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阳站在听潮阁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眉头紧锁得像刚被揉皱的宣纸。
这是第十四卷以来最严峻的挑战——金主爸爸“盛唐文化集团”的董事长唐老爷子,一位即将八十高龄的书法大师兼广场舞资深领队,亲自来到听潮阁考察。
“我告诉你们,”赵太阳转过身,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这位唐老爷子,年轻时是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退休后创办了‘盛世芳华’广场舞天团,上过央视,拿过全国金奖。”
t.徐来端着茶的手顿了一下:“所以……金主到底想看我们展示书法,还是广场舞?”
“都要。”赵太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而且必须是融合了书法艺术的广场舞。”
会议室陷入死寂。
t.饶子举手:“请问,是用毛笔当广场舞扇子,还是在跳舞的时候在地上写字?”
“饶子哥,”t.张秋水扶额,“你这个思路,很刑。”
t.翔屿抱着手臂:“这根本是两个不搭界的领域。书法要静,广场舞要动,怎么融合?让老爷子看我们一边跳《最炫民族风》一边写《兰亭序》?”
“这就是问题所在!”赵太阳拍了拍白板,“唐老爷子认为,现在年轻人对传统文化缺乏敬畏。他说如果能看到传统文化的现代表达,就签三年赞助合同,金额够我们把听潮阁从写字楼搬到独栋别墅。”
t.饭团小声问:“如果搞砸了呢?”
“那我们就得搬去地下室,”赵太阳面无表情,“和老鼠一起跳广场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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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听潮阁的训练室变成了诡异的文化融合实验场。
左边,t.梓洺带着“启”字部的成员们,穿着汉服练习书法基本功,墨汁溅得到处都是。
右边,t.抓马带着“凌云山河图”的成员们,穿着荧光色运动服练习新编广场舞,动感音乐震耳欲聋。
中间,赵太阳抱着头,觉得自己离精神分裂只有一步之遥。
“停!”下午三点,赵太阳终于忍不住喊卡,“看看你们!左边写字的把墨汁甩到右边跳舞的脸上!右边跳舞的把彩带缠到左边写字的笔上!这哪是文化融合,这是文化车祸现场!”
t.张秋水脸上沾着墨点,举手提议:“或许我们需要一位真正的老师?”
三十分钟后,一位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的老者被请进训练室——唐老爷子的师弟,同样精通书法和广场舞的陈老先生。
陈老环顾一圈,笑了:“小伙子们,你们现在就像想把鱼和自行车绑在一起,还指望它既能游又能骑。”
他走到白板前,拿起马克笔:“我问你们,书法的精髓是什么?”
t.徐来沉思片刻:“是气韵生动,是笔墨之间的精神流动。”
“好!”陈老点头,“广场舞的精髓呢?”
t.饶子抢答:“是节奏感,是肢体的韵律和快乐!”
“都对,但都没说到点子上。”陈老在白板上写下一个大字——“势”。
“书法讲笔势,舞蹈讲身势,都是‘势’。势是什么?是运动趋势,是能量走向,是看不见但感受得到的力量。”陈老放下笔,“你们想想,王羲之写《兰亭序》,那一笔一划,是不是像在跳舞?广场舞大妈们跳舞时的队形变化,是不是像在纸上布局?”
训练室里静了下来。
陈老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的太极服:“来,我给你们演示一下。”
他没有用毛笔,而是拿起训练室里的长绸扇;没有放《最炫民族风》,而是用手机播放古琴曲《高山流水》。
然后,七十多岁的老人动了。
长绸扇是他的笔,空气是他的纸。一个转身,扇面划过弧线,如行云流水;一个踏步,扇尖轻点,如笔锋顿挫。他的动作不快,却每一个停顿都恰到好处,每一个延伸都充满张力。那不是在跳舞,也不是在写字,而是在用身体讲述一个关于“势”的故事。
音乐停,陈老收势,呼吸平稳。
训练室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看到了吗?”陈老微笑,“不是生硬地叠加,而是找到共通的内核。用舞蹈表现书法的气韵,用书法的章法结构编排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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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天,听潮阁的训练发生了质的变化。
他们不再分开练习,而是围坐在一起,研究历代书法名帖的笔画走势和章法布局。t.梓洺发现,颜真卿的楷书结构稳重,适合表现广场舞中的集体造型;怀素的狂草连绵回旋,正好对应舞蹈中的旋转动作。
t.抓马则带着编舞组,将“永字八法”——侧、勒、弩、趯、策、掠、啄、磔,转化为八个基础舞蹈动作。
最绝的是t.饶子的创意:“我们为什么不真的在跳舞的时候写字呢?”
众人看向他。
“不是用毛笔,”饶子眼睛发亮,“用灯光!用我们的队形!想象一下,我们在黑暗的舞台上跳舞,身上带着荧光,我们的轨迹在空中留下光的痕迹——那就是字!”
