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凝在沈府西跨院的窗棂上,晕开一层朦胧的水色。阮月笙坐在临窗的梨花木桌前,指尖悬在一盏琉璃灯的光晕里,那盏灯是三年前沈砚之从西洋带回的,灯芯燃着特制的鲸油,火焰稳如静水,将桌上那方雪色绫罗照得纤毫毕现。
绫罗上绣着半幅未完工的纹样,银线勾勒的缠枝莲绕着一块椭圆形的翡翠轮廓,翡翠中心用极细的孔雀蓝丝线绣出三枚交错的回纹——这是三天前从城南“锦绣阁”火灾现场捡回的残片,也是目前唯一能与“翡翠连环案”扯上关系的线索。
“吱呀”一声,虚掩的门被推开,带着一身寒气的沈砚之走了进来。他脱下沾着夜雾的藏青长衫,随手搭在门边的衣架上,目光落在阮月笙紧蹙的眉头上,声音放得极轻:“还没头绪?”
阮月笙抬眸时,睫毛上还沾着些许专注时凝结的水汽,她轻轻摇头,将绣片往桌边挪了挪,让沈砚之能看得更清楚:“这绣法是‘双面透绣’,可奇就奇在,正面看是回纹,翻到背面,这三枚纹样竟能拼成半片残缺的玉佩轮廓。”她指尖捏着绣片边缘,轻轻翻转,果然见背面的蓝线走势悄然变了,原本交错的回纹像是被无形的手牵引着,成了玉佩的弧形边缘,只是那边缘缺了一角,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凿去的。
沈砚之俯身,指尖在绣片背面轻轻一点:“这缺角的弧度,和上个月在齐掌柜书房发现的那枚碎翡翠,刚好能对上。”
他说的齐掌柜,是“宝昌号”的东家,十天前被人发现死在自家书房,胸口插着一枚绣针,针尾缠着半根银线,桌上摆着一块碎成两半的翡翠佩。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劫杀,唯有沈砚之注意到,那碎翡翠的断口处,有一道极细的刻痕,像是人为打磨过的。
阮月笙闻言,立刻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紫檀木盒,盒里铺着丝绒,放着那半块碎翡翠。她将翡翠轻轻扣在绣片背面的缺角处,两者竟严丝合缝,仿佛本就是一体。更奇的是,琉璃灯的光透过翡翠,在桌面上投下一道淡绿色的光影,光影里竟隐约显出几行极细的小字。
“是‘水纹暗记’。”阮月笙眼中闪过一丝亮意,“我娘曾说,有些绣娘会用特殊的丝线,配合玉石的透光性,在绣品里藏下暗记,只有在特定的光线下才能看见。”她连忙调整琉璃灯的角度,让光线恰好垂直落在翡翠与绣片的结合处,桌面上的光影顿时清晰起来,那几行小字是用朱砂混着蜜蜡写的,字迹纤细,却字字清晰:“初三,子时,望江楼,取‘青鸾’。”
“青鸾?”沈砚之眉头微蹙,“是指什么?”
阮月笙指尖在绣片上的缠枝莲上轻轻摩挲:“锦绣阁的老板娘姓苏,人称‘苏鸾娘’,她年轻时最擅长绣青鸾,据说她绣的青鸾,在月光下能看出羽翼上的细鳞。只是三年前,苏鸾娘突然闭门不出,锦绣阁也由她的徒弟打理,直到三天前失火,苏鸾娘也不知所踪。”
她话音刚落,院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踩着青砖路面,脚步很轻,却带着一种刻意的拖沓。沈砚之立刻伸手按住腰间的配枪,示意阮月笙熄灭琉璃灯。屋内瞬间陷入黑暗,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几道稀疏的影子。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接着是轻轻的叩门声,三长两短,很有规律。阮月笙与沈砚之对视一眼,沈砚之走到门后,低声问:“谁?”
