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的雨,总带着一股子化不开的湿冷。
凌晨三点的法租界巡捕房法医室,煤油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玻璃窗上晃悠,将室内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沈砚之指尖夹着的烟卷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回神,烟灰落在白大褂上,留下一点焦黑的痕迹。他盯着解剖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眉头拧成了死结——死者是老法医陈敬之,巡捕房里最资深的前辈,也是唯一能在民国十七年的沪上,凭一具尸体还原半数真相的人。
就在三小时前,有人发现陈敬之倒在自己的法医室里,胸口插着一把解剖刀,刀柄没入大半,鲜血浸透了他常穿的藏青色马褂,在地板上积成一滩暗红的水洼。而最诡异的是,他的右手食指蘸着自己的血,在身侧的白瓷托盘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三个半字:“三井…钟…”
“沈探长,”巡捕房的年轻警员小李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声音带着难掩的惶恐,“陈法医的家人已经通知到了,在外面候着。还有,工部局的人也来了,说要求尽快查明真相,毕竟陈法医身份特殊…”
沈砚之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在那血字上。他记得昨天下午还见过陈敬之,老人拿着一份尸检报告来找他,神色凝重地说:“砚之,上次那个码头浮尸案,不对劲。死者的胃容物里有微量的曼陀罗粉,但更奇怪的是,他的指甲缝里,有一小块不属于沪上常见的木料碎屑,像是…东南亚那边的乌木。”
当时沈砚之正忙着处理法租界内的连环盗窃案,只随口应了句“我知道了,陈叔,您再仔细查查”,却没料到,这竟是他和老人的最后一面。
“小李,”沈砚之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昨天下午五点之后,有没有人见过陈法医?或者有没有人来过法医室?”
小李连忙翻看手里的记录本:“据门卫说,五点半左右,有个穿黑色风衣、戴礼帽的男人来找过陈法医,说是‘有重要的线索要提供’。门卫没看清男人的脸,只记得他说话带着点东洋口音,而且左手食指上戴了一枚很大的金戒指,上面好像刻着花纹。”
“东洋口音?金戒指?”沈砚之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想起陈敬之血字里的“三井”——沪上的三井洋行,正是日本在华最大的商贸机构之一,背后牵扯着无数军政和经济利益,而三井洋行的大班三井雄一,恰好是出了名的左撇子,且常年戴着一枚刻有樱花纹的金戒指。
“难道是三井雄一杀了陈叔?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沈砚之自语道。他弯腰凑近尸体,小心翼翼地拨开陈敬之的右手手指。老人的指尖早已冰凉僵硬,但指甲缝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极细微的黑色粉末。沈砚之用镊子蘸了一点,放在鼻尖轻嗅,没有异味,触感细腻,不像是普通的灰尘。
“把这个拿去化验,”沈砚之将镊子递给小李,“尽快查明这是什么东西。另外,去查一下三井雄一昨晚的行踪,五点半之后,他在哪里,和什么人见过面。”
小李应声离去,法医室里只剩下沈砚之和陈敬之的尸体。煤油灯的火焰跳了跳,映得那血字愈发狰狞。沈砚之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地板上的血迹形态。陈敬之的尸体是蜷缩着的,胸口的伤口是致命伤,但从血迹的喷溅轨迹来看,他遇袭时并非毫无防备,似乎有过短暂的挣扎。而那血字,显然是他在弥留之际,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写下的。
“钟…到底是什么?”沈砚之盯着那半个“钟”字,陷入了沉思。是人名?还是地名?或者是某个物品的代号?沪上带“钟”字的地方不少,钟楼、钟家巷、钟记绸缎庄…但哪一个才和三井雄一、和陈敬之的死有关?
他忽然想起陈敬之昨天提到的码头浮尸案。死者是一名码头工人,半个月前被人发现浮在黄浦江面上,身上没有明显外伤,最初被认定为意外溺水。但陈敬之坚持要做尸检,最终发现了曼陀罗粉和乌木碎屑。难道陈敬之的死,和这起浮尸案有关?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足以威胁到三井雄一的秘密?
