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柔死后的第七天，四界同时出现异动。
天界的天坛无故裂开，涌出的黑气将白玉栏杆染成黑色；
万妖谷的灵树开始掉叶，每片叶子背面都浮现出魔神的符文；
幽冥界的忘川河逆流，河底的淤泥里爬出无数只黑色的手；
人间的寺庙香火突然变绿，供奉的神像眼角渗出黑泪。
凌玄站在日神神殿的废墟上，望着四界的方向，脸色凝重如铁。
“她不是最终的boss。”他指尖捏着块从戈阳山带回的黑色晶石，晶石里的黑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殷柔只是个引子，她用自己的死，彻底激活了藏在四界的魔神残力。”
苏清欢将刚绘制好的四界地图铺在地上，上面用朱砂标出了二十七个异动点：“这些点连成的图案，像极了当年魔神本体的骨骼脉络。”
凌念欢看着地图，突然想起什么：“爹，你当年封印的黑暗本源，会不会……根本没被日神石吞噬？”
凌玄的脸色微变，沉默片刻后点头：“有这个可能。魔神的本源之力与混沌同源，或许只是被日神石暂时压制，现在借着殷柔的血祭，正在重新凝聚形体。”
夜无殇和林墨赶来时，带来了更惊人的消息。
“妖族的边境出现了座黑色的祭坛，上面绑着各族的族长，说是要在月圆之夜献祭，唤醒‘真正的魔神’。”夜无殇的妖刀上沾着黑色的血，“而且祭坛周围的魔物，比之前的怪物强了十倍不止。”
林墨补充道：“幽冥界的十八层地狱全空了，鬼王说那些恶鬼都被股力量强行拖走了，方向正是妖族的祭坛。”
凌战和柳氏也来了，柳氏的毒虽然解了，但脸色依旧苍白。
“天界的古籍记载，魔神的本体有九个头颅，对应着九种原罪。”柳氏指着古籍上的插图，“当年你爹封印的只是它的‘贪婪’之头，剩下的八个可能藏在四界的地脉里。”
“月圆之夜……”凌玄抬头看向天空，今日的月亮已经开始泛着红光，“还有三天就是满月，它想借月全食的力量，将九个头颅合一。”
凌念欢的目光落在柳氏手中的古籍上，插图里魔神九个头颅的眉心处，都刻着一个相同的符文——那符文扭曲如蛇，竟与苏清欢袖口常绣的苏字图腾有三分相似。
“娘，你的姓氏……”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苏姓在天界从未见过，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苏清欢的手猛地一顿，指尖划过古籍上的符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凌战别过脸，喉结滚动半天才低声道：“清欢……其实不是我和你娘亲生的。”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得众人措手不及。
柳氏握住苏清欢的手，眼中满是愧疚：“当年神魔大战，我和你爹在废墟里捡到你，那时你怀里揣着块刻着‘苏’字的玉佩，脖子上挂着半块青铜镜，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我们怕你被天界的流言伤害，便对外说你是我们的女儿……”
苏清欢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青铜镜的冰凉触感。她想起小时候总做的梦——梦里有座漂浮的城池，城墙上刻满了和古籍相同的符文，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抱着她，反复说着“守住苏城，守住本源”。
“苏城……”她喃喃道，混沌血脉竟在此刻莫名躁动，与古籍上的符文产生了共鸣。
凌玄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块残破的玉简，那是当年从魔神巢穴里找到的，上面的文字一直无人能解。此刻玉简在苏清欢的气息牵引下，竟自动浮起，上面的文字开始重组：
