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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斜斜扫过沪江码头的铁皮顶棚,溅起细碎的水花,混着海风里咸腥的潮气,缠得人浑身发沉。沈砚之蹲在警戒线内的水泥地面上,指尖捏着一枚泛着冷光的齿轮,指腹摩挲过齿间精密的纹路,眉头拧成一道深痕。齿轮约莫拇指大小,表面镀着层薄薄的防锈镍层,边缘还残留着爆炸冲击留下的焦黑痕迹,最末端的齿牙崩了半颗,断口处的金属光泽仍清晰可见。

“沈探长,这零件瞧着就不一般,比咱们市面上见的国产齿轮规整多了,齿距都分毫不差。”李副官蹲在他身侧,手里捏着块爆炸残留的铁皮,语气里满是凝重。昨天深夜,法租界的军火仓库突然发生爆炸,火光映红了大半个租界,仓库外墙塌了大半,值守的三名巡捕当场殒命,现场除了残破的军火碎片,就只剩这枚嵌在断梁缝隙里的齿轮,是唯一能追踪的线索。

沈砚之没应声,将齿轮凑到鼻尖轻嗅,隐约能闻到一丝淡淡的机油味,不是国产军火常用的矿物油,反倒带着些异域的煤油混合气息。他起身走到仓库废墟边缘,目光扫过满地狼藉,视线最终落在墙角一处炸变形的铁箱上,铁箱表面刻着模糊的外文缩写,虽被烟火熏得发黑,但仍能辨认出首字母是“K”和“R”。

“把那只铁箱抬出来,仔细清理表面的灰烬,看看能不能找到完整的标识。”沈砚之转头对身后的巡捕吩咐道,指尖仍捏着那枚齿轮,指节泛白。他总觉得这起爆炸不简单,法租界的军火仓库守卫森严,寻常盗匪根本不可能轻易潜入,更何况爆炸用的炸药威力极强,绝非市面上流通的普通货色,再加上这枚来路不明的齿轮,背后恐怕牵扯着更大的势力。

半个时辰后,巡捕将清理干净的铁箱抬到沈砚之面前,箱身表面的外文标识终于清晰显现——“Krupp”,旁边还刻着一行细小的德文,翻译过来是“1926年柏林制造”。李副官凑过来一看,脸色瞬间变了:“克虏伯?是德国哪家造军火的巨头?他们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法租界的军火仓库里?”

沈砚之眉头皱得更紧,克虏伯公司是德国顶尖的军火制造商,一战后受凡尔赛条约限制,不得大规模生产重型军火,但私下里仍在偷偷给各国势力供应武器配件,沪江作为远东第一大港,常有各国军火通过这里流转,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这枚齿轮明显是炸弹内部的传动零件,也就是说,制造这枚炸弹的人,不仅能拿到克虏伯的配件,还具备极高的组装技术,绝非等闲之辈。

“去查一下最近一个月,所有从德国来的货轮,尤其是停靠法租界码头的,重点查运输的货物清单,有没有标注‘机械配件’或者‘精密仪器’的,同时排查租界里所有懂德语、且有军火制造经验的人。”沈砚之将齿轮放进证物袋里,语气沉得像压在头顶的乌云,“另外,联系法租界的领事署,问问他们军火仓库最近的军火采购渠道,有没有涉及德国的供应商。”

李副官连忙点头应下,转身带着几名巡捕匆匆离去。沈砚之独自站在废墟前,雨还在下,打湿了他的风衣下摆,寒意顺着衣料渗进骨子里,却远不及他心里的凝重。他想起前几日接到的匿名举报,说有人在租界内秘密囤积军火,意图不明,当时他派人去查,却一无所获,如今看来,那匿名举报绝非空穴来风,这起爆炸,或许就是那些人故意放出的信号,或是军火交易过程中出了纰漏。

正思忖间,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望去,只见苏清鸢撑着一把油纸伞,快步穿过警戒线,脸上满是担忧。“砚之,你没事吧?听说这里发生爆炸,我担心你,就赶过来了。”苏清鸢走到他身边,将伞往他头顶倾了倾,目光扫过满地废墟,眼底满是震惊。

沈砚之看着她,紧绷的神色缓和了些,抬手替她拂去肩头的雨珠:“我没事,只是现场情况有些复杂。”他从证物袋里拿出那枚齿轮,递给苏清鸢,“你看看这东西,有没有见过类似的?”