门外传来一个沙哑的女声,带着几分疲惫:“是我,苏鸾娘。”
沈砚之抬手示意阮月笙戒备,缓缓拉开门。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妇人,头发散乱,脸上沾着些许烟灰,唯有一双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她手里抱着一个青布包裹,见了沈砚之,微微屈膝:“沈探长,阮姑娘,我知道你们在找我。”
阮月笙点亮桌上的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苏鸾娘的脸,她眼角的皱纹里还嵌着未擦净的炭灰,嘴唇干裂,显然是经历了一场劫难。“苏老板娘,锦绣阁的火,是你放的?”阮月笙轻声问。
苏鸾娘在桌边坐下,将怀里的青布包裹放在桌上,缓缓打开——里面是一块巴掌大的翡翠,通体翠绿,雕成了一只展翅的青鸾,青鸾的翅膀上,用金线绣着几枚细小的回纹,与绣片上的纹样如出一辙。“火是我放的,为了烧了那些不该留的东西。”她声音沙哑,像是喉咙里卡着沙,“三年前,有人找到我,让我用‘双面透绣’在翡翠上绣暗记,说是能换一笔大钱。我当时急需钱给我儿子治病,就答应了。可后来我才知道,那些暗记是用来传递消息的,和最近城里接连发生的命案有关。”
沈砚之指尖在青鸾翡翠上轻轻敲击,翡翠发出清脆的声响:“找你的人是谁?”
苏鸾娘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在回忆什么可怕的事情:“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每次来都戴着一顶黑色的毡帽,遮住大半张脸,说花声音很细,像是故意捏着嗓子。他每次都会给我一块翡翠,让我按照他给的纹样刺绣,绣好后再交给一个穿蓝布衫的小徒弟。直到上个月,齐掌柜突然找到我,说他拿到了一块碎翡翠,上面的暗记和我绣的一样,想让我帮忙解密。我当时就慌了,知道这事迟早会暴露,就想着躲起来,可齐掌柜还是死了。”
阮月笙拿起那块青鸾翡翠,对着油灯的光仔细看了看,忽然发现青鸾的眼睛是用两颗极小的红宝石镶嵌的,红宝石周围绕着一圈极细的银丝。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母亲曾给她看过一本祖传的《刺绣秘谱》,里面记载过一种“嵌宝绣”,是将珠宝嵌在绣品中,再用丝线固定,而这种技法,只有江南阮家的人会。“苏老板娘,教你‘双面透绣’的人,是不是姓阮?”
苏鸾娘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讶:“你怎么知道?那人说自己是江南阮家的旁支,还说这种绣法只有阮家的人能教。”
阮月笙的心猛地一沉。江南阮家,是她的本家。三年前,她父亲突然离奇去世,家族分崩离析,她才辗转来到这座小城,投靠父亲的旧友沈老爷。她一直以为父亲的死是意外,可现在看来,或许和这些翡翠刺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阮家的旁支……”阮月笙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鸾翡翠的翅膀,忽然感觉到翅膀内侧有一处极细微的凸起。她用指甲轻轻刮了一下,那处凸起竟掉下来一小块碎玉,露出里面一个极小的凹槽,凹槽里塞着一张卷成细条的绢纸。
沈砚之立刻取来一把镊子,小心翼翼地将绢纸夹出来,缓缓展开。绢纸上用墨笔写着一行小字:“九月初九,西郊乱葬岗,换‘凤髓’。”
“凤髓?”苏鸾娘脸色骤变,“是‘凤髓翡翠’!那是十年前从皇宫里流出来的宝贝,据说里面藏着一个大秘密,很多人都在找它。”
沈砚之将绢纸收好,目光落在苏鸾娘身上:“你知道‘凤髓翡翠’在哪里?”
苏鸾娘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恐惧:“我不知道,可我听说,拿到‘青鸾’的人,就能找到‘凤髓’的线索。我之所以冒险来找你们,是因为那个戴黑毡帽的人已经发现我了,三天前的火,就是他放的,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我想求你们保护我,我还想知道,我儿子现在怎么样了……”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肩膀微微颤抖。
阮月笙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泛起一丝怜悯。她起身给苏鸾娘倒了一杯热茶:“你儿子现在在沈府的偏院,很安全,我们已经派人照顾他了。你放心,只要你配合我们,我们一定会保护你。”
苏鸾娘接过茶杯,双手微微颤抖,滚烫的茶水溅在她的手背上,她却像是没有察觉:“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鸟鸣,像是夜莺的叫声,却比夜莺的声音更尖细。苏鸾娘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茶水洒了一地。“是他!他来了!”她猛地站起身,想要往门外跑。
沈砚之立刻拦住她:“别慌!有我们在!”
他话音刚落,屋顶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踩在瓦片上。沈砚之迅速从腰间拔出手枪,对着屋顶大喝一声:“谁在上面?”
屋顶上的人没有回应,只有一阵风声掠过,接着是“扑通”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屋顶掉了下来。沈砚之立刻推开门,只见院中的石榴树下躺着一个黑影,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手里还握着一把匕首。
沈砚之上前,用枪指着那黑影:“起来!”
