作台,看着工匠们畏缩的眼神,一股暴戾之气直冲脑门。他猛地一脚踹翻旁边一个装满失败火药的木桶,黑色的粉末泼洒一地,引来一片惊恐的低呼。
“废物!一群废物!” 段凌风的声音嘶哑而尖利,在工坊内回荡,“这么多天了!连个响动都弄不出来!要你们何用?!”
工坊主管战战兢兢地上前,试图解释:“段公子,非是我等不尽力,实在是此物太过精妙,没有样本,没有图纸,全靠揣测,实在是……”
“揣测?我要的不是揣测!我要的是结果!” 段凌风粗暴地打断他,他一把揪住主管的衣领,脸几乎贴到对方脸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听着,我给你们最后三天!三天之内,必须给我造出一个能爆炸的惊雷子!不需要多厉害,只要能响!能炸!”
他猛地推开主管,环视着所有吓得瑟瑟发抖的工匠,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碴:“如果三天后,我还是听不到我想听到的响声……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就全都去陪葬吧!我说到做到!”
死亡的威胁如同实质的枷锁,瞬间勒紧了每一个工匠的脖颈。他们脸色惨白,眼中充满了绝望。三天?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段公子,这……这太强人所难了啊!” 一个年迈的老工匠忍不住哭喊出声,“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逼死你们?” 段凌风狞笑一声,“若是造不出惊雷子,我们所有人都得死!早死晚死而已!既然横竖都是死,不如在死前拼一把!给我试!用你们能想到的所有方法,所有配比!谁敢懈怠,我立刻让他全家先走一步!”
在他的死亡催逼下,工坊内陷入了一种歇斯底里的忙碌。工匠们红着眼睛,如同着魔般疯狂地尝试着各种危险的配比,安装着各种不稳定的引信。爆炸声开始零星地在山谷中响起,有时是微弱的噗嗤声,有时却是剧烈的、伴随着惨叫和碎片的轰鸣——那是试爆失败造成的伤亡。
段凌风对此视若无睹,甚至隐隐期待着那一声能证明“成功”的巨响。他彻底抛弃了理智,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押上所有人的性命,只为了抓住那虚无缥缈的一线生机。
消息传到隆多耳中,他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没有阻止。或许,在心底最深处,他也存着一丝同样的疯狂与侥幸。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这种在极端恐惧和压力下、毫无章法的疯狂尝试,非但不可能复制楚倾云结合了现代知识与现代工艺的“惊雷子”,反而正在将整个秘密基地,变成一个随时可能将自己炸上天的巨大火药桶。
楚倾云通过幽影卫得知段凌风的疯狂举动后,只是淡淡地对裴衔说了一句:“狗急跳墙,自取灭亡。看来,我们该准备接收西云的‘厚礼’了。”
她指的,或许不仅仅是那可能永远也造不出来的惊雷子,更是西云和段凌风自己,正在加速奔向的、最终的毁灭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