苏清鸢接过证物袋,仔细打量着里面的齿轮,指尖划过齿间的纹路,眼神渐渐变得专注:“这齿轮的工艺很精湛,齿距精准,边缘打磨得很光滑,国产的机械配件很少能达到这个水准。而且你看这里,齿轮内侧有一个细小的凹槽,应该是用来固定传动杆的,这种设计,我之前在我父亲留下的机械图纸上见过,好像是德国克虏伯公司特有的工艺。”

沈砚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苏清鸢的父亲曾是沪江有名的机械工程师,早年曾在德国留学,专攻军火制造,后来因拒绝为日本人效力,被暗中杀害,苏清鸢从小跟着父亲学习机械知识,对各国的机械工艺颇有研究,她的判断绝不会错。

“你确定是克虏伯的工艺?”沈砚之追问,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

苏清鸢点头,将证物袋递还给她:“确定,我父亲当年带回过一本克虏伯公司的机械手册,里面就有类似的齿轮设计图,尤其是这个凹槽的位置和尺寸,几乎一模一样。而且这齿轮的材质,应该是高碳钢混合了少量铬,防锈性能极好,也是克虏伯常用的材料。”

得到苏清鸢的确认,沈砚之心里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这起爆炸的背后,大概率牵扯到德国势力,要么是克虏伯公司私下给租界内的某股势力供应了配件,要么是有人从其他渠道获得了克虏伯的零件,自行组装了炸弹。而法租界的军火仓库,要么是这股势力的目标,要么是他们存放军火的据点,爆炸或许是内部火拼,或许是故意销毁证据。

“你父亲当年在德国留学时,有没有接触过克虏伯公司的人?或者知道沪江这边有谁和克虏伯有往来?”沈砚之看着苏清鸢,语气诚恳。苏清鸢的父亲人脉颇广,或许能从她这里得到一些线索。

苏清鸢低头思忖片刻,眉头微蹙:“我父亲当年留学时,曾在克虏伯的工厂实习过一段时间,认识几个工程师,但回国后就断了联系。沪江这边,我记得有一家叫‘瑞丰洋行’的德国洋行,老板是个叫汉斯的德国人,据说早年和克虏伯公司有过合作,专门做机械配件的生意,我父亲当年还从他们家买过一些进口的机械零件。”

“瑞丰洋行?”沈砚之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记了下来,“这家洋行的位置在哪里?汉斯这个人的背景清楚吗?”

“在英租界的九江路上,门面不算大,但生意做得不小,不仅做德国的生意,还和日本、法国的商人有往来。汉斯这个人看着和气,但城府很深,我父亲当年说过,他背后好像牵扯着德国的某股政治势力,具体是什么,我父亲也没细说。”苏清鸢回忆着当年的事情,语气里满是谨慎。

沈砚之点点头,心里已有了打算:“我现在就带人去瑞丰洋行看看,问问汉斯这枚齿轮的来历。你先回去,这里不安全,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苏清鸢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担忧:“你小心点,汉斯那个人不简单,而且英租界的巡捕和洋行的人向来交好,说不定会给你添麻烦。”

“放心,我自有分寸。”沈砚之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温和,“你回去后,也帮我想想,你父亲当年留下的图纸里,有没有关于炸弹组装的内容,尤其是用克虏伯配件组装的,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苏清鸢点头应下,看着沈砚之带着几名巡捕匆匆离去,才撑着油纸伞,慢慢走出废墟,雨丝落在伞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她的心里却满是不安,总觉得这起爆炸背后,藏着不为人知的阴谋,或许还会牵扯出更多的人。

英租界的九江路热闹非凡,沿街的洋行、商铺鳞次栉比,往来的行人大多穿着西装革履,说着夹杂着外文的中文,一派繁华景象。沈砚之带着李副官和几名巡捕,走到瑞丰洋行门口,推开了那扇雕花的木门,门口的伙计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堆着笑容:“几位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我们找汉斯先生,有要事相谈。”沈砚之亮出自己的探长证件,语气严肃。

