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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月笙指尖捏着那枚刻着“陆”字的银色面具,指腹反复摩挲着冰冷的纹路,连呼吸都带着颤意。破庙外的风卷着雨丝灌进来,打湿了陆承渊染血的衣摆,他僵在原地,眼底翻涌的震惊与痛苦,像被暴雨冲刷的泥泞,浑浊得看不清底。

“不可能……”陆承渊喉结滚动,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伸手想拿过面具再确认,却被阮月笙下意识往后缩的动作刺得指尖发僵,“阿笙,这一定是误会,我父亲当年为护阮家藏书楼,被影阁人砍了三刀,差点丢了性命,他怎么会是影阁首领?”

阮月笙没说话,只是将面具翻过来,露出内侧那道极浅的刻痕——那是镇北侯惯用的刻字手法,当年陆承渊给她刻木簪时,也留过一模一样的痕迹。她抬头看向陆承渊,眼底满是复杂:“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这面具上的字……还有我娘书信里没写完的话,都指向他。”

话音刚落,庙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车轮碾过泥泞的吱呀声。陆承渊猛地回过神,将阮月笙护到身后,握紧匕首贴在门后:“是影阁的人?还是……镇北侯府的人?”

两人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庙门口。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小厮推门进来,见着满庙的血迹和持械的陆承渊,吓得腿一软,连忙跪地:“陆公子,阮姑娘,侯爷让小的来接你们回府,说有要事相商。”

陆承渊眉头紧锁,指尖的匕首握得更紧:“我父亲现在在哪?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侯爷在府里书房等着,至于怎么知道二位的位置……”小厮颤巍巍地抬头,目光扫过阮月笙怀里露出的青铜佩,“侯爷说,只要青铜佩现世,影阁的人会追,他自然也能找到。”

这话像根刺,扎得两人心里发慌。阮月笙攥紧青铜佩,凑到陆承渊耳边轻声说:“不能跟他回府,说不定是陷阱。”

陆承渊点头,刚要开口拒绝,却见小厮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信封上盖着镇北侯府的火漆印:“侯爷还说,若是二位不信,可先看这封信,里面写着当年‘焚书案’的部分真相。”

陆承渊接过信,拆开时指尖都在抖。信上的字迹确实是他父亲的,内容却让他浑身发冷——信里说,当年影阁首领以阮月笙的性命要挟,逼他配合烧了藏书楼,他为保阮家最后血脉,才假意顺从,如今青铜佩现世,是时候联手揭穿影阁的真面目了。

“阿笙,你看……”陆承渊将信递过去,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像是在说服阮月笙,也在说服自己。

阮月笙看完信,心里的疑云更重。信里只字不提银色面具,也没解释为何影阁会有刻着“陆”字的物件,反而处处透着刻意的“自证清白”。她抬头看向小厮,冷声问:“侯爷既然想联手,为何不亲自来?反而派你一个小厮来接我们?”

小厮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道:“侯爷……侯爷旧伤复发,实在不便出门。”

“旧伤复发?”陆承渊突然冷笑,“我父亲的伤三年前就好了,怎么会突然复发?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人逼你来说这些话?”

小厮被问得脸色惨白,猛地磕了个响头:“陆公子饶命!是侯爷用小的家人要挟,小的也是没办法!其实……其实侯爷根本不在府里,他三天前就带着一队人去了港口,说要接一艘从南洋来的船!”

港口?南洋来的船?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想起守书人临终前说的“影阁在走私鸦片和翡翠”。阮月笙立刻追问:“那艘船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到港?”

“船名叫‘破浪号’,听说是今天午时到港!”小厮话音刚落,就听见庙外传来马蹄声,他吓得脸色大变,“是侯爷的人!他们来抓我了!二位快逃!”