就在这时,法医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沈砚之抬头,看到苏清媛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旗袍,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披肩,手里拿着一个医用包。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镇定。
“清媛,你怎么来了?”沈砚之站起身,语气里带着一丝意外。苏清媛是沪上有名的女医生,也是沈砚之的好友,之前不少案件的尸检,她都曾协助过陈敬之。
“我听说陈叔出事了,”苏清媛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悲伤,“我不放心,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她走到解剖台前,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戴上手套,开始仔细检查陈敬之的尸体。
沈砚之没有阻止。他知道苏清媛的医术精湛,或许能发现一些他忽略的线索。
“伤口很深,”苏清媛的指尖轻轻拂过陈敬之胸口的刀伤,“刀刃是从右上向左下刺入的,角度很刁钻,凶手应该是个左撇子,而且力气不小。另外,陈叔的颈部有轻微的淤青,像是被人短暂扼住过喉咙,可能是为了阻止他呼救。”
左撇子?这和小李所说的三井雄一的特征不谋而合。沈砚之的心里更加确定,三井雄一有重大嫌疑。
“还有这里,”苏清媛忽然指向陈敬之的手腕,“陈叔的手腕内侧,有一个很小的针孔,边缘有些红肿,像是近期被注射过什么东西。”
沈砚之连忙凑过去看。果然,在陈敬之的左手手腕内侧,有一个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针孔,周围的皮肤微微泛红。
“难道是凶手先给陈叔注射了药物,让他失去反抗能力,然后再下手的?”沈砚之疑惑道。
苏清媛摇了摇头:“不一定。针孔的红肿程度很轻微,不像是被强行注射的。而且陈叔自己就是法医,对药物很了解,如果是陌生人给他注射,他不可能不反抗。或许…是他自己注射的?或者是信任的人给他注射的?”
自己注射?沈砚之皱起眉头。陈敬之的身体一直很好,没听说过有什么需要定期注射药物的疾病。这针孔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苏清媛继续检查着尸体,忽然,她的目光停留在陈敬之的耳后。她用镊子轻轻拨开耳后的头发,那里有一小块皮肤颜色有些异常,像是被什么东西烫过,留下了一个细小的圆形疤痕。
“这是什么?”沈砚之凑过去,疑惑地问。
“像是烙印,”苏清媛沉吟道,“很小,直径大概只有半厘米,边缘很规整,不像是意外烫伤。而且看疤痕的颜色,应该是很久之前留下的,至少有十几年了。”
十几年前?沈砚之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他记得陈敬之年轻的时候,曾在南洋待过几年,据说还参与过当地的反殖民运动。难道这个烙印,和他在南洋的经历有关?
“清媛,麻烦你把这个烙印的形状画下来,”沈砚之说道,“另外,再仔细检查一下陈叔的衣物,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藏的线索。”
苏清媛点了点头,开始仔细搜查陈敬之的衣物。他的藏青色马褂口袋里,除了一块怀表、一支钢笔和几张零钱外,没有其他东西。但当她翻开马褂的内衬时,忽然发现内衬的夹层里,藏着一张折叠得很小的纸条。
“沈探长,你看这个。”苏清媛将纸条递给沈砚之。
沈砚之接过纸条,小心翼翼地展开。纸条已经有些泛黄,上面用铅笔写着一串数字和一个地址:“7-3-9,钟家巷17号后院。”
7-3-9?钟家巷17号?沈砚之的眼睛亮了起来。陈敬之血字里的“钟”,难道指的就是钟家巷?而这串数字,又是什么意思?是密码?还是某个物品的编号?
