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京城,鸿胪寺迎来了一支格外恭顺的南诏使团。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这支使团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近乎卑微的惶恐。他们不是来谈判的,而是来乞和的。
御书房内,炭火噼啪。皇帝裴猿嗍端坐,宸王裴衔与王妃楚倾云分坐两侧,气氛庄重而肃杀。南诏正副使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轻易抬起。他们面前御案上摆放的,不仅是南诏国王段擎苍亲笔书写、措辞极其谦卑的国书,还有几件更为刺眼的东西——来自黑蝮蛇营的独特信物,以及幽影卫审讯核心俘虏得到的画押供词副本。
“外臣……奉我王之命,特来向大周皇帝陛下、宸王殿下、王妃娘娘请罪!”南诏正使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我朝皇子段凌风,狼子野心,胆大妄为,竟敢私下派遣黑蝮蛇营,伪装匪类,惊扰王妃凤驾,冒犯天朝威严!我王闻之,震怒不已,已剥夺其一切权柄,严加圈禁!此皆系段凌风一人之罪,绝非我南诏本意啊!”
他重重叩首,几乎声泪俱下:“万幸宸王殿下神武,王妃娘娘洪福,未使奸人得逞。如今黑蝮蛇营已被殿下神兵摧毁,首恶伏法,证据确凿,我南诏上下,心服口服,绝无半句怨言!只求陛下、殿下、娘娘,念在我王年老体衰,且确实并未参与此逆谋,宽恕南诏,给我南诏一条生路!”
皇帝裴猿嗍面无表情,目光冷冽地扫过脚下战战兢兢的使者,最后落在那堆黑蝮蛇营的信物上,冷哼一声:“宽恕?段凌风此举,与宣战何异?若非宸王应对得当,朕的儿媳,我大国的王妃,岂非要殒命于你南诏宵小之手?此等罪行,一句‘不知情’,一句‘严加圈禁’,就想轻轻揭过吗?”
裴衔适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金铁交鸣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砸在南诏使者的心上:“黑蝮蛇营,是你南诏耗数十年心血培养的暗刃。其营地位置、人员构成、联络方式,皆属绝密。幽影卫既能将其核心连根拔起,生擒其指挥使,下一次,目标或许就是皇城。”他顿了顿,让这句话的寒意彻底渗透,“我大周边军,已携新配之火器弩箭,完成换防。是战是和,在你国一念之间。”
南诏使者浑身剧颤,冷汗瞬间湿透重衣。他们最恐惧的就是这个!大周不仅掌握了确凿证据,展现了精准斩首的恐怖能力,更具备了碾压级的军事实力。段凌风的愚蠢,已经把南诏逼到了亡国的边缘。
这时,楚倾云清冷的声音响起,如同在凝固的空气中划开一道理性的口子:“父皇,王爷。南诏国王既已表态,严惩了罪魁,其悔过之心,或可一察。我大周乃天朝上国,亦不必赶尽杀绝。”
她目光转向南诏使者,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但,过错必须弥补。南诏锡岭、铜山两处矿脉,需交由我大周全权主导开采、管理、护卫。此非请求,亦非商议,而是你国必须付出的代价,亦是确保此类事件不再发生的保障。”
南诏使者心头滴血,却不敢有丝毫犹豫,连连叩首:“是!是!我王已明确交代,只要天朝肯息雷霆之怒,锡岭、铜山,任凭处置!”
楚倾云微微颔首,继续道:“不过,我朝亦非一味强取。矿区开采,可优先雇佣南诏边境百姓,按工付酬,使其得以养家糊口。每年产出矿料,可划出一成,按市价折与你国,或由你国购回。此非分成,而是我朝给予归顺属国的一点抚恤,望你国上下,能体会天朝保全之苦心。”
威压到了极致,再施以一丝看似生路的“恩惠”,这比单纯的掠夺更能瓦解对方的抵抗意志。南诏使者听闻,果然在绝望中生出一种感激,虽然失去了矿脉主权,但至少保住了国祚,百姓也能得些实惠,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王妃娘娘仁德!陛下隆恩!王爷宽宏!”使者几乎是哭着谢恩。
皇帝裴猿嗍见火候已到,最终拍板:“既如此,便依宸王妃所议。具体细则,由工部、天工院与尔等核定。签订盟约后,若南诏再起异心,休怪朕,不讲情面。”
“不敢!绝不敢!”南诏使者赌咒发誓。
谈判结束。南诏使团如同经历了一场炼狱,带着屈辱、后怕,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退出了御书房。
殿内,裴猿嗍看着楚倾云,眼中满是赞许:“恩威并施,刚柔相济。倾云,你此番处置,甚妥。”
裴衔亦看向她,冷峻的眉眼柔和了些许:“夫人此举,不仅得了矿脉,更绝了南诏日后借矿产生事的可能。”
楚倾云目光沉静:“南诏经此一事,至少十年内不敢再动妄念。边患暂息,我们方能安心,发展该发展之事。”她所言的发展,自然是天工院的未来。有了稳定优质的锡铜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