黑影挣扎了一下,想要起身,却被沈砚之一脚踩在背上,动弹不得。阮月笙和苏鸾娘也跟着走了出来,月光下,那黑影的手腕上戴着一个银色的镯子,镯子上刻着一朵小小的莲花——那是三年前阮家分家时,每个旁支子弟都会得到的信物。
阮月笙的心猛地一紧,她蹲下身,伸手去揭那黑影脸上的黑布。黑布被揭开的瞬间,她瞳孔骤缩——那张脸,竟有几分像她失散多年的表哥,阮承安。
“承安表哥?”阮月笙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
那黑影听到她的声音,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和慌乱:“月笙?你怎么会在这里?”
真的是阮承安。阮月笙的脑子瞬间乱了,她没想到,那个戴着黑毡帽、操控苏鸾娘刺绣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表哥。“承安表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些命案,是不是和你有关?”
阮承安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沈砚之死死按住:“月笙,你别听他们胡说!我也是被逼的!”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有人抓了我娘,逼我帮他做事,我没办法!”
沈砚之皱了皱眉:“抓你娘的人是谁?”
阮承安眼神闪烁,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是沈府管家的声音:“探长!不好了!偏院那边出事了!”
沈砚之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对阮月笙说:“你在这里看着他们,我去偏院看看!”说完,他转身就往偏院跑去。
阮月笙看着沈砚之的背影,又看了看被按在地上的阮承安,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阮承安虽然性格顽劣,但本性不坏,他说的“被逼无奈”,或许是真的。可那些死去的人,那些被烧毁的绣品,又该如何解释?
“月笙,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杀人。”阮承安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恳求,“齐掌柜不是我杀的,锦绣阁的火也不是我放的,我只是按照那个人的要求,给苏鸾娘送纹样,取绣好的翡翠。我真的不知道会闹出这么大的事。”
苏鸾娘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地看着阮承安:“你就是那个戴黑毡帽的人?可你的声音……”
“声音是我故意捏的,为了不被人认出来。”阮承安解释道,“那个人说,只要我帮他拿到‘凤髓翡翠’,就放了我娘。我没办法,只能照做。”
阮月笙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承安表哥,你告诉我,抓你娘的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找‘凤髓翡翠’?”
阮承安刚要开口,忽然脸色一变,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就在这时,偏院方向传来一声枪响,接着是一阵嘈杂的呼喊声。阮月笙心里一紧,立刻对身边的护卫说:“看好他们,我去看看!”
她快步往偏院跑去,刚转过回廊,就看见沈砚之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从偏院里走出来——那孩子是苏鸾娘的儿子,小名叫阿福。
“阿福!”苏鸾娘不知何时跟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尖叫着扑了上去,“我的阿福!你怎么了?”
沈砚之脸色凝重,将阿福递给身边的医官,对苏鸾娘说:“有人潜入偏院,想要带走阿福,护卫阻拦时,对方开了枪,阿福被流弹擦伤了胳膊,幸好没有生命危险。”
苏鸾娘抱着阿福,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嘴里喃喃着:“都怪我……都怪我……”
阮月笙看着眼前的混乱,又想起阮承安刚才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了一个猜测。她转身跑回西跨院,只见那两个护卫已经倒在地上,阮承安不见了踪影,地上只留下一枚银色的莲花镯子——那是阮承安刚才戴在手上的。
“他跑了。”沈砚之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
阮月笙捡起地上的镯子,指尖摩挲着上面的莲花纹样,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他不会跑远的,他刚才想说的话,一定和抓他娘的人有关。而且我敢肯定,那个抓他娘的人,也在找‘凤髓翡翠’,他之所以要带走阿福,就是想拿阿福当筹码,逼苏鸾娘说出‘青鸾翡翠’的下落。”