伙计看到证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连忙点头:“几位先生稍等,我这就去通报汉斯先生。”说着,转身快步走进了洋行内堂。

沈砚之站在洋行大厅里,目光扫过四周,大厅里摆放着不少机械零件,有齿轮、轴承、传动杆,大多是进口货,墙上挂着各国的机械图纸,其中一张就是克虏伯公司的军火配件图。李副官凑到沈砚之身边,低声道:“探长,这里果然有克虏伯的东西,看来苏小姐说的没错。”

沈砚之没应声,目光落在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货架上,货架上摆放着几个密封的木箱,箱身表面贴着德文标签,虽然看不清具体内容,但隐约能看到“精密配件”的字样,和之前军火仓库里的铁箱标识风格相似。

片刻后,一个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德国人从内堂走了出来,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手里拿着一根文明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一口流利的中文:“沈探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请坐。”

沈砚之看着眼前的汉斯,脸上没什么表情,直接开门见山:“汉斯先生,今日前来,是想向你请教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说着,他从证物袋里拿出那枚齿轮,放在桌子上,“请问你见过这种齿轮吗?它是不是克虏伯公司生产的?”

汉斯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齿轮上,笑容微微一顿,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拿起齿轮仔细看了看,又放回桌子上,语气平淡:“沈探长,这确实是克虏伯公司生产的齿轮,是他们1926年生产的军火传动配件,主要用于重型炸弹的内部传动装置,我们洋行之前确实进过一批,但早就卖完了。”

“卖给谁了?”沈砚之追问,目光紧紧盯着汉斯的眼睛,不肯放过任何一丝异常。

汉斯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买的人很多,有租界内的商人,也有一些工厂的老板,大多是用来做机械维修的,具体的客户名单,我这里有记录,但涉及客户隐私,不方便透露给沈探长。”

“不方便透露?”沈砚之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寒意,“汉斯先生,你应该知道,昨天深夜法租界的军火仓库发生爆炸,现场发现了这枚齿轮,三名巡捕殒命,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刑事案件,而是涉及租界安全的大事。如果你不肯配合,耽误了案件调查,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汉斯的脸色变了变,放下手里的咖啡杯,语气里多了几分凝重:“沈探长,我确实不知道这齿轮会和爆炸案有关,我只是做正常的生意,卖出去的配件都是合法的,至于买家拿这些配件做什么,我就管不了了。”

“正常生意?”沈砚之起身走到角落的货架前,指着那些密封的木箱,“这些木箱里装的是什么?也是克虏伯的精密配件吗?为什么要密封存放?”

汉斯连忙起身跟了过去,挡在货架前,笑容有些勉强:“沈探长,这些都是普通的机械配件,密封存放是为了防止生锈,没什么特别的。”

“是吗?”沈砚之眼神一冷,对身后的李副官使了个眼色,“打开看看。”

李副官立刻上前,伸手就要去拆木箱,汉斯连忙伸手阻拦:“沈探长,不行!这些都是客户预定的货物,不能随便打开,否则我没法向客户交代!”

“客户?什么客户?连打开看看都不行?”沈砚之一把推开汉斯,语气严厉,“我怀疑这些配件和爆炸案有关,现在要依法检查,如果你再阻拦,就以妨碍公务论处!”

汉斯看着沈砚之坚定的眼神,知道拗不过他,只能不甘心地退到一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李副官很快就拆开了一个木箱,里面果然装着不少齿轮、轴承,和沈砚之手里的那枚齿轮一模一样,箱身内侧还贴着一张发货单,上面写着收货地址是法租界的一处废弃工厂,收货人名叫“老鬼”。

“老鬼?”沈砚之看着发货单上的名字,眉头一挑,这个名字他倒是有些印象,是沪江有名的军火贩子,常年在租界内外倒卖军火,行踪诡秘,之前多次想抓捕他,都被他逃脱了。没想到,他竟然从瑞丰洋行买了这么多克虏伯的配件,看来昨天的爆炸案,和他脱不了干系。