陆承渊拉起阮月笙,往破庙后门跑,刚冲出后门,就看见一队黑衣骑士往这边赶来,为首的人穿着黑色披风,虽然没戴银色面具,但那身形,竟与记忆里的镇北侯有几分相似。

“别回头,往港口跑!”陆承渊拉着阮月笙,翻身上马,鞭子一扬,马儿嘶鸣着往港口方向奔去。他们知道,要查清镇北侯的真面目,要找到影阁走私的证据,“破浪号”就是唯一的线索。

两人快马加鞭,赶到港口时,刚好是午时。码头上人声鼎沸,一艘挂着黑色旗帜的大船正缓缓靠岸,船身上刻着“破浪号”三个大字,船舷边站着几个穿着短打的水手,正警惕地环顾四周。

“就是那艘船!”阮月笙指着“破浪号”,压低声音,“你看水手腰间的玉佩,和影阁黑衣人戴的一模一样!”

陆承渊顺着她的指尖看去,果然看见水手腰间挂着墨色玉佩,玉佩上刻着与银色面具相同的纹路。他刚要上前,就看见一队官兵簇拥着一个穿着锦袍的人走过来,那人正是镇北侯陆振庭!

“不好,是我父亲!”陆承渊连忙拉着阮月笙躲到旁边的货栈后面,透过木板缝隙观察。只见陆振庭走到“破浪号”船边,与一个戴着斗笠的人低声交谈,随后那人递给他一个黑色的盒子,陆振庭打开看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挥手让官兵将船上的货物搬下来。

那些货物被装在密封的木箱里,搬卸时发出沉重的声响,偶尔有木箱不慎磕碰,会漏出一丝刺鼻的气味——那是鸦片的味道!

“果然在走私鸦片!”阮月笙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还有翡翠,说不定藏在鸦片木箱的夹层里!”

陆承渊点头,正想设法靠近,却看见陆振庭突然转身,目光扫向货栈的方向。两人连忙缩回身子,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承渊,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里面。”陆振庭的声音隔着木板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和阮姑娘不该来这里,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陆承渊深吸一口气,推开木板走出去,阮月笙紧随其后。他看着眼前的父亲,第一次觉得如此陌生:“父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走私鸦片会害多少人?当年‘焚书案’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

陆振庭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目光落在阮月笙怀里的青铜佩上:“阿笙,把青铜佩给我,我可以放你们走,也可以告诉你阮家满门的真相。”

“真相?”阮月笙冷笑,“你所谓的真相,就是用鸦片和翡翠养着影阁,就是为了一己私欲屠我阮家满门?”

“一己私欲?”陆振庭突然提高声音,眼底闪过一丝疯狂,“我是为了大启!当今皇上昏庸无能,贪官污吏横行,只有靠影阁的力量,靠鸦片和翡翠换来的钱财,才能推翻这腐朽的朝廷!阮家藏书楼里藏着‘天下舆图’,那是推翻朝廷的关键,他们不肯交出来,我只能毁掉!”

这番话像惊雷,炸得两人浑身发冷。阮月笙终于明白,母亲书信里没写完的“影阁首领并非外人”,指的就是镇北侯!她握紧青铜佩,一步步后退:“你根本不是为了大启,你是为了自己的野心!你害死我娘,害死守书人前辈,害死阮家满门,我绝不会放过你!”

陆振庭脸色一沉,挥手示意官兵上前:“既然你们不肯听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把他们抓起来,青铜佩一定要拿到手!”

官兵们蜂拥而上,陆承渊将阮月笙护在身后,拔出匕首与官兵缠斗。阮月笙趁机往“破浪号”跑去,她知道,船上一定有影阁走私的证据,只要拿到证据,就能揭穿镇北侯的真面目。

她冲上船,水手们立刻围上来,手里拿着长刀。阮月笙虽然会些防身术,但对付十几个水手还是有些吃力,就在她快要被抓住时,一个穿着蓝色短打的少年突然冲出来,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将水手们打退:“姑娘,快跟我来!我知道航海日志在哪!”

