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楚倾云自宿醉中醒来,头痛欲裂,关于昨夜的记忆模糊不清,只依稀记得与裴衔饮了酒,唇上似乎残留着一丝异样的酥麻感。她甩甩头,暂压疑惑,被内侍请往宣政殿偏殿。
宣政殿偏殿。
殿内气氛肃杀。裴衔端坐于主位,面覆寒霜,下方站着兵部尚书、几位内阁大臣以及温先生,人人神色凝重。
见楚倾云进来,裴衔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那目光较之往日更深沉难测,他微微颔首,示意她旁听。
兵部尚书将西境八百里加急军报递给楚倾云。她快速浏览,父亲楚巍然的笔迹详述了赤峡谷空前的胜利:近乎全歼苍狼骑,生擒赫连勃勃,己方伤亡极微。奏报盛赞“惊雷子”之功,并为将士请功。
关键在后部:楚巍然提出,西戎主力遭此毁灭性打击,已元气大伤,短期内再无南侵之力。赫连勃勃乃重要筹码,杀之可惜,或可借此良机,或押解回京,或暂扣施压,以求边境长久安定,伏请圣裁。
楚倾云刚看完,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便激昂出列:“殿下!赫连勃勃恶贯满盈,屠我边民,罪该万死!当速押解回京,午门问斩,传首九边,以彰天威,以慰亡魂!”
另一较为持重的大臣则道:“王大人所言虽是,然杀之恐激怒西戎,其部族众多,若群起复仇,边患恐难宁息。不若依楚将军后策,以此为契机,迫西戎纳贡求和,签订盟约,换取边陲十年太平。”
“求和?与豺狼讲和,无异与虎谋皮!其畏威而不怀德,唯有彻底打怕,打服!”主战派反驳。
“然穷兵黩武,国力堪忧啊……”主和派忧心。
双方争执不下。
裴衔冷眼听着,直至殿内声息渐弱,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刃般的锋锐,瞬间压住所有声音:
“纳贡?求和?”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诸位莫非以为,我大周如今,还需要西戎那点微不足道的贡品,或是那一纸随时可撕毁的废盟来换取和平?”
他站起身,玄色袍袖无风自动,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油然而生:“赫连勃勃被擒,五千苍狼骑灰飞烟灭。如今,不是他西戎想不想和的问题,而是我大周,愿不愿意给他们一条生路的问题!”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楚倾云身上一瞬,仿佛在确认某种力量源泉,随即斩钉截铁道:
“谈?与谁谈?与一个即将分崩离析、连主子都保不住的部落谈?他们如今,还有什么资格与我大周坐在一张桌子上谈条件!”
“传令楚巍然!”他声音陡然转厉,如同金铁交鸣,“一,将赫连勃勃钉上重枷,关入铁笼,置于军前示众!让所有西戎探子看清楚,与他们大皇子作伴的,还有我大周营中的‘惊雷子’!”
“二,大军前出五十里,扎营耀武!每日操练,雷声不息!他要让西戎王庭听着雷声吃饭,伴着雷声入眠!”
“三,封锁边境,片板不得入西!我要让他们盐铁断绝,部落生乱!”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绝对的冷酷与自信:“我们什么都不必做,只需静观其变。握紧手中的刀,让他们自己在内斗和恐惧中流干血。待其内部自乱,势力衰微至极点……”
他语气森然,吐出最后决定:“届时,本王要的不是纳贡称臣,而是西戎全境,尽归大周版图!顺我者生,逆我者亡!若有冥顽不灵者,便让‘惊雷’之威,犁庭扫穴,永绝后患!”
这番言论,霸道绝伦,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征服欲!不再是传统的战和之辩,而是要借此千载难逢之机,从根本上抹去西戎这个百年边患!
殿内一片死寂。几位文官被这前所未有的强势和野心震撼得说不出话,兵部尚书眼中却燃起兴奋的光芒,温先生垂眸,嘴角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
楚倾云心中亦是一震。她看着裴衔,此刻的他,不再是沉稳的摄政王,更像一位即将开疆拓土的铁血帝王。她制造的武器,给了他实现这份野心的底气和能力。
“殿下……圣明!”最终,所有臣工皆被这股气势所慑,躬身应命。无人再敢提“和谈”二字。
众臣退去后,殿内只剩二人。
裴衔走到楚倾云面前,周身凌厉的气势稍稍收敛,但目光依旧灼人:“可是觉得本王太过霸道?”
楚倾云抬眸看他,摇了摇头:“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西戎畏威不怀德,王爷此举,方能换来真正长治久安。” 她来自现代,更明白对某些敌人,唯有绝对的力量才能带来和平。
裴衔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愉悦,他喜欢她的理解,更喜欢她与他在关键时刻的这份默契。他忽然倾身,靠近她,低声道:“那本王昨夜……是否也太过霸道?”
楚倾云脸颊“唰”地通红,昨夜那模糊又真实的触感瞬间清晰起来!她触电般后退一步,语无伦次:“王……王爷!臣女……该去给陛下请脉了!”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裴衔看着她仓促的背影,手指轻轻抚过自己的唇角,仿佛还在回味那份柔软,眼中掠过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边关的铁血决策与宫闱内的暧昧情愫交织,大周的命运齿轮,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