“钟家巷17号,我知道这个地方,”苏清媛忽然说道,“那是一栋老洋房,听说十几年前被一个南洋商人买下来了,但后来那个商人突然失踪了,房子就一直空着,很少有人去。”
南洋商人?沈砚之的脑海里瞬间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陈敬之在南洋的经历、耳后的烙印、浮尸案里的乌木碎屑、三井雄一、钟家巷17号…这一切之间,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小李刚才说,三井雄一昨晚的行踪还在查,”沈砚之说道,“清媛,你先留在这里,继续协助化验科的人检查线索。我现在就去钟家巷17号看看,或许能找到些什么。”
“我跟你一起去,”苏清媛立刻说道,“钟家巷那边很偏僻,晚上不安全,而且我懂医术,万一遇到什么情况,也能帮上忙。”
沈砚之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他知道苏清媛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而且有她在身边,确实能多一个照应。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沈砚之带上了配枪和手铐,苏清媛则将医用包背在身上。走出巡捕房时,雨还在下,细密的雨丝打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街上空荡荡的,只有偶尔驶过的黄包车,车轮碾过湿漉漉的石板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钟家巷位于法租界的边缘,靠近沪西的贫民窟,是一片杂乱无章的老街区。这里的房子大多是低矮的平房和破旧的洋房,街道狭窄,光线昏暗,即使是白天,也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沈砚之和苏清媛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街道上,避开路边的积水和垃圾。快到17号时,周围变得更加安静,连黄包车的声音都听不到了。17号是一栋两层的老洋房,墙壁上爬满了青苔,窗户上的玻璃大多已经破碎,用木板钉着,看起来荒废了很久。
“就是这里了,”苏清媛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的洋房说道,“你看,院子里的杂草都快长到人高了。”
沈砚之点了点头,示意苏清媛跟在他身后,然后小心翼翼地推开了虚掩的院门。院门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声响,打破了周围的寂静。院子里果然长满了齐腰高的杂草,墙角堆着一些废弃的家具和杂物,看起来确实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小心点,”沈砚之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分头搜查,你在一楼,我去二楼,有情况随时喊我。”
苏清媛点了点头,从医用包里拿出一把小巧的手电筒,照亮了一楼的大厅。大厅里布满了灰尘,地上散落着一些破碎的瓷器和纸张,墙角结着蛛网,看起来一片狼藉。她小心翼翼地走着,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沈砚之则顺着吱呀作响的楼梯上了二楼。二楼的结构和一楼类似,有几个房间,但都空荡荡的。他一间一间地搜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就在他准备下楼时,忽然注意到楼梯转角处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房门是锁着的。
他尝试着推了推房门,门锁得很结实。沈砚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铁丝,这是他办案时常用的工具。他将铁丝插入锁孔,轻轻转动了几下,只听“咔哒”一声,门锁开了。
推开房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房间很小,里面只有一张破旧的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沈砚之打开手电筒,照亮了桌子的表面。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桌子的一角,那里有一个刻痕,像是用指甲或小刀刻上去的,正是一串数字:“7-3-9”。
和陈敬之纸条上的数字一模一样!沈砚之的心跳瞬间加速。他仔细检查着桌子的每一个角落,忽然发现桌子的抽屉是虚掩着的。他拉开抽屉,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个小小的木盒。
木盒是用乌木做的,表面刻着复杂的花纹,和陈敬之提到的浮尸指甲缝里的乌木碎屑材质相同。沈砚之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本泛黄的日记本和一枚小小的铜制徽章。
徽章的形状是一个圆形,上面刻着一只展翅的雄鹰,雄鹰的爪子下抓着一把钥匙,徽章的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南洋共济会”。
南洋共济会?沈砚之皱起眉头。他听说过这个组织,据说成立于清末,成员大多是南洋的华侨和商人,旨在反抗殖民统治,保护华侨的利益。但这个组织在十几年前突然销声匿迹,再也没有了消息。难道陈敬之是这个组织的成员?而他耳后的烙印,就是共济会的标志?