“你是谁?”阮月笙警惕地看着少年。

“我是这艘船的船工,我爹是船长,因为不肯帮镇北侯走私鸦片,被他们杀了!”少年眼里满是仇恨,“我一直在找机会报仇,刚才看见你和陆公子,就知道你们是来查镇北侯的!航海日志在船长室的暗格里,里面记着所有鸦片和翡翠的运输周期!”

两人冲进船长室,少年果然在书架后的暗格里找到一本厚厚的航海日志。阮月笙翻开日志,里面的字迹虽然潦草,却记录得十分详细——

“三月初五,从南洋出发,运输鸦片三百箱,翡翠五十斤,目的地:大启东港口,接货人:镇北侯。”

“四月十二,返回南洋,装载鸦片四百箱,翡翠八十斤,运输周期:二十五天,途径三岛,避开官府巡查。”

“五月初三,收到镇北侯指令,下次运输增加鸦片数量,翡翠需挑选成色最好的,运输周期缩短至二十天,改用夜间航行。”

每一页都记着走私的数量、时间和路线,最后一页还画着一张地图,标注着影阁在南洋的鸦片种植园和翡翠矿场。阮月笙刚想将日志收好,就听见船长室外传来打斗声,是陆承渊的声音!

“快,陆公子快撑不住了!”少年拉着阮月笙,从船尾的小窗跳下去,刚好落在一艘小渔船上。少年解开缆绳,用力划桨,小船顺着水流往远处飘去。

阮月笙回头看向“破浪号”,只见陆承渊被几个官兵按在甲板上,陆振庭正拿着青铜佩,冷笑着看着他。她心里一紧,刚想回去救陆承渊,却被少年拉住:“姑娘,我们现在回去就是送死!只有拿着航海日志去找巡抚大人,才能救陆公子,才能扳倒镇北侯!”

阮月笙看着越来越远的“破浪号”,看着陆承渊被押走的身影,眼泪忍不住落下。她握紧手里的航海日志,心里暗暗发誓:陆承渊,你一定要等我,我一定会救你出来,一定会为阮家满门和守书人前辈报仇!

小船顺着水流飘了半个时辰,终于靠岸。少年将船藏在芦苇丛里,对阮月笙说:“姑娘,巡抚大人就在附近的府城,我带你去找他!不过路上肯定有镇北侯的人巡查,我们得小心些。”

阮月笙点头,将航海日志藏在衣襟里,跟着少年往府城方向走。刚走没几步,就看见前方路口有几个官兵在盘查,手里拿着两人的画像。

“不好,他们在找我们!”少年拉着阮月笙躲进旁边的树林,“我们绕小路走,虽然远些,但安全。”

两人在树林里穿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阮月笙回头,看见几个黑衣人正追过来,手里拿着长刀,腰间挂着墨色玉佩——是影阁的人!

“快走!”少年拉着阮月笙往前跑,却不小心被树根绊倒。黑衣人趁机追上来,为首的人举起长刀,朝阮月笙砍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箭突然射过来,正中黑衣人的肩膀!

“谁?”黑衣人警惕地环顾四周。

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男子从树后走出来,手里拿着弓箭,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影阁的人,也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阮月笙看着男子,突然愣住——他竟是之前在客栈里给她递纸条的那个戴帷帽的姑娘?不对,他的声音是男子的!

男子摘下帷帽,露出一张俊朗的脸,他走到阮月笙面前,拱手道:“在下苏慕言,是江南巡抚的幕僚,奉巡抚大人之命,前来接应二位。巡抚大人已经知道镇北侯走私的事,就等二位带着证据过去。”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阮月笙警惕地问。

苏慕言笑了笑,指了指她怀里的航海日志:“守书人前辈生前就与巡抚大人有联系,他早就料到镇北侯会对二位下手,所以让我暗中保护。刚才在破庙外,给你们递纸条的人也是我。”

阮月笙这才放下心来,跟着苏慕言往府城走去。一路上,苏慕言告诉他们,巡抚大人已经暗中调集兵力,只要拿到航海日志,就能立刻出兵,查封“破浪号”,抓捕镇北侯和影阁的人。

赶到巡抚府时,巡抚大人已经在书房等着。阮月笙将航海日志递过去,巡抚大人翻开看了几页,脸色越来越沉:“好一个镇北侯!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走私鸦片,还豢养影阁,屠戮阮家满门!本官这就下令,出兵港口,抓捕镇北侯!”