“汉斯先生,这个老鬼是谁?你和他合作多久了?他买这么多克虏伯的军火配件,用来做什么?”沈砚之拿着发货单,走到汉斯面前,语气里满是质问。

汉斯的脸色苍白了几分,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沈砚之的目光:“我……我也不知道老鬼是谁,他每次都是让手下的人来拿货,付款也是现金,我只是做生意,没问那么多。”

“没问那么多?”沈砚之冷笑,“你作为洋行老板,连客户的身份都不清楚,就敢卖这么多军火配件?你觉得我会信吗?汉斯先生,我劝你最好老实交代,老鬼的真实身份,还有他的落脚点,否则,我不仅要查封你的洋行,还要把你交给英租界的领事署,告你非法倒卖军火配件,参与恐怖活动。”

汉斯的身体晃了晃,脸上满是慌乱,他知道沈砚之说得出做得到,一旦被查封洋行,他在沪江就无立足之地了,而且非法倒卖军火配件,后果极其严重,轻则罚款监禁,重则可能被驱逐出境。

犹豫了片刻,汉斯终于松了口,压低声音说道:“沈探长,我说,我说。老鬼的真实名字叫赵三,是青帮的人,常年在法租界和华界的交界处活动,他的落脚点应该是法租界的废弃纺织厂,那里是他囤积军火的地方。他买这些配件,说是要组装一批炸弹,但具体用来炸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青帮?赵三?”沈砚之心里一沉,青帮是沪江最大的帮派,势力庞大,渗透在租界内外的各个行业,赵三作为青帮的头目之一,竟然在秘密组装炸弹,这背后恐怕牵扯着青帮的更大阴谋,甚至可能和日本人有关。最近日本人在沪江动作频频,一直想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难保不会和青帮勾结,用炸弹制造混乱,趁机夺权。

“你确定赵三的落脚点是废弃纺织厂?”沈砚之追问,眼神里满是警惕。

汉斯连忙点头:“确定,我手下的人送过几次货,都是送到那里的,那里守卫森严,门口有不少青帮的打手看着,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沈砚之点点头,心里已有了盘算,他立刻对李副官吩咐道:“立刻带人去法租界的废弃纺织厂,包围那里,抓捕赵三,搜查所有军火和炸弹配件,注意安全,青帮的人很狡猾,而且手里有武器。”

李副官连忙应下,带着几名巡捕匆匆离去。沈砚之看着汉斯,语气严肃:“汉斯先生,你既然配合了调查,我可以暂时不查封你的洋行,但你必须留在洋行里,不准离开,也不准和任何人联系,等案件结束后,再对你进行处理。”

汉斯连忙点头,不敢有丝毫异议:“好,好,我听沈探长的,绝不离开,也不联系任何人。”

沈砚之不再理会汉斯,转身走出了瑞丰洋行,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亮了街道,但沈砚之的心里却依旧一片阴霾。青帮、赵三、克虏伯配件、炸弹,这些线索交织在一起,让他觉得这起爆炸案背后的阴谋越来越大,或许不仅仅是简单的军火交易和帮派火拼,甚至可能牵扯到各国势力的博弈。

他快步走到街上,正要打车前往法租界的废弃纺织厂,突然看到街角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是苏清鸢的贴身丫鬟小桃。沈砚之心里一愣,小桃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苏清鸢出了什么事?

他立刻追了上去,喊道:“小桃,等等!”

小桃听到声音,停下脚步,回头看到沈砚之,脸上满是慌乱,眼神躲闪:“沈……沈探长,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查案,你怎么会在这里?清鸢呢?她不是让你送她回家了吗?”沈砚之走到小桃面前,语气里满是疑惑。

小桃的眼泪掉了下来,哽咽着说道:“沈探长,不好了,小姐被人绑架了!”

“什么?被绑架了?”沈砚之的身体一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把抓住小桃的胳膊,急切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在哪里被绑架的?绑架她的人是谁?”

