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丰收的喜悦还没散,一个月后天工院试验田的另一角便迎来了新的盛事。在“天选一号”麦茬地旁,那片由楚倾云亲自栽种的“金薯”——也就是她口中的土豆,茎叶已完全枯黄,标志着地下的块茎已然成熟。
这一次,皇帝裴猿嗍更是早早便摆驾天工院,不仅裴衔随行,连几位核心重臣也被特许前来观礼。所有人都想亲眼见证,这被宸王妃称为“土中珍宝”,声称产量更胜小麦的作物,究竟能带来何等奇迹。
试验田旁,楚倾云依旧是那副从容姿态。她手持一根细长木棍,轻轻拨弄着干枯的植株根部,向皇帝与众臣解释:“父皇,诸位大人,金薯与小麦不同,其果实深藏于地下。看这茎叶状态,正是收获的最佳时机。”
裴猿嗍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便让朕看看,这土里到底能刨出什么宝贝。”
在楚倾云的指挥下,数十名精心挑选的农户,手持特制的宽口铁锹,小心翼翼地开始挖掘。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翻开的泥土上。
第一株被完整挖出。当那根系下密密麻麻、沾满泥土却圆润饱满的金黄色块茎暴露在阳光下时,现场顿时响起一片抑制不住的惊呼!
“天爷!这……这一棵下面竟结了这许多‘果子’?” 一位老臣扶着自己的官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大大小小七八个块茎簇拥在一起,视觉冲击力远比沉甸甸的麦穗来得更直接、更震撼。
裴衔这次主动拿起一把木锹,选了一株看起来格外粗壮的植株挖了下去。随着泥土翻开,底下竟挖出十数个大小不一的土豆,最大的几乎堪比他的拳头。他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收获,看向楚倾云的目光充满了惊叹与自豪:“云儿,此物之产,恐怕真要惊世骇俗了。”
“全部收获,即刻称量!”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眼前的景象,已远超他的预期。
收获的过程比小麦更为繁琐,却无人感到疲倦。随着一株株土豆被挖出,田边的空地上,那黄澄澄的块茎迅速堆积成一座真正的小山。阳光照射下,仿佛一座微型的金山,晃得人眼花缭乱。
司农寺的官员们这次准备得更加充分,数套大秤同时开工,称量、记录、复核,忙而不乱。只有那越来越高的数字,让每一个参与称量的人手都在微微颤抖。
终于,司农寺卿捧着最终记录,几乎是踉跄着跑到皇帝面前,因为极度的激动,他的声音尖锐而颤抖:
“陛……陛下!天佑大周!此一亩金薯,实收……实收三千八百五十斤!”
“多少?!” 裴猿嗍猛地向前一步,一把夺过那记录册,目光死死盯住上面的数字。三千八百五十斤!这个数字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他缓缓抬起头,看着那座“金山”,又看向神色平静的楚倾云,巨大的狂喜冲击着这位帝王的胸膛,让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整个田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个天文数字震得心神摇曳。
良久,皇帝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三千八百五十斤……倾云,你……你这是为我大周,搬来了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粮山啊!”
他大步走到楚倾云面前,竟是当着众臣的面,向她微微颔首:“朕,代大周万千子民,谢过你了!”
楚倾云连忙侧身避礼:“父皇言重了,此乃儿臣本分。”她适时补充道,“金薯不似谷物娇贵,耐瘠薄,耐旱涝,山地沙壤皆可种植,且极易饱腹,储存得当可安然越冬。
而且土豆可以做出很多种吃法,可以做菜,也可以充饥
她没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只要推广开来,饥荒将真正成为历史!
“推广!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推广!” 裴猿嗍斩钉截铁,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沉稳与决断,“司农寺推广司,首要之务便是这金薯!倾云,你需要什么,朝廷便给什么!朕要在最短时间内,让这金薯的藤蔓,蔓延到我大周的每一寸土地上!”
他环视众臣,目光锐利:“今日所见,列为朝廷最高机密,任何人不得外泄培育细节!此乃国之重器,不亚于十万雄兵!”
夕阳的余晖将整个试验田染成一片辉煌的金色,那座土豆堆成的小山,仿佛帝国未来稳固基业的象征。裴衔轻轻握住楚倾云的手,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粮食的堡垒,正在他们的手中,被一砖一瓦地构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