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清攥着那张揉皱的纸条踏进“夜莺”组织据点时,空气中弥漫的檀香让她指尖骤然收紧。据点设在法租界一栋不起眼的石库门洋房内,红木屏风后,林鹤年正临窗而立,指间把玩着一枚与她手包里一模一样的珐琅徽章,蓝色底色上的半朵玫瑰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
“陆小姐倒是守信,”林鹤年转过身,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落在她眼角的疤痕上,带着一丝探究,“沈知言的军火路线图,拿到了?”
陆婉清将手包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路线图在里面,但我有个条件,我要知道苏曼的真实死因。”她记得三天前接到密令时,林鹤年只说苏曼死于沈知言手下,可昨夜沈知言被捕时,看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杀意,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解脱 。
林鹤年轻笑一声,打开手包,却并未急着拿路线图,而是取出那枚珐琅徽章,将它与自己手中的拼在一起——两朵半开的玫瑰恰好组成一朵完整的花,花蕊处刻着一个极小的“鹤”字 。“陆小姐可知,‘夜莺’组织最初的创始人,是谁?”他将拼好的徽章放在桌上,檀香的气息似乎更浓了些,“是我父亲,而沈知言,是他的关门弟子 。”
陆婉清瞳孔骤缩,指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藏着沈知言送她的一把小巧的手枪,枪柄上刻着“清”字。她突然想起第110章时,沈知言送她旗袍时,曾无意中说过“林鹤年这个人,心思太深,你要离他远些”,当时她只当是两人之间的商业竞争,如今想来,竟是另有隐情 。
“苏曼不是沈知言杀的,”林鹤年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翻到夹着书签的一页,“她发现了我私自挪用组织军火,与日本人交易的秘密,所以我只能……”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眼中的狠戾已经说明了一切 。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穿着黑色风衣的组织成员冲了进来,脸色惨白:“林先生,不好了,沈知言在狱中自杀了!”
陆婉清猛地站起身,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想起昨夜沈知言被带走时,回头看她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怨恨,只有一种释然。她突然明白了什么,疯了似的冲向书桌,一把夺过林鹤年手中的线装书——书页间夹着一张纸条,上面是沈知言的字迹:“婉清,我早已知道林鹤年的阴谋,路线图是假的,真正的证据在百乐门后台的化妆镜后面,若我出事,你一定要将真相公之于众 。”
林鹤年见事情败露,脸色骤变,伸手去摸腰间的枪。陆婉清反应极快,拿起桌上的珐琅徽章,狠狠砸向他的额头。徽章上的玫瑰纹路划破了他的皮肤,鲜血顺着脸颊流下。“陆婉清,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林鹤年捂着额头,眼中满是疯狂,“整个沪上的地下势力都在我掌控之中,你就算拿到证据,也没人会信你 。”
陆婉清没有理会他,抓起桌上的线装书和纸条,转身冲向门口。她知道,现在必须尽快赶到百乐门,拿到真正的证据。可刚跑到门口,就被几名组织成员拦住了去路。“陆小姐,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为首的成员手中的枪口对准了她 。
陆婉清深吸一口气,缓缓举起双手,目光却在快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她注意到墙角的香炉里,檀香还在燃烧,而香炉旁边,放着一瓶酒精。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她缓缓后退,假装害怕,在靠近香炉时,突然伸手将酒精瓶打翻,酒精洒在燃烧的檀香上,火焰瞬间窜起,点燃了旁边的窗帘 。
“着火了!快救火!”组织成员们乱作一团,纷纷去拿灭火器。陆婉清趁机推开人群,冲出了石库门。街上的冷风扑面而来,她紧紧攥着手中的纸条,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知道,沈知言用自己的生命,为她铺了一条通往真相的路,而她,必须带着这份沉甸甸的责任,走下去 。
陆婉清拦下一辆黄包车,急促地说道:“师傅,去百乐门,快!”黄包车夫拉起车,在夜色中疾驰。陆婉清坐在车上,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脑海中不断闪过与沈知言相处的点点滴滴——他替她挡下刺客的刀锋,他送她绣着金纹牡丹的旗袍,他说要带她去法国看薰衣草 。
就在黄包车即将抵达百乐门时,一辆黑色轿车突然从旁边的小巷冲出,拦住了去路。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是沈知言的贴身保镖,陈叔。“陆小姐,先生早料到你会有危险,让我在这里等你。”陈叔递过来一把钥匙,“百乐门后台化妆镜的钥匙,先生让我交给你。另外,他还说,若你拿到证据,就去码头找一艘挂着蓝色玫瑰旗的船,那里有人会送你离开沪上 。”
陆婉清接过钥匙,心中五味杂陈。她没想到,沈知言竟然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她谢过陈叔,下车冲向百乐门。此时的百乐门早已关门歇业,门口空无一人。她用钥匙打开后门,悄悄溜了进去。后台的化妆间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化妆镜上 。
陆婉清走到化妆镜前,用钥匙打开了镜子后面的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铁盒,打开铁盒,里面是一叠文件——那是林鹤年与日本人交易的合同,还有“夜莺”组织成员的名单,以及沈知言收集的林鹤年挪用军火的证据 。
就在她准备将文件收好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陆小姐,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陆婉清猛地转身,看到林鹤年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他的额头还在流血,身上的西装被火烧得焦黑。“你以为你能跑掉吗?”林鹤年一步步逼近,“今天,你和这些证据,都得留在这 。”
陆婉清握紧了手中的铁盒,缓缓后退。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她看着林鹤年,眼中满是坚定:“林鹤年,你以为你能一手遮天吗?就算我今天死在这里,这些证据也会有人发现,你的罪行,终究会被公之于众 。”
林鹤年冷笑一声,举起手中的枪:“那就让你看看,谁能发现这些证据 。”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警笛声。林鹤年脸色骤变,他没想到,陆婉清竟然还留了后手。“你报警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婉清 。
陆婉清没有回答,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她想起刚才在石库门时,趁乱将一张写有林鹤年罪行的纸条塞给了一名路过的巡捕。她赌对了,巡捕们果然来了 。
林鹤年见状,知道大势已去,转身想要逃跑。可刚跑到门口,就被冲进来的巡捕们团团围住。“不许动!举起手来!”巡捕们手中的枪口对准了他 。
林鹤年看着围上来的巡捕,又看了看陆婉清,眼中满是不甘。他知道,自己的阴谋彻底败露了。巡捕们上前,将他戴上手铐,押了出去。
陆婉清看着林鹤年被带走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闪烁的警灯,将手中的铁盒紧紧抱在怀里。她知道,沈知言的仇终于报了,苏曼的冤屈也终于可以洗清了 。
这时,她的口袋里掉出一张纸条,是陈叔刚才塞给她的,上面是沈知言的字迹:“婉清,若你能看到这张纸条,说明一切都已结束。法国的薰衣草,我替你看过了,很美。你要好好活下去,带着我的那份,一起 。”
陆婉清将纸条紧紧攥在手心,泪水滴落在纸条上,晕开了字迹。她抬头望向夜空,仿佛看到沈知言正站在一片薰衣草花田里,向她微笑 。
百乐门的水晶灯早已熄灭,只有化妆镜上的月光,静静地照着她的身影。她知道,从今晚起,沪上的黑暗将被驱散,而她,也将带着沈知言的期望,开启新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