他拿起日记本,小心翼翼地翻开。日记本的纸张已经很脆,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但依然可以辨认。日记的开头日期是民国五年,也就是十六年前,记录的是陈敬之在南洋的经历。
从日记里可以看出,陈敬之当时确实是南洋共济会的成员,而这个共济会的会长,正是一位名叫林振雄的南洋商人——也就是买下钟家巷17号的那个人。林振雄为人正直,深受成员们的爱戴,但在民国八年的一天,他突然被人暗杀,尸体至今没有找到。共济会也因此受到重创,逐渐瓦解。
陈敬之在日记里写道,林振雄的死并非意外,而是被日本的特务组织暗杀的,因为林振雄拒绝和日本合作,阻碍了他们在南洋的利益扩张。而当时负责暗杀林振雄的,正是三井雄一,当时他还只是日本特务组织的一个小头目。
日记里还提到,林振雄在死前,将一份重要的文件藏在了钟家巷17号,这份文件记录了日本特务组织在南洋和沪上的秘密活动,以及他们与一些汉奸的勾结证据。林振雄将文件的藏匿地点编成了一串密码:“7-3-9”,并将密码告诉了陈敬之,让他如果有机会回到沪上,一定要找到这份文件,揭露日本特务的阴谋。
看到这里,沈砚之终于明白了一切。陈敬之回到沪上后,一直没有忘记林振雄的嘱托,一直在寻找这份文件。而半个月前的码头浮尸案,死者很可能就是知道文件下落的人,被日本特务杀害了。陈敬之通过尸检发现了线索,逐渐接近了真相,这才引起了三井雄一的警惕。三井雄一为了阻止陈敬之找到文件,便派人杀害了他。
“沈探长,你找到了什么?”苏清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见沈砚之许久没有下楼,便上来看看。
沈砚之将日记本和徽章递给苏清媛,简要地说了一下日记里的内容。苏清媛看完后,脸色变得十分凝重:“没想到这里面竟然牵扯到这么大的阴谋。那‘7-3-9’这个密码,到底指的是什么?”
沈砚之沉吟道:“日记里说,文件藏在钟家巷17号,而密码应该就是具体的藏匿地点。这栋房子的门牌号是17,那‘7’会不会指的是7号房间?但这栋房子只有几个房间,没有7号啊。”
他忽然想起什么,连忙走到窗边,看了看房子的结构。这栋洋房是坐北朝南的,一共有两层,每层有三个房间,加上楼梯转角的小房间,一共是七个房间。楼梯转角的小房间,正好是第七个房间!
“我知道了,‘7’指的就是这个房间!”沈砚之兴奋地说道,“那‘3’和‘9’又是什么意思呢?”他环顾了一下房间,目光落在了墙上的挂钟上。挂钟已经停止了转动,指针指向了三点九分。
“3和9,会不会是挂钟的指针?”苏清媛猜测道。
沈砚之走到挂钟前,仔细观察着。挂钟的外壳是木质的,上面布满了灰尘,指针已经生锈。他尝试着转动了一下挂钟的发条,但没有反应。忽然,他注意到挂钟的背面有一个小小的凹槽,凹槽的形状和那枚铜制徽章上的钥匙很像。
他连忙拿出那枚徽章,将徽章上的钥匙对准凹槽,轻轻插了进去。只听“咔哒”一声,挂钟的表盘突然弹了出来,露出了里面的一个暗格。
暗格里果然放着一份文件,用油纸包裹着,看起来保存得很好。沈砚之小心翼翼地将文件拿出来,打开油纸,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纸张,上面记录着日本特务组织在南洋和沪上的秘密据点、成员名单,以及他们与沪上一些汉奸的勾结证据。其中,就有三井雄一的名字,以及他暗杀林振雄、策划多起恐怖活动的详细记录。
“找到了!”沈砚之激动地说道,“有了这份文件,我们就可以揭露三井雄一的真面目,将他绳之以法!”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几道手电筒的光束。沈砚之脸色一变,连忙将文件收好,对苏清媛说道:“不好,有人来了!我们快躲起来!”
两人迅速躲到了房间的床底下,屏住了呼吸。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二楼的楼梯口。
“大哥,就是这里,巡捕房的人应该已经来了,”一个粗哑的声音说道,“三井先生说了,一定要把那份文件拿回来,不能留下任何证据。”
“放心吧,”另一个阴冷的声音说道,“这栋房子这么偏,他们就算来了,也未必能找到文件。我们仔细搜查,一定要把文件找到,然后杀了他们,永绝后患!”
