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殿内,金砖映日,袅袅余香与土豆特有的焦香在殿宇间交织萦绕。众臣品尝着眼前前所未见的各色土豆佳肴,赞叹之声此起彼伏。
兵部尚书仔细端详着手中金黄的烤土豆,沉声道:陛下,此物耐储存、易饱腹,若配备边军,可省去大量粮草转运之耗。且烹饪简便,埋灶烤制即可,正合行军之需。
户部尚书则对那盘莹润的土豆糍粑赞不绝口:更难得的是不占良田,山地沙壤皆可种植。若推广天下,不知能活民几何!臣粗略估算,仅京畿一带的坡地若能尽数栽种,来年便可多养活十万百姓。
工部尚书细细品味着红烧土豆丁里西州孜然的独特香气,忽然起身奏道:陛下,臣以为当立即加强西州边关守备。这孜然香气独特,若让番商嗅到商机,难保不会有人铤而走险。前朝就曾发生过蚕种外流之事,不得不防。
这话引得众臣纷纷附和。刑部尚书肃然道:不错,这土豆产量如此惊人,若被番邦得去,岂不是资敌?臣建议立即颁布禁令,凡私自外传薯种者,以叛国论处!
在一片议论声中,皇帝裴猿嗍龙心大悦,目光落在娴静立于殿中的楚倾云身上。见她鬓角还沾着灶间细汗,袖口沾染着些许薯泥,一双素手因长时间握杵而微微发红,不由动容道:
宸王妃献此祥瑞,又亲制佳肴以飨众卿,功在社稷。朕特赐黄金万两,东海明珠十斛,加封食邑三千户......
父皇。楚倾云缓缓跪拜,声音清越,儿臣恳请收回成命。
满殿顿时寂静。裴衔站在她身侧,目光温柔,似是早知她会如此。
楚倾云抬起头,眸光坚定澄澈:儿臣生为大周人,为大周出力是本分。这土豆本就是天地所生,儿臣不过是恰巧识得它的好处罢了。今日能以此物略尽绵力,实乃天意使然。她声音渐沉,每个字都掷地有声,若能见江山永固,百姓安居,这便是对儿臣最大的赏赐。
皇帝怔住,众臣动容。他们见过太多为封赏争破头的皇亲贵胄,却从未见过将泼天富贵拱手相让之人。
儿臣虽是女子,亦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她环视众臣,眼中似有星火燎原,能让大周子民不再受饥馑之苦,能让边关将士饱食御敌,这便是儿臣心之所愿。金银珠玉,不及百姓一碗热饭;封邑千户,不如老农一句今年收成好
这番话如清泉涤荡殿宇,连最持重的老臣都不禁颔首。皇帝沉默良久,忽然起身离座,亲自将她扶起:好!好一个大周儿女!朕心甚慰!
他环视众臣,声音沉凝:传朕旨意:司农寺即日全力推广土豆种植,各州府务必将此物列为头等要务。另着工部研制专用农具,户部统筹种薯分发,太医院编纂食用之法......
说到此处,皇帝话锋一转,目光骤厉:然此乃国之重器,严禁外传!即日起,各关隘严查走私,凡私自将薯种、种植技法传出境外者,重则全家发配边关,永不准回;轻则没收种植之权,三代不得为农!边关守将若发现番商刺探,可就地擒拿!各州县须立碑明示,使百姓知此禁令!
众臣凛然称是。楚倾云垂首不语,心中却是一松。这般严厉的禁令,正合她意。
宴散时,夕阳熔金,将乾清殿的琉璃瓦染成一片绚烂。夫妻二人行至宫墙下,楚倾云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民宅,轻声道:其实今日拒绝封赏,还有一重考量。
裴衔执起她的手,指尖轻抚她掌心的薄茧:我明白。树大招风,不如将功劳化作润物细雨。况且......他微微一笑,你那些火枪图纸所费银钱,可比这些赏赐多得多。若是收了,明日御史台就该上书说宸王府富可敌国了。
楚倾云嫣然一笑,倚在丈夫肩头。晚风送来市井喧嚣,其中夹杂着孩童嬉笑。这一刻,她仿佛看见金色薯花开遍神州,看见饥馑成为史书上一个遥远的词汇。
赫连铮来信说今年西州孜然丰收了她轻声说着,眼中闪过狡黠的光,等乌蒙他们忙着种孜然的时候,我们的火枪营也该练成了。
裴衔会意一笑,握紧她的手。暮色渐浓,宫灯次第亮起,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她思绪飘远,前世她还没来得及报效国家就穿越了,这一世她要把前世所学发挥到这里。
这,就是她来到这个时代最大的意义。不是简单地馈赠现代科技,而是让这个古老的国度,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向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