沈砚之点了点头:“你说得对。现在看来,‘凤髓翡翠’里藏的秘密,恐怕不简单。而且从阮承安的反应来看,那个幕后之人,很可能是我们认识的人。”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刚才医官检查阿福的伤口时,发现开枪的人用的是西洋的左轮手枪,这种枪在城里很少见,只有少数几个西洋商人和官员有。我已经让人去查最近进城的西洋人了,相信很快就能有线索。”
阮月笙将镯子放进怀里,目光落在西跨院的梨树上,月光透过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她知道,从解开绣片上的翡翠密码开始,他们就已经走进了这张网里,而那张网的中心,就是“凤髓翡翠”里藏着的秘密。
“沈砚之,”阮月笙转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决绝,“九月初九,西郊乱葬岗,我们去会会那个幕后之人。”
沈砚之看着她眼中的光芒,轻轻点头:“好,我们一起去。”
夜风吹过,梨树上的花瓣簌簌落下,落在两人的肩头。他们都知道,这场与翡翠密码相关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那个藏在暗处的幕后之人,就像是一只蛰伏的猛兽,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可他们别无选择,因为只有揭开“凤髓翡翠”的秘密,才能查清阮家的旧案,才能还那些死去的人一个公道,才能保护身边的人不再受到伤害。
第二天一早,沈砚之就派人去查西洋手枪的下落,同时让人盯着西郊乱葬岗的动静。阮月笙则留在沈府,陪着苏鸾娘照顾阿福,顺便从苏鸾娘口中打听更多关于“凤髓翡翠”的消息。
苏鸾娘经过一夜的惊吓,精神好了许多。她抱着阿福,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阳光,缓缓开口:“其实关于‘凤髓翡翠’,我知道的也不多。只听我师父说过,那翡翠是前朝一位贵妃的陪葬品,后来被盗墓贼挖了出来,流落到民间。翡翠里面藏着一张藏宝图,能找到当年那位贵妃收藏的金银珠宝。可后来又有人说,藏宝图是假的,里面藏着的是一份兵符,能调动前朝的一支秘密军队。”
阮月笙坐在她身边,指尖轻轻抚摸着阿福受伤的胳膊,轻声问:“那你师父有没有说过,怎么才能打开‘凤髓翡翠’,看到里面的秘密?”
苏鸾娘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师父没说过,不过她曾留下一本《绣技札记》,里面好像提到过‘翡翠配刺绣,方能见真章’。当时我以为只是普通的绣技记载,现在想来,或许和‘凤髓翡翠’有关。”
“《绣技札记》现在在哪里?”阮月笙立刻追问。
“在锦绣阁的地窖里。”苏鸾娘说,“那场火虽然烧了阁楼,但地窖是用青石砌的,应该没被烧坏。只是地窖的钥匙在我徒弟手里,我已经有三年没见过她了。”
阮月笙立刻起身:“我现在就去锦绣阁找地窖!”
沈砚之刚好从外面回来,听到她们的对话,立刻说道:“我和你一起去。锦绣阁刚发生过火灾,现在肯定有人盯着,两个人一起去,也能有个照应。”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带着几个护卫往城南而去。锦绣阁的废墟还冒着淡淡的青烟,烧焦的木头和布料混在一起,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周围围着几个看热闹的百姓,见沈砚之带着人来,都纷纷退到了一边。
沈砚之让人在周围警戒,自己则和阮月笙走进废墟。苏鸾娘说的地窖入口在阁楼的西北角,那里原本放着一个巨大的衣柜。阮月笙和沈砚之合力搬开压在衣柜上的横梁,果然看到了一个用青石砌成的地窖门,门上挂着一把生了锈的铜锁。
沈砚之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插进铜锁的锁芯里,轻轻一撬,“咔哒”一声,铜锁就开了。他推开地窖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阮月笙点燃手里的火把,率先走了进去。
地窖不大,里面放着几个木箱,箱子上落满了灰尘。阮月笙逐一打开箱子,里面都是一些没用的绣线和布料,直到打开最后一个红木箱子,才在箱子底部看到一本泛黄的线装书,封面上写着“绣技札记”四个大字。
她拿起札记,吹掉上面的灰尘,翻开第一页,里面是苏鸾娘师父的笔迹,娟秀而有力。她一页一页地翻着,直到翻到第37页,才看到一段关于“翡翠配刺绣”的记载:“凤髓藏于玉,青鸾引其路,双面透绣现,水火相济处。”
“水火相济处……”阮月笙喃喃自语,“这是什么意思?”
沈砚之凑过来看了看,指着札记上的一幅插图说:“你看这插图,画的是一座塔,塔下有一条河,河边有一块石头,石头上刻着‘水火’两个字。这座塔,像是城西的望河塔。”
阮月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插图上的塔和望河塔一模一样。望河塔位于城西的河边,塔下有一块天然形成的石头,上面刻着“水火”二字,据说那是前朝一位文人的手笔。
“难道‘水火相济处’指的就是望河塔下的那块石头?”阮月笙眼睛一亮,“如果真是这样,那‘青鸾引其路’,就是说拿着‘青鸾翡翠’去望河塔下的石头那里,就能找到打开‘凤髓翡翠’的方法?”