小桃哭着说道:“就在刚才,我送小姐回家,走到华界和法租界的交界处,突然冲出来几个蒙面人,手里拿着枪,把小姐强行拉上了一辆黑色的汽车,我追上去想救小姐,被其中一个人打晕了,醒来后就找不到小姐了,我正想去找你帮忙,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了。”

沈砚之的心里像被一块巨石压住,沉甸甸的,苏清鸢是他最重要的人,竟然被人绑架了,而且是在他去查案的时候,显然绑架她的人是有备而来,或许就是冲着他来的,想用苏清鸢要挟他,放弃调查爆炸案和赵三的事情。

“那辆黑色汽车的车牌号你看到了吗?绑架的人有没有说什么?”沈砚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气里满是急切。

小桃摇了摇头,眼泪止不住地流:“没有,车牌号被挡住了,而且他们都蒙着脸,没说话,动作很快,一下子就把小姐拉上车了,车子朝着华界的方向开走了。”

华界的方向?沈砚之心里一沉,华界是青帮的势力范围,赵三的人刚刚被他派去抓捕,现在苏清鸢被绑架,朝着华界方向走,大概率是赵三的同伙干的,想用苏清鸢换赵三,或者阻止他继续调查。

“走,去华界!”沈砚之拉起小桃,快步朝着街边的汽车走去,心里满是担忧和愤怒,他发誓,一定要救出苏清鸢,绝不放过绑架她的人。

汽车朝着华界的方向疾驰而去,沈砚之的眼神里满是冰冷的杀意,他知道,这一次,他面对的不仅是青帮的势力,还有可能隐藏在背后的日本人,这场博弈,不仅关乎着沪江的安全,更关乎着苏清鸢的性命,他绝不能输。

车子行驶到华界的街头,这里的景象和租界截然不同,街道狭窄,房屋破旧,往来的行人大多衣衫褴褛,眼神里满是麻木。沈砚之让司机放慢车速,目光扫过街边的每一个角落,寻找那辆黑色的汽车,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就在这时,沈砚之的口袋里传来一阵震动,是李副官打来的电话。他立刻接起电话,语气里满是急切:“喂,李副官,纺织厂那边怎么样了?抓到赵三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李副官急促的声音:“探长,不好了,我们赶到纺织厂的时候,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赵三和他的手下都跑了,现场只留下了一些炸弹配件和半成品炸弹,还有一张纸条,是给你的。”

“纸条?上面写了什么?”沈砚之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副官连忙念道:“沈探长,想要苏清鸢的性命,就别再查爆炸案,也别再找赵三的麻烦,一个小时后,带着那枚齿轮,到华界的码头仓库来,不准带任何人,否则,你就等着收尸吧。”

果然是赵三的人干的!沈砚之的拳头紧紧攥起,指节泛白,眼神里满是愤怒。他们竟然用苏清鸢要挟他,而且还知道他手里有那枚齿轮,显然对他的行动了如指掌,说不定身边有内鬼。

“探长,怎么办?要不要带人过去?”李副官的语气里满是担忧。

沈砚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赵三的人既然敢让他过去,肯定设好了埋伏,如果带太多人去,苏清鸢很可能会有危险,但如果一个人去,他自己也会陷入险境。

犹豫了片刻,沈砚之做出了决定:“你带着人,悄悄跟在我后面,到了码头仓库附近,找地方隐蔽起来,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发出信号,再冲进去救人,抓捕赵三的人。记住,一定要小心,不能让他们发现你们。”

“好,探长,你自己也要小心,赵三的人很凶残,手里有很多武器。”李副官连忙应下,语气里满是担忧。

挂了电话,沈砚之看着身边的小桃,语气温和:“小桃,你先回住处等着,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救出清鸢的,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小桃点点头,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沈探长,你一定要小心啊,小姐她……她不能有事。”

沈砚之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放心,我会的。”说着,他让司机开车前往华界的码头仓库,心里满是凝重,一场生死较量,即将开始。

华界的码头仓库位于江边,周围荒凉一片,除了几座破旧的仓库,就只剩杂草丛生的空地,江风吹过,带着阵阵寒意,让人不寒而栗。沈砚之的汽车停在仓库门口不远处,他拿着装着齿轮的证物袋,独自走下车,朝着仓库走去。

仓库的大门敞开着,里面一片漆黑,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沈砚之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手枪,慢慢走了进去。刚走进仓库,身后的大门突然“砰”的一声关上了,仓库里的灯瞬间亮了起来,刺眼的灯光让沈砚之眯了眯眼睛。