巡抚大人立刻召集兵力,亲自带队往港口赶去。阮月笙和苏慕言也跟着一起,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回陆承渊,一定要让镇北侯血债血偿!

队伍赶到港口时,“破浪号”还停在码头,陆振庭正指挥着官兵将鸦片和翡翠搬上马车。巡抚大人一声令下,官兵们立刻冲上去,将镇北侯的人团团围住。

“李巡抚,你敢拦本侯的事?”陆振庭脸色铁青,拔出腰间的佩剑。

“镇北侯,你走私鸦片,豢养影阁,屠戮阮家满门,证据确凿,还敢狡辩?”巡抚大人将航海日志扔在他面前,“这上面的记录,就是你的罪证!来人,把他抓起来!”

官兵们蜂拥而上,与镇北侯的人缠斗起来。阮月笙趁机冲上“破浪号”,在船舱里找到了被绑在柱子上的陆承渊。他脸上有几道新的伤口,嘴角还留着血迹,但看到阮月笙时,眼里立刻亮起光:“阿笙,你没事就好。”

阮月笙解开绳子,扶着他站起来:“我没事,巡抚大人已经带兵来了,镇北侯跑不了了!”

两人刚走出船舱,就看见陆振庭被官兵按在地上,他挣扎着抬头,看向陆承渊,眼里满是不甘:“承渊,你为什么要帮外人?我们陆家本可以掌控天下,你却毁了我的计划!”

陆承渊看着他,眼神冰冷:“掌控天下?你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野心,用无数人的性命做垫脚石!这样的天下,我不稀罕!你犯下的罪行,必须受到惩罚!”

镇北侯被押走时,突然狂笑起来:“你们以为抓了我就结束了?影阁的人遍布天下,只要‘天下舆图’还在,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阮月笙心里一紧,想起母亲说的“天下舆图藏在藏书楼的暗格里”。她看向陆承渊,轻声说:“我们得尽快找到‘天下舆图’,不能让影阁的人拿到它。”

陆承渊点头,刚要说话,就看见苏慕言跑过来,脸色凝重:“不好了,刚才在清点‘破浪号’上的货物时,发现少了一箱翡翠,还有几个水手不见了!他们说不定是影阁的余党,带着翡翠逃跑了!”

三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事情还没结束。影阁的余党还在,“天下舆图”还没找到,镇北侯虽然被抓,但他背后的势力还没被彻底清除。

阮月笙握紧手里的青铜佩,又摸了摸贴身佩戴的月牙玉佩,心里清楚,这场关于鸦片、翡翠与天下舆图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而她和陆承渊,也将面临更多的危险与考验。

巡抚大人将镇北侯关押起来,派人查封了“破浪号”,并下令追查逃跑的水手。阮月笙和陆承渊则暂时留在巡抚府,整理从密道里带出来的阮家典籍,希望能从中找到“天下舆图”的线索。

夜深人静时,阮月笙坐在灯下,翻开一本泛黄的典籍,突然发现里面夹着一张纸条,上面是母亲的字迹:“天下舆图藏于阮家旧宅的井底暗格,需青铜佩与月牙玉佩合力开启,切记,暗格内有机关,需按‘子午卯酉’四向转动玉佩。”

她立刻叫醒陆承渊,将纸条递给他:“我们明天就去阮家旧宅,找到天下舆图!”

陆承渊看着纸条,点了点头。他伸手握住阮月笙的手,轻声说:“不管明天遇到什么危险,我们都一起面对。这次,我绝不会再让你受伤。”

阮月笙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里暖暖的。她知道,前路或许布满荆棘,但只要他们并肩作战,就一定能揭开所有真相,还阮家满门一个公道,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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