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捏着购买记录的手指发僵,纸上“氰化钾”“硫酸”的字迹刺得眼疼,落款“周明远”三个字,和大青山矿难账本里“矿场化学顾问”的签名,笔画完全重合。更刺眼的是,记录背面画着朵栀子花,墨渍未干,和阮月笙今早绣绷上沾的墨,色泽分毫不差。
“沈科长,周明远跑了!”小周攥着份监控截图闯进来,画面里穿白大褂的男人拎着黑色试剂箱,正往秦淮河码头跑,“技术科查了,他半个月前就租了船,说是要‘处理废弃试剂’,可船上装的全是易燃物!”
陆婉清蹲在证物台旁,正用镊子夹起张撕碎的纸片,上面残留“老鬼”“灭口”的字样,纸片边缘沾着点淡蓝色粉末——经检测,是氰化钾和硫酸混合后的残留物,和矿难死难者尸骨上的腐蚀痕迹,完全一致。“是他,矿难的化学试剂是他提供的,老陈当年发现他偷偷给矿洞投毒,才被他灭口!”
沈砚之抬头时,档案室门口闪过个熟悉的身影。阮月笙攥着块染墨的绣帕,月白旗袍下摆沾着淡蓝色粉末,见人进来,突然腿一软:“我……我今早见过周明远,他说要跟我学绣栀子花,趁我不注意,偷了绣绷上的墨……”她展开绣帕,上面绣着半张试剂单,“他把这个塞给我,说‘老陈的债,该清了’,我当时没懂,直到看见你们手里的记录……”
沈砚之突然想起老陈日记里“矿场有怪味,周顾问总躲着人”的记载,想起矿难尸骨上的化学腐蚀痕,想起张厅长供词里“周明远负责销毁矿难证据”的话——周明远根本不是普通顾问,他是张厅长的帮凶,矿难前投毒制造“瓦斯泄漏”假象,矿难后用化学试剂销毁尸骨,老陈撞破他的事,才被他和赵副科长联手设计“跳江”。
“你留在这,别出去,周明远肯定还会找你。”沈砚之把绣帕塞进内袋,金属钢笔硌得肋骨发疼,“小周,去秦淮河码头布控,他租的船叫‘栀子号’,按记录,船上有氰化钾,靠近时小心!”
刚到码头,对讲机就传来陆婉清的声音:“沈科长,老鬼出事了!破庙里发现淡蓝色粉末,老鬼昏迷在草堆上,手里攥着张试剂单,上面写着‘码头见,了断老陈的事’!”
沈砚之心里一沉——周明远根本不是要逃,是用老鬼当诱饵,引他去码头!他刚要往破庙赶,就看见“栀子号”船上亮起信号灯,周明远举着扩音器喊:“沈砚之,想救老鬼,就一个人上船!不然我就把试剂倒进秦淮河,让整个码头的人都陪老陈陪葬!”
“别冲动!”陆婉清突然赶过来,手里举着份化验报告,“试剂里掺了乙醇,遇火会爆炸,他不敢真倒,就是想逼你上船!”她拽住沈砚之的胳膊,“我去破庙救老鬼,你盯着船,小周带警察从侧面包抄,我们前后夹击!”
沈砚之点点头,掏出怀表——表针停在寅时三刻,是老陈的死亡时刻。他攥紧怀表,慢慢走向码头:“周明远,你当年杀老陈,用的就是氰化钾吧?矿难的尸骨,也是你用硫酸烧的,你以为能瞒一辈子?”
船上的周明远突然笑起来,举起个试剂瓶:“老陈太蠢,发现我投毒还敢举报,我不杀他,张厅长也不会放过我!”他把试剂瓶往船边晃了晃,“想知道老陈最后说什么吗?他说‘你会遭报应的’,现在报应来了,你敢上船吗?”
沈砚之刚要迈步,破庙方向突然传来警笛声——陆婉清扶着老鬼跑过来,老鬼手里举着个铁皮盒:“沈科长,这里面是周明远的投毒记录!他每次给矿洞投毒,都记在里面,还有老陈的签名,是老陈当年偷偷抄的!”
周明远看见铁皮盒,突然慌了,举起打火机就要烧试剂箱:“我得不到,你们也别想得到!”
“住手!”阮月笙突然从码头角落里跑出来,手里举着块绣帕,“你不是想学绣栀子花吗?我教你,别烧试剂!”她慢慢走向船边,“你看,这帕子上的栀子花,是老陈最喜欢的样子,你要是放下打火机,我就把它送给你,就当……就当你给老陈认错了。”
周明远盯着绣帕,眼神松动了些。沈砚之趁机冲过去,纵身跳上船,一脚踹飞他手里的打火机。小周带着警察也冲上来,把周明远按在船上,手铐“咔嗒”锁在他手腕上。
试剂箱被打开,里面除了氰化钾和硫酸,还有张泛黄的照片——是周明远和老陈的合影,两人站在大青山矿前,笑得一脸坦荡。“我对不起老陈……”周明远突然哭起来,“当年张厅长用我家人威胁我,我没办法……”
沈砚之捡起照片,放进证物袋:“你对不起的,不只是老陈,还有矿难的死难者,他们的家人,等了三年的真相。”
夕阳落在秦淮河上,把“栀子号”船染成金红色。老鬼捧着铁皮盒,阮月笙攥着绣帕,陆婉清站在沈砚之身边,所有人都看着远处的天空——那里没有化学试剂的味道,只有栀子花的香气,和老陈日记里写的“太平盛世”,一模一样。
沈砚之掏出内袋里的船运单,在空白处写了行字:“试剂单能藏谋杀准备,却藏不住愧疚,老陈的照片,记着你们曾经的样子。”他把船运单折好,放进公文包,抬头看见阮月笙正给周明远递绣帕:“拿着吧,老陈要是看见,会希望你好好改造,别再犯错了。”
周明远接过绣帕,紧紧抱在怀里,眼泪掉在栀子花绣线上。沈砚之知道,这案子彻底结束了——矿难的真相曝光了,投毒的凶手落网了,老陈的冤屈洗清了,所有藏在化学试剂里的阴谋,都在阳光下,消散得无影无踪。
晚风拂过码头,带着秦淮河的水汽和栀子花的香,像老陈在说:“都结束了,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