他环顾四周,只见仓库里站着十几个青帮的打手,手里都拿着枪,对准了他,赵三站在人群中间,脸上带着阴狠的笑容,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抵在苏清鸢的脖子上,苏清鸢被绑在椅子上,嘴巴被堵住,眼神里满是担忧,看到沈砚之进来,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沈探长,果然守信,一个人来了。”赵三笑着说道,语气里满是嘲讽。

沈砚之的目光紧紧盯着赵三,眼神里满是冰冷的杀意:“赵三,把清鸢放了,你要的齿轮我带来了,只要你放了她,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赵三冷笑一声,匕首又靠近了苏清鸢的脖子几分,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放我一条生路?沈探长,你觉得我会信你吗?你派人去纺织厂抓我,现在又想骗我放了人质,你当我是傻子吗?”

苏清鸢疼得皱了皱眉,眼神里满是倔强,对着沈砚之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管自己。

沈砚之看着苏清鸢脖子上的血痕,心里一阵刺痛,语气里满是急切:“赵三,你到底想怎么样?只要你放了清鸢,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很简单。”赵三笑着说道,“把齿轮给我,然后放下你手里的枪,转过身去,让我的人绑起来,等我安全离开沪江,自然会放了苏小姐。”

沈砚之犹豫了片刻,看着苏清鸢担忧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但你必须保证,拿到齿轮,绑了我之后,立刻放了清鸢。”

“放心,我赵三说话算话。”赵三笑着说道,示意身边的一个打手去拿齿轮。

沈砚之慢慢放下手里的枪,将装着齿轮的证物袋扔给那个打手,打手接过证物袋,递给赵三。赵三打开证物袋,看到里面的齿轮,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随手递给身边的手下:“收起来,这可是咱们的宝贝。”

然后,他看着沈砚之,语气阴狠:“现在,转过身去,让我的人绑起来。”

沈砚之慢慢转过身,心里却在盘算着对策,他知道,不能就这样被绑起来,否则不仅救不出苏清鸢,自己也会性命难保。他悄悄用脚勾住地上的一根铁棍,准备伺机而动。

就在青帮的打手走到他身边,伸手要绑他的时候,沈砚之突然弯腰捡起铁棍,朝着打手的腿上狠狠砸去,打手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周围的青帮打手立刻开枪,子弹朝着沈砚之射来,沈砚之连忙躲闪,躲到了旁边的货箱后面。

“沈探长,你竟然敢耍花样!”赵三愤怒地喊道,匕首又抵紧了苏清鸢的脖子,“既然你不老实,那我就先杀了苏小姐,让你尝尝失去爱人的滋味!”

说着,赵三就要用力划下去,苏清鸢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就在这时,仓库的大门突然被撞开,李副官带着几十名巡捕冲了进来,手里都拿着枪,对着青帮的打手开枪。

青帮的打手猝不及防,瞬间倒下了几个,剩下的人也乱作一团,纷纷躲闪。赵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没想到沈砚之竟然带了人来,他知道自己大势已去,眼神里满是疯狂,他一把推开苏清鸢,拿着匕首朝着沈砚之冲了过去:“沈砚之,我跟你同归于尽!”

沈砚之看到苏清鸢被推开,连忙冲过去,一把抱住苏清鸢,将她护在怀里,然后抬腿一脚踹在赵三的肚子上,赵三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沈砚之捡起地上的枪,对准了赵三,眼神里满是冰冷的杀意:“赵三,你束手就擒吧,反抗是没有用的。”

赵三躺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脸上满是不甘,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巡捕们冲上来按住,戴上了手铐。周围的青帮打手也很快被巡捕们制服,仓库里的枪声渐渐平息下来。

沈砚之解开苏清鸢身上的绳子,拿掉她嘴里的布,看着她脖子上的血痕,心里一阵心疼,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清鸢,你没事吧?疼不疼?”