沈砚之听出,第二个声音正是三井雄一的手下,之前在码头浮尸案中出现过的日本特务佐藤。他握紧了手里的配枪,心里暗暗盘算着对策。对方有两个人,而且手里很可能有武器,硬拼肯定不行,只能想办法智取。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小房间的门口。佐藤推开门,用手电筒照亮了房间。
“这里好像有人来过,”佐藤说道,“你们看,桌子上的灰尘被擦掉了,挂钟也被动过了!”
“不好,他们可能已经找到了文件!”另一个特务说道,“快,仔细搜查!”
两个特务开始在房间里翻找起来,脚步声在他们头顶上响起,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沈砚之和苏清媛的心上。沈砚之紧紧握着苏清媛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然后慢慢掏出了配枪,瞄准了门口的方向。
就在这时,苏清媛突然咳嗽了一声。虽然声音很小,但在寂静的房间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谁在那里?”佐藤立刻警惕起来,手电筒的光束瞬间对准了床底,“出来!不然我开枪了!”
沈砚之知道,躲不下去了。他猛地从床底钻了出来,对着佐藤开了一枪。子弹呼啸着飞过,打中了佐藤的肩膀。佐藤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另一个特务见状,连忙掏出枪,对着沈砚之还击。沈砚之拉着苏清媛躲到了桌子后面,子弹打在桌子上,发出“砰砰”的声响,木屑四溅。
“清媛,你快从窗户跳下去,”沈砚之说道,“这里交给我!”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苏清媛说道,“我来帮你!”她从医用包里拿出一把手术刀,紧紧握在手里。
沈砚之知道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他探头出去,对着那个特务开了一枪,正好打中了他的腿。那个特务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沈砚之趁机冲了过去,将两个特务制服,戴上了手铐。他检查了一下,两人都只是受伤,没有生命危险。
“说,三井雄一现在在哪里?”沈砚之厉声问道。
佐藤恶狠狠地看着他,咬着牙说道:“沈探长,你别得意。三井先生已经知道文件的事情了,他不会放过你的。你们中国人,迟早会被我们大日本帝国征服!”
沈砚之冷笑一声,一巴掌扇了过去:“收起你的痴心妄想!现在证据确凿,你们的阴谋已经破产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警笛声。沈砚之知道,是小李带着巡捕房的人来了。他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苏清媛,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我们成功了。”
苏清媛也笑了,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释然:“陈叔可以安息了。”
不久后,小李带着巡捕房的人赶到了,将两个特务押回了巡捕房。沈砚之和苏清媛则带着那份重要的文件,回到了巡捕房。
回到巡捕房时,天已经快亮了。雨停了,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沈砚之将文件交给了工部局的负责人,负责人看完后,脸色凝重,立刻下令通缉三井雄一,并将文件里的证据上报给了南京国民政府。
然而,当巡捕房的人赶到三井洋行时,却发现三井雄一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一封书信,上面写着:“沈砚之,你毁了我的计划,我不会放过你。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沈砚之看着书信,眉头紧锁。他知道,三井雄一没有离开沪上,他一定还在暗处盯着自己,等着复仇的机会。而这份文件里的证据,虽然揭露了日本特务的部分阴谋,但还有更多的秘密隐藏在沪上的迷雾中。
“沈探长,”苏清媛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别担心,不管三井雄一在哪里,我们都会找到他的。而且,陈叔的仇已经报了,他在天之灵也会安息的。”
沈砚之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窗外。太阳已经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沪上的街道上,驱散了一夜的阴霾。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在这座充满阴谋和危险的城市里,还有更多的真相等待着他去揭开,更多的敌人等待着他去面对。
他握紧了拳头,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将三井雄一绳之以法,揭露所有的阴谋,还沪上一个安宁。而陈敬之用血书写的线索,不仅为这起案件画上了一个阶段性的句号,也为他接下来的调查,指明了新的方向。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顺着文件里的线索,一步步挖出日本特务组织在沪上的所有秘密,以及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汉奸。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