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
地下车库里,污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靓坤握着手机,站在原地,没有动。那十几个亡命徒,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大气都不敢出。
独家彩蛋。
这四个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脑子里那个,名叫“小丑”的伤疤上。
他不是傻子。
他知道,陈耀给他这个消息,不是好心。
蒋天生那个老狐狸,想让他当狗,去咬人。
陈耀,还有那个看不见的“庄家”,是想让他这条狗,咬得更疯,咬得更准,最好,能把整个斗兽场,都咬塌了。
他们都在利用他。
但是……
靓坤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面前这群,眼神里只剩下贪婪和疯狂的,亡命徒。
他忽然觉得,被利用,好像,也不是一件坏事。
至少,证明你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以前,他是洪兴的堂主,手底下几百个兄弟,可他连牌桌都上不去。
现在,他是个通缉犯,是个疯子,是个所有人都想踩一脚的丧家之犬。
可他手里,却捏着一张,能决定东星龙头,睡不睡得着觉的,王牌。
“呵呵……”
靓坤笑了。
那笑容,很轻,很慢,却带着一股,让整个车库的温度,都降了几分的,寒意。
他走到那群亡命徒面前,把那部手机,扔给了一个看起来,最机灵的马仔。
“把这个号码,记下来。东星,乌鸦。”
他顿了顿,咧开嘴,露出那口,森白的牙。
“告诉他,我靓坤,请他看一出,关于他头马的,好戏。”
“票价,就是西环码头,一半的,现金。”
……
“我操!票价!他妈的,是票价!”
铁皮罐头里,马军像个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激动地用笔,狠狠敲着桌子。
“看见没!首席科学家!这就叫知识付费!这就叫版权变现!他靓坤,一个电话,就把一个免费的‘彩蛋’,变成了价值几千万的‘付费情报’!这他妈的是商业奇才啊!”
他指着屏幕上,那个意气风发的靓坤,满脸都是崇拜。
“他不是在抢劫,他是在,融资!用一个消息,撬动东星的资金,来入股他这个‘西环码头大劫案’项目!这他妈的,是教科书级别的,天使轮!”
陈浩南靠在墙上,睁开了眼。
他的目光,很静,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不是在融资。”
马军愣了一下:“那是什么?”
“是投名状。”
“投名状?”
“他不是在把情报,卖给乌鸦。”陈浩anan的语气,像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他是在把,那个‘庄家’,卖给乌鸦。”
马军的嘴巴,慢慢张大。
“他告诉乌鸦,你看,我背后有人。一个,连你头马去偷情,都能查得一清二楚的人。现在,我邀请你,也加入这个局。”
“他给乌鸦的,不是一个消息。”
陈浩南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屏幕上,那个正在发号施令的靓坤身上。
“是一份,股东申请表。”
“叮。”
机器人教导主任,滑了过来,头顶的绿灯,闪烁着一种,马军看不懂的,兴奋。
屏幕上,弹出了一个全新的,分析模型。
【博弈模型演化:股东的诞生】
【演化核心:“靓坤”已成功将“庄家”赋予的“信息优势”,转化为自身的“政治资本”。】
【行为解析:他不再是被动接受剧本的演员,而是主动利用剧本,去招募其他演员,并改写后续剧情的,副导演。】
【当前状态:港岛江湖已从“双雄争霸”(蒋天生VS靓坤),升级为“三国演义”(蒋天生-陈耀阵营 VS 靓坤-乌鸦潜在阵营 VS 未知“庄家”)。】
【系统警告:由于核心角色“靓坤”的超水平发挥,剧本复杂性已指数级上升。故事,正朝着,一个无法预测的,方向,狂奔。】
马军看着那句“无法预测的方向”,默默地,吞了口唾沫。
他感觉,自己这个编剧,好像,快要失业了。
……
一辆黑色的奔驰,平稳地,行驶在,返回浅水湾的路上。
车里,没有开灯。
陈耀坐在后座,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灯火。
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来自阿细的,加密信息。
【靓坤已联系乌鸦。开价,西环码头,一半现金。】
陈耀的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很好。
这条狗,不仅长出了獠牙。
还学会了,自己,寻找猎物。
他给靓坤的,是一把刀。
靓坤,却用这把刀,开了一家,武器店。
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子里,开始飞速地,复盘。
蒋天生,要他把水搅浑。
他做到了。
那个神秘的“庄家”,要他把戏演大。
他也做到了。
他像一个,最顶级的,钢丝舞者。
在两根,同样致命的,钢丝之间,跳了一曲,华丽的,探戈。
既取悦了,这头的观众。
也满足了,那头的,金主。
而他自己,也从一个随时可能被剪掉戏份的“主角”,变成了,一个谁也无法绕开的,“制片人”。
“耀哥。”
前排开车的阿细,忽然开口,打破了车里的,沉默。
“我们,是不是,玩得,太大了?”
阿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跟了陈耀这么多年,见过他算计人,见过他杀人。
但他从没见过,像今天这样。
把整个港岛的社团,龙头,大佬,都当成棋子,放在一张桌子上,来回地,拨弄。
这不是在玩火。
这是在,玩炸药。
陈耀没有睁眼。
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不大。”
“怎么能让,所有人都看见呢?”
……
东星社,堂口。
乌鸦正光着膀子,和几个心腹,围着一张桌子,打着赤膊麻将。
他手气很臭,面前的钱,已经输掉了一大半。
“操!”
他摸上一张牌,看了一眼,烦躁地,往桌子中间,一扔!
“红中!妈的,又是红中!”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负责看场的小弟,拿着一部手机,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鸦…鸦哥,靓坤的电话。”
“靓坤?”
乌鸦的动作,停住了。
整个房间里,搓麻将的声音,瞬间消失。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部手机上。
“他找我干嘛?他妈的,想找我借钱跑路啊?”
乌鸦不耐烦地,抓过手机,按下了免提。
“喂!我屌你老母!有屁快放!”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然后,一个慢悠悠的,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传了过来。
“乌鸦哥,火气别这么大嘛。”
“我这儿,有个故事,想讲给你听。”
“一个,关于你头马,笑面虎,和人的,爱情故事。”
乌鸦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凝固了。
他拿着手机,缓缓地,站起身。
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一种,名为“惊疑”的,神色。
他对着电话,一字一句地问。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