沈砚之点了点头:“很有可能。不过我们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那个幕后之人肯定也在找《绣技札记》,我们现在拿到札记的事,说不定已经被他知道了。”
他话音刚落,地窖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护卫的呼喊声:“谁?站住!”
沈砚之立刻将札记塞进阮月笙的怀里,对她说:“你先从地窖的后门走,我去拦住他们!”
地窖的后门通往后院的小巷,阮月笙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她点了点头,拿起火把,快步往后门跑去。刚跑出后门,就听到地窖里传来一阵枪声,她心里一紧,却不敢回头,只能加快脚步,往沈府的方向跑去。
她跑了没多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小巷口——是阮承安。
阮承安看到她,立刻迎了上来:“月笙,你没事吧?”
阮月笙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来帮你的。”阮承安说,“那个幕后之人派了很多人来抢札记,沈探长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我带你从另一条路回沈府,顺便告诉你一些事情。”
阮月笙看着他,心里有些犹豫。她不知道阮承安说的是真是假,可现在地窖里枪声不断,沈砚之确实需要帮助。她深吸一口气:“好,我相信你一次。但你要是敢骗我,我绝不会饶你。”
阮承安点了点头,带着阮月笙拐进一条更窄的小巷。小巷里堆满了杂物,光线很暗,只能隐约看到前面的路。阮承安一边走,一边低声说:“抓我娘的人,是城里的商会会长,赵万山。他一直想得到‘凤髓翡翠’里的秘密,三年前,他找到我,说只要我帮他做事,就帮我找到失散的娘。可后来我才知道,我娘一直被他关在府里。”
“赵万山?”阮月笙心里一惊。赵万山是城里有名的富商,平时为人和善,经常做慈善,谁也想不到他会是幕后之人。
“没错,就是他。”阮承安说,“齐掌柜是因为发现了他和‘凤髓翡翠’的关系,才被他杀了。锦绣阁的火,也是他放的,目的是想毁掉所有的线索。昨天晚上潜入沈府偏院的人,也是他派去的。”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阮承安脸色一变:“不好,他们追上来了!”他拉着阮月笙的手,加快脚步往前跑。
小巷的尽头是一扇木门,阮承安用力推开木门,外面是一片荒废的菜园。菜园里长满了杂草,中间有一条小路,通向前面的街道。阮承安带着阮月笙沿着小路跑,刚跑到街道口,就看到沈砚之带着几个护卫迎面走来。
“月笙!你没事吧?”沈砚之看到阮月笙,立刻跑了过来,目光警惕地看着阮承安。
阮承安立刻松开阮月笙的手,后退了一步:“沈探长,我没有骗你们,抓我娘的人是赵万山。我知道他的府里有一个密室,我娘可能就被关在那里。”
沈砚之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怀疑:“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因为我想救我娘。”阮承安说,“以前我是被逼无奈,可现在我知道,只有和你们合作,才能救出我娘,才能阻止赵万山继续作恶。”
沈砚之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好,我再相信你一次。但你要是敢耍花样,我一定饶不了你。”
他转头对身边的护卫说:“立刻去查赵万山的府邸,看看有没有密室。另外,通知所有的人手,密切监视赵万山的一举一动。”
护卫领命而去。沈砚之看着阮月笙,轻声问:“札记拿到了吗?”
阮月笙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札记:“拿到了,上面记载了打开‘凤髓翡翠’的方法,可能和望河塔下的‘水火’石有关。”
沈砚之接过札记,翻到第37页,仔细看了看:“看来我们要去一趟望河塔了。不过赵万山肯定也知道了札记的内容,他一定会在望河塔设下埋伏。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阮月笙点了点头:“我有办法。我可以用‘双面透绣’,在一块绣品上绣出假的线索,引开赵万山的注意力,然后我们再趁机去望河塔。”
沈砚之眼睛一亮:“好主意。那我们现在就回沈府准备,明天一早,就去望河塔。”
三人一起往沈府走去。阳光透过街道两旁的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是预示着明天的望河塔之行,注定不会平静。而阮月笙知道,当她将假的绣品放在赵万山能看到的地方时,一场围绕着翡翠密码的最终较量,就将拉开序幕。