苏清鸢摇了摇头,扑进沈砚之的怀里,眼泪止不住地流:“砚之,我没事,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沈砚之紧紧抱着苏清鸢,心里满是后怕,幸好他早有准备,让李副官带人跟在后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轻轻拍着苏清鸢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李副官走到沈砚之身边,恭敬地说道:“探长,赵三和所有青帮打手都已经被制服,现场搜出了大量的军火和炸弹配件,还有组装好的三枚炸弹,和军火仓库爆炸用的炸弹是同一个型号。”

沈砚之点点头,眼神里满是凝重:“把赵三带回去严加审讯,问清楚他组装炸弹的目的,还有背后有没有其他人指使,尤其是有没有和日本人勾结。另外,把现场的军火和炸弹配件都运回巡捕房,妥善保管。”

“是,探长。”李副官连忙应下,吩咐手下的巡捕处理后续事宜。

沈砚之抱着苏清鸢,慢慢走出仓库,江边的风吹过,带着淡淡的江水气息,苏清鸢靠在沈砚之的怀里,心里满是安稳。虽然经历了一场生死危机,但她知道,只要有沈砚之在,就没有人能伤害她。

沈砚之低头看着怀里的苏清鸢,眼神里满是温柔,他知道,这场案件并没有结束,赵三背后一定还有更大的势力,或许是青帮的高层,或许是日本人,但他绝不会退缩,为了沪江的安全,为了身边的人,他一定会将所有的阴谋都揭开,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

回到巡捕房后,沈砚之立刻让人带苏清鸢去看医生,处理脖子上的伤口,然后亲自审讯赵三。审讯室里,赵三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不甘和倔强,无论沈砚之怎么审问,他都不肯开口,只说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做的,和其他人无关。

沈砚之知道赵三是在硬撑,青帮的人最重义气,绝不会轻易出卖自己的同伙,尤其是背后的高层。他没有继续逼问,而是让人把赵三关起来,打算从其他被捕的青帮打手身上突破。

果然,没过多久,李副官就带来了好消息,有一个青帮的打手受不了审讯的压力,交代了实情。原来,赵三组装炸弹,是受青帮老大杜月笙的指使,杜月笙和日本人勾结,打算用炸弹在租界内制造混乱,趁机抢夺法租界和英租界的控制权,扩大青帮的势力范围,同时帮助日本人在沪江站稳脚跟。

沈砚之的心里一沉,杜月笙是青帮的龙头老大,势力庞大,在沪江的影响力极大,甚至连租界的领事都要给他几分面子,而且他和日本人勾结,这背后的阴谋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如果不及时阻止,沪江将会陷入一片混乱,无数百姓将会流离失所。

他立刻召集巡捕房的所有骨干,召开紧急会议,商议如何对付杜月笙和日本人的阴谋。会议上,众人议论纷纷,有人说杜月笙势力太大,不能轻易动他,否则会引起青帮的报复;有人说应该联合法租界和英租界的巡捕,一起行动,才有胜算;还有人说应该先收集杜月笙和日本人勾结的证据,再上报给南京政府,让政府出面处理。

沈砚之听着众人的议论,心里渐渐有了主意。杜月笙势力庞大,单独靠他的巡捕房确实难以对付,但如果联合法租界和英租界的巡捕,再收集足够的证据,就有把握将他绳之以法。而且,日本人在背后撑腰,这件事绝不能拖延,必须尽快行动,否则一旦炸弹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各位,杜月笙和日本人勾结,意图用炸弹制造混乱,危害沪江的安全,我们绝不能坐视不管。”沈砚之语气严肃地说道,“现在,我命令,立刻派人去收集杜月笙和日本人勾结的证据,包括他们的通话记录、交易凭证、会面照片等;同时,联系法租界和英租界的巡捕房,说明情况,请求他们的支援;另外,加强租界内外的巡逻,尤其是各大商场、学校、医院等人员密集的地方,防止炸弹爆炸。”

众人纷纷点头,起身领命,匆匆离去。沈砚之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心里满是凝重,这场战斗,注定艰难,但他绝不会退缩,为了沪江的百姓,为了国家的安危,他必须拼尽全力。

与此同时,苏清鸢在巡捕房的医务室里处理完伤口,心里满是担忧,她知道沈砚之要对付杜月笙和日本人,这是极其危险的事情,杜月笙心狠手辣,日本人更是残忍无情,沈砚之很可能会遇到生命危险。

她走出医务室,看到沈砚之坐在办公室里,眉头紧锁,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眼神里满是凝重。苏清鸢慢慢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砚之,你要小心,杜月笙和日本人都很狡猾,你千万不要冒险。”