“苏氏一族，守混沌本源之地‘苏城’，与魔神同源而异途，世代以血脉镇压本源暴动……”
“原来如此……”凌玄的声音带着震撼，“你是苏氏后裔，是混沌本源的守护者，难怪你的血能补全我元神中与本源相连的裂痕，难怪你能与念欢的混沌血脉完美融合……”
苏清欢的身体晃了晃，脑海中涌入无数破碎的记忆：
漂浮的苏城在战火中崩塌，族人将半块青铜镜塞进她怀里；
母亲站在城门前，身后是滔天的本源之力，身前是魔神的利爪；
“清欢，活下去，苏城可以重建，本源不能落入魔神之手……”
“我记起来了。”她抬起头，眼中虽有泪水，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苏城是混沌本源的封印之地，我娘当年为了阻止魔神夺取本源，引爆了整座城池，而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她看向凌念欢，声音温柔却沉重：“念欢，你的混沌血脉不是凭空而来，是苏氏血脉与凌家神力融合的产物，你才是能真正掌控本源的人。”
话音刚落，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月全食开始了。
妖族祭坛的方向爆发出冲天的黑气，九个巨大的头颅在黑气中缓缓凝聚，魔神的咆哮声震得四界颤抖。
“它来了。”凌玄握紧长剑，金甲上的金光与苏清欢的红衣交相辉映，“清欢，念欢，记住，我们不是在和魔神战斗，是在帮它找回迷失的本源。”
苏清欢点头，取出一直贴身收藏的半块青铜镜。凌念欢握住她的手，星神石与月神石悬浮两侧，混沌神圣之力在他掌心流转。
夜无殇吹了声口哨，万妖谷的妖兽大军在他身后列成方阵，金色的妖力遮天蔽日：“凌叔，嫂子，念欢，妖族的命，今天交给你们了！”
林墨举起噬魂枪，幽冥界的亡灵军团从地底涌出，黑色的雾气中闪烁着幽蓝的魂火：“幽冥界，誓死追随！”
凌战将柳氏护在身后，天界的金甲士兵列成战阵，天坛的金光虽有黑气缠绕，却依旧挺拔：“玄弟，这次，哥跟你并肩到底！”
四界的力量在日神神殿前汇聚，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
苏清欢将半块青铜镜贴在凌念欢的眉心，自己则握住另一半——那是她在时光裂隙中找回的，此刻两块镜子终于合二为一，发出耀眼的白光。
“以苏氏血脉为引，唤混沌本源归位！”
“以凌家神力为媒，引神圣之力净化！”
凌念欢与苏清欢的声音同时响起，混沌血脉与苏氏血脉在白光中交融，化作一道七彩锁链，朝着魔神的九个头颅飞去。
锁链穿过头颅的瞬间，魔神的咆哮突然变成了痛苦的呜咽。九个头颅上的黑气开始消散，露出底下与苏清欢相似的面容——那是苏氏历代守护者被魔神吞噬的魂魄。
“娘……”苏清欢看着其中一个头颅，泪水汹涌而出。
“清欢，带我们回家……”头颅的嘴唇动了动，化作一道白光融入青铜镜中。
其余八个头颅也纷纷化作白光，涌入镜内。当最后一道白光消失时，魔神的身躯开始崩溃，露出核心处一团纯净的金色本源——那才是混沌最初的模样，没有善恶，只有平衡。
凌念欢伸出手，混沌神圣之力温柔地包裹住本源。
“回家吧。”他轻声说。
本源在他掌心化作一道流光，一半融入苏清欢体内，一半融入他自己的血脉，最终归于天地间的每一缕灵气中。
月全食结束了。
第一缕月光洒下时，四界的异动全部平息。妖族祭坛长出了新的青草，忘川河重新流淌，人间的香火恢复了金色，天界的天坛裂痕处开出了望舒花。
苏清欢看着手中的青铜镜，镜面上浮现出苏城重建的虚影，里面有无数模糊的身影在朝她微笑。
凌玄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以后，我们一起守着它。”
凌念欢站在他们身边，看着四界众生欢呼的景象，突然明白父亲那句话的意思——
所谓终极一战，从来不是毁灭，而是找回迷失的自己，守护该守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