这个想法让所有人兴奋起来。技术组的t.锦程和t.本色连夜研究可编程的LEd灯带和动作捕捉技术。
与此同时,t.徐来负责的“文化内涵”部分也有了突破。他们选定了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作为表演文本——这首词既有古典意境,又饱含人生哲思,最重要的是,“明月”意象与广场舞常见的圆形队形天然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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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察日终于到来。
唐老爷子拄着雕花手杖,在助理的陪同下走进听潮阁专门搭建的临时演出厅。老人穿着中式立领外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表情严肃得不带一丝笑意。
“唐老好。”赵太阳上前迎接,手心微微出汗。
唐老点点头,直接坐下:“开始吧,我十一点还有一场广场舞比赛要当评委。”
灯光暗下。
古筝前奏响起,空灵如水的音符在空间中流淌。一束追光亮起,照在舞台中央的t.徐来身上。他身着改良的汉服式舞蹈服,宽大的袖口垂下,手中无笔,却做出了握笔的起手式。
然后他动了。
袖随人舞,人随笔走。一个“明”字的点画,被他演绎为手臂从空中划过的弧线;一个“月”字的弯钩,是他身体后仰再回旋的姿势。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停顿处如笔锋顿挫,延伸处如墨迹润开。
接着,其他成员从黑暗中走出,每人身上佩戴的LEd灯带在长曝光摄影下,在空中画出光的轨迹。他们不是随意舞动,而是严格遵循书法笔画顺序和结构——t.饶子带领的一组画横,t.翔屿带领的一组写竖,t.抓马负责转折处的衔接。
最震撼的是副歌部分。当唱到“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时,全体成员迅速变换队形,组成一个巨大的、发光的“圆”字——既是明月,也是团圆。然后这个圆形缓缓旋转、扩散,像水中涟漪,又像月华洒落。
音乐止,灯光亮。
舞台上,成员们保持着最后的造型,呼吸微促,但眼神明亮。
唐老爷子坐在台下,一动不动。
整整一分钟的沉默,漫长到赵太阳几乎要心脏骤停。
然后,老人缓缓站起身,拄着手杖走上舞台。他没有看赵太阳,而是径直走向t.徐来。
“你,”唐老指着徐来,“刚才写‘转朱阁’的‘转’字时,那个回旋动作,灵感是不是来自张旭的《古诗四帖》?”
t.徐来惊讶地点头:“是的,唐老好眼力。”
唐老又转向t.饶子:“你们用灯光写字的主意很好,但第三笔的收势不够,缺了颜体的厚重感。”
饶子挠头:“其实我们试过,但那样队形转换来不及……”
“来不及就改音乐节奏!”唐老突然提高声音,眼中放出光来,“艺术就是要不断打磨!你们这个创意——叫什么来着?”
赵太阳赶紧接话:“《墨舞人间》,暂定名。”
“好,好一个《墨舞人间》!”唐老爷子突然笑了,那是一种发现珍宝的笑容,“不成熟,但有意思!非常有想法!”
他转向赵太阳,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小赵啊,我以为你们就是个网红公司,没想到……真有东西。”
“那赞助合同……”赵太阳小心翼翼地问。
“签!不但签,我还要亲自当你们的艺术顾问!”唐老兴致勃勃,“你们知道吗,我的广场舞队最近也在尝试新形式,但总感觉缺了点什么。看了你们的表演,我明白了——缺的就是这种文化的根!”
他越说越激动:“这样,下个月市里有个传统文化创新展演,你们带着这个节目上!我给你们报个名!”
“可是唐老,”t.抓马弱弱举手,“那是很正式的官方活动吧?我们一群网红上去跳广场舞式书法……合适吗?”
唐老爷子眼睛一瞪:“谁说广场舞不能登大雅之堂?谁说网红就没有真本事?我告诉你们,艺术不分高低,只看有没有心!你们有这个心,我就捧这个场!”
他顿了顿,露出狡黠的笑:“再说了,我那帮老姐妹要是知道我和一群帅小伙儿同台,不得羡慕死?”
训练室里爆发出笑声和掌声。
危机解除,逆袭成功。
然而,就在大家欢庆时,t.翔屿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消息,脸色突然变得古怪。
“那个……唐老,”翔屿举起手机,“您的助理刚发消息说,您十一点那场广场舞比赛……就是现在。”
唐老爷子一愣,看了眼手表:“哎哟!迟到了迟到了!”
“那您还来得及吗?”赵太阳问。
“来得及!”唐老一边往外走一边喊,“小赵,合同细节跟我助理谈!小伙子们,好好排练,下个月展演见!”
老爷子拄着手杖,以惊人的速度冲出听潮阁,完全看不出是快八十的人。
看着唐老消失在电梯口,训练室里再次陷入寂静。
然后,t.饶子小声说:“所以……我们这是用广场舞书法,打败了广场舞本尊?”
“不,”t.徐来微笑,“我们是用认真和创意,赢得了尊重。”
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一道阳光穿透云层,正好照在听潮阁的招牌上。
赵太阳望着那道光,轻声说:“记住今天的感觉。这就是我们要走的路——不迎合,不贬低,用我们的方式,让传统文化活过来。”
他转过身,面对所有成员:“好了,庆祝时间结束。唐老说我们第三笔收势不够——谁提出的灯光方案?自己站出来,我们今天不练到完美不吃饭!”
哀嚎声响彻训练室。
但在哀嚎声中,每个人的眼睛都是亮的。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刚刚完成了一次不可能的任务——用魔法打败魔法,用真诚赢得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