沈砚之抬头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温柔,反手握住她的手:“放心,我会小心的,我不会有事的,等处理完这件事,我就带你离开沪江,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过安稳的日子。”

苏清鸢点点头,眼里满是期待:“好,我等你,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沈砚之看着她,心里满是感动,他知道,苏清鸢是他前进的动力,为了她,他一定要平安归来。

接下来的几天,沈砚之和巡捕房的众人日夜忙碌,收集杜月笙和日本人勾结的证据,同时和法租界、英租界的巡捕房沟通,争取支援。经过几天的努力,终于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包括杜月笙和日本特务头子会面的照片、交易军火的凭证,还有他们策划用炸弹袭击租界政府大楼的计划书。

法租界和英租界的巡捕房也同意支援,三方约定,在三天后的深夜,同时行动,抓捕杜月笙和他的手下,搜查所有的军火和炸弹,彻底粉碎他们的阴谋。

三天后的深夜,沪江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零星的灯光点缀在街头。沈砚之带着巡捕房的众人,和法租界、英租界的巡捕汇合,分成三路,朝着杜月笙的公馆、青帮的各个据点,以及日本人的特务机关出发。

沈砚之亲自带领一队人马,前往杜月笙的公馆。杜月笙的公馆守卫森严,门口有不少青帮的打手,手里都拿着枪。沈砚之示意众人隐蔽,然后让一名巡捕扔出一枚烟雾弹,烟雾瞬间弥漫开来,青帮的打手们慌乱起来。

沈砚之趁机带领众人冲了进去,和青帮的打手们展开激烈的枪战。青帮的打手们虽然人多,但巡捕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很快就占据了上风。沈砚之冲进公馆大厅,看到杜月笙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把枪,对着他,脸上带着阴狠的笑容。

“沈砚之,没想到你真的敢来抓我。”杜月笙笑着说道,语气里满是不甘。

沈砚之的眼神里满是冰冷的杀意:“杜月笙,你勾结日本人,意图制造混乱,危害百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说着,沈砚之抬手开枪,子弹朝着杜月笙射去。杜月笙连忙躲闪,子弹打在沙发上,留下一个弹孔。他也开枪反击,子弹朝着沈砚之射来,沈砚之连忙躲到柱子后面,和杜月笙展开对峙。

就在这时,李副官带着几名巡捕冲了进来,对着杜月笙开枪,杜月笙的肩膀中了一枪,倒在沙发上,手里的枪掉在了地上。沈砚之冲过去,一把按住杜月笙,戴上了手铐。

“杜月笙,你输了。”沈砚之语气冰冷地说道。

杜月笙躺在沙发上,吐了一口鲜血,脸上满是不甘:“我不甘心,我杜月笙纵横沪江几十年,没想到竟然栽在你的手里。”

沈砚之没有理会他,让人把他带下去,然后开始搜查公馆,在公馆的地下室里,搜出了大量的军火和炸弹,还有不少和日本人勾结的证据。

与此同时,其他两路巡捕也传来了好消息,青帮的各个据点都被捣毁,手下的打手们大多被抓捕,少数逃脱;日本特务机关也被包围,几名日本特务被击毙,剩下的都被抓捕,现场搜出了大量的情报和武器。

这场战斗,最终以沈砚之等人的胜利告终,杜月笙和他的同伙被绳之以法,日本人的阴谋被彻底粉碎,沪江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几天后,沪江的报纸上刊登了这起案件的报道,沈砚之的名字被传遍了整个沪江,百姓们都称赞他是为民除害的英雄。沈砚之站在巡捕房的窗前,看着街上往来的行人,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苏清鸢走到他身边,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砚之,恭喜你,终于解决了杜月笙和日本人的阴谋。”

沈砚之转头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温柔:“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所有人的努力。清鸢,等我把剩下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就离开沪江,去杭州,那里山清水秀,适合过安稳的日子。”

苏清鸢点点头,眼里满是幸福的光芒:“好,我都听你的。”

然而,沈砚之不知道的是,这场战斗虽然胜利了,但日本人并没有放弃在沪江的野心,他们在暗中培养了新的势力,一场更大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沪江